那造化之靈所化道人把眾人稍作困束之後,又是雙手一展,把袍袖蕩開。霎時間,場中每一人都感覺自己與他人之間產生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間隔,連神意都無法傳遞交通。

閎都道人此刻雖被束縛,可並無法妨礙到他對戰局的判斷,他見那道人接連使出這等手段,立時便知,其已然沒有辦法在道音結束前將之破解了,否則根本不必要如此。

其此刻所為,不是在謀求後路,就是想要在被驅逐之前盡量多爭取一些戰果。

那道人神通使出之後,身上寶光一轉,向著相覺等人罩來,卻是將身上絕大多數偉力投向了其等這邊。

相覺四人立覺壓力倍增。

若說此前那道人對他們不過隻是隨手壓製,主要目標還是放在了閎都身上,現在看來卻是要針對他們了,

閎都現在被困,在解化道法之前還不得出來,顯是沒有辦法來幫襯他們,不過他們倒是不怎麽畏懼,畢竟身為大德,即便偉力尚不完全,卻也沒可能那麽容易被拿下。

隻要這一回能挺了過去,閎都即便還是不能突破阻礙,可道音一旦終止,那道人就會被逐入永寂。

那道人此刻再是伸指一點,相覺等人身上氣機頓時一陣反亂。這是之前他們招引造化之靈偉力之時滲透入身的,隻是這等事是避免不了的,好在他們對此早有警惕,故是並沒有慌張,紛紛轉動偉力鎮壓。

此刻外來偉力還在不斷侵奪他們,內裏又有氣機作反,稱得上是內外交迫,隻是他們知曉此刻沒有退路,必須設法撐了過去。

此刻那道人麵上那層琉璃光華一黯,有兩隻閃爍熒光的眼眸顯露出來,與此同時,身上氣機陡然提高了一層次。

這一刹那,相覺等人心中警兆頓起,還未覺如何,神思便一陣恍惚,發現自己神意之中仿佛出現了一深不見底的空洞,心神之上更是生出一股沉陷之感,且還無法頓止,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緩緩朝著此中滑落進去。

閎都道人冷然看著場中,此刻分明已是緊要關頭,不管那道人要做什麽,他都必須要設法阻止。

在他使力推演之下,很快將困束自身的道法解化了去,不過便去了這些,也還有一道那道人方才布下的阻礙擋在身前。

他此刻可以將四人拋卻,不去理會,可他認為既然是自家招攬這幾人為自己出力,那麽不能任由其等被侵奪了去,哪怕道音因此稍稍緩頓也需去做。

他氣意一轉,身上有一個一般模樣的閎都走了出來,向前一步,撞在了那屏障之上,頓將其中偉力撞散。

這是他看出那道人隻不過是用了偉力阻擋,根本無需用道法來化解,所以用最為直接的手段就將之破除了。

雖他打開的隻是自己與那道人的隔閡,可這已經足夠了,他偉力一壓上去,後者便無法對相覺等人再造成什麽太大威脅了。

那道人一見,揮袖一蕩,又是層層屏障布下,阻擋其偉力過來。

閎都一聲嗤笑,看來那道人已是沒有什麽了得手段了,他使動偉力湧去,不停將阻礙破開,而口中誦聲更盛。

如此纏戰許久之後,那道音終是到了臨近結尾之時。

那道人顯也是預見到自己將要遭遇的下場,在又是布下數層障礙之後,拿一個法訣,身上寶光頓時一綻。轟然一震之下,頓有無窮偉力向周圍爆發!

相覺等人都是色變,以為他在試圖覆滅諸有,可下一刻,卻又發現不對,其並沒有做得此事,而竟是如上一個偉力化身一般自行崩散,並將自身偉力往諸多現世之中投入進去。

閎都口中誦聲此刻已是到了結束之時,隨著最後一個道音落下,那些還未曾落去諸有的造化之靈偉力頓便被逐入了永寂之中,隻是因為晚了一步,仍有小半逃脫,所以隻能說是完成了一半。

張衍見到這一幕,目光微閃一下。他不難看出,這等逃逸之舉並非那造化之靈偉力所化道人一開始就打算好的,而是其所作所為自然契合道法,在麵對不可逆轉的局麵時,就會本能找出一條對自己有利的道路去走,

他心中微動,不由沉思了起來,這般看來,這造化之靈行事方法是有跡可循的,這可能是其人非是正身的緣故,這般看來,要是方法得當,說不定可以利用這一點做些文章。

倒是相覺等人直到那造化之靈偉力散去,也始終不曾見到有什麽變化。

這不能說四人之中就沒有那替代之身,因為從場中情形來看,就算有人站到了那道人一邊,也很難改變什麽。

那道人有可能見得如此,才索性不用,除此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非是造化之靈正身無法調用替代之身。

到底如何,還需下來再慢慢辨別。

閎都一人站在場中,神情沉凝無比,此次雖將造化之靈化身成功驅逐,可因為漏得小半偉力,所以他對此很不滿意,覺得心中始終紮著一根刺,很是不舒服。

相覺此時靠了上來,稽首言道:“恭喜道友,將那造化之靈化身逐入永寂之中。”

閎都冷聲道:“你等認為此戰能稱完滿麽?”

相覺笑道:“縱然那造化之靈化身逃去了一部分,可絕大多數都被道友剿滅了,其正身永遠也拾不回這部分力量了,未來所麵對的威脅將減少許多,至於道友所言完滿,可世上哪有真正完滿之事?”

閎都抬起頭來,道:“這卻未必做不到!”

相覺道:“道友準備如何做?”

閎都道人看著那無數生滅現世,道:“隻要傾滅諸有,那麽自然就能將造化之靈潛入其中的力量一並毀去!”

相覺等人一聽,不由大驚。他們好不容易才維護定了諸有,更把造化之靈偉力驅逐,怎麽閎都突然要鬧這一出了?

微明出聲道:“道友,那些散去偉力我等可以慢慢設法解決,但是諸有一旦破碎,那除非等所有大德歸來,匯聚所有造化寶蓮,才可能再行開辟,不然在此之前我等根本無法尋到造化之精,也無法感受到那缺失之道,這與對抗造化之靈顯然是不利的。”

恒悟也是勸說道:“正是,道友千萬慎重,今朝落下的隻是造化之靈一個偉力化身,那正身還在其後,不值得如此做。”

眾人雖都在勸說,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用處,因為閎都根本沒有把其等言語放在心上

他覺得相覺等人的意見一點都不重要,方才在鬥戰之時四人就未曾有過什麽太大作用,所以其等在他看來有與無有沒有什麽區別。

他冷嗤一聲,道:“造化之靈正身若來,自有我去對抗,你等煩惱什麽?”

恒悟質疑道:“可若是道友萬一不敵,那又如何?”

閎都道:“笑話!我又豈會不敵?”

眾人也是頭疼了,閎都不是吹噓,也不是自傲,而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之事,其在真正失敗之前,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會失敗。

微明言道:“可是道友,之前你也曾言,帶我等除滅造化,說明這等事並非是全在掌握之中的,你此事判斷失差,又如何保證下一回果然能做成呢?”

此言一出,其餘等人都是暗叫不妙,這番話豈不是在催促閎都去做這等事麽?

果然,閎都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現在就需規正這等錯誤,隻要將諸有毀去,那麽造化之靈偉力也會被一並滅去,那麽不就沒有這等事了麽?”

相覺看出來了,閎都分明已是下定決心,這個時候靠說服怎麽也不能拉回來了,立時對諸人傳以神意道:“諸位道友,情形不對,我等無論如何也要阻止閎都,絕不能讓他壞去諸有,不然我等拿什麽去與造化之靈對敵?”

微明道:“哪怕是以多擊少,我等也不可能是閎都對手,若是他祭出方才那般道法,我等還有可能被其逐入永寂。”

眾人心頭一震,這是很有可能的,也是有了那麽一瞬間的動搖,要是退讓,閎都是肯定不會來刻意針對他們的,

恒悟想了一想,道:“隻是閎都如此了得,那玄元道人可未必會答應與之對抗,且他還有布須天可以托庇,哪怕諸有傾覆,也與他無礙。”

相覺一轉念,道:“季莊道友,你可否與玄元道人說上幾句,申明此中厲害。”

季莊沉聲道:“不必去求,那一位若是有意,一定是會回護諸有的,要是不願,怎麽求也是無用。”

四人商議一定,身上偉力一湧,卻是搶先一步,齊齊對著閎都而來。

閎都露出輕蔑之色,一蕩袍袖,浩大偉力對著四人反壓而來,同時身上氣機不斷浮動,看去一經發作出來,就是諸有崩壞之勢!

張衍把這裏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閎都道人說要傾覆諸有,如此可將造化之靈偉力都是一並毀去,他立知其非是玩笑,而是真要如此做。

他方才在解化了閎都道法之後,就稍稍了解了後者之道,

其人唯有滿足自己心意,去做自己認定之事,道法才有可能完滿長進,甚至鬥戰之能在此之後更是強盛。

可要是不能讓他心思暢達,那麽自己道法不但無法前行,甚至還有可能會有所滯澀倒退,這是其人執意要求覆滅餘下造化之靈偉力最為根本的原因。

可不管怎樣,他都不可能任由其做得這等事,於是邁出一步,已然從布須天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