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幽天池便在龍淵海之上,洪佑意欲造訪一事自也先行傳到了這裏。

劉雁依此時正在閉關,不過卻有分身神意在外主持大局,在聽聞此事之後,她思慮了一下,擬了一封符書,吩咐身旁親近侍婢道:“你將此符書送至關上真處。”

齊雲天主持山門大事後,許多事也是放給大弟子關瀛嶽去處置,所以後者實際上在很多地方都能代表自家師長。

關瀛嶽收得劉雁依來書,卻是十分重視,見是問及洪佑之事是否是山門之意,不敢輕忽,親自登門拜訪,道:“恩師的意思,這本是昭幽門下之事,自然還是由昭幽門下作主,門中不會有所幹涉。”

玄元一脈乃是太上門下,所以隻要謹守門規,溟滄派平時不會特意指派他們去做什麽,而昭幽天池五位凡蛻上真平常也絕不去幹涉溟滄派上層之事,不過終究是溟滄弟子,溟滄派若是遇事,他們自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劉雁依輕輕頜首,道:“多謝關上真親來告知。”

關瀛嶽道:“都是同門,劉上真千萬不必客氣。”

劉雁依待送走關瀛嶽後,再是思索了一下,身為太上門下大弟子,她一舉一動都會被人刻意放大,所以此事她不適合親自出麵,需得找一個合適人選,於是吩咐下麵弟子道:“去把二師弟請來。”

薑崢如今打造了一艘飛天廬舍,常年漂遊在外,不是修持便是訪道,若遇有緣之人,常常會留下指點幾句,一派仙家逍遙風範,所以通常並不山門之中。

魏子宏身為瑤陰掌門,常年駐留自家山門之內,不在此間;

至於元景清,雖在昭幽天池之內,卻是一向對這招呼宴飲之事不感興趣。

而洪佑乃是元陽派前代長老,不提身份,修為也是斬了過去未來之身,所以也當有所禮遇,這裏便唯有田坤最是合適了。

田坤來至水府之中,待見得劉雁依,一個禮言道:“大師姐有禮。”

劉雁依抬手作勢一請,道:“師弟不必多禮,入座說話吧。”

田坤再是一躬,就在旁處落座下來。

劉雁依道:“今有一事需師弟出麵應付。”

田坤沉聲道:“師姐請言。”

劉雁依將洪佑之事大略一說,道:“而今我在閉關之中,且也不宜由我來處置此事,此事由得師弟替我出麵。”

田坤當即應下。

大約百餘天過去,洪佑果然前來拜訪,田坤則是出迎招呼,兩人在天池之巔選了一處上好地界會麵。

論道一番之後,洪佑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早就傳到了這裏,所以也沒有諱言,自然而然提出請求。

田坤沉聲道:“道長來時,門中便有消息,我等可將一部分關於恩師的識憶傳予道長,不過恩師自昔日征伐山海之後,便就很少出手了,更是從不在我等麵前施展神通手段,所以道長所求,並不能完全。”

洪佑道:“那未知田上真有什麽指點?”

田坤道:“洪佑道長若是有意,不妨去往餘寰諸天,恩師昔日曾在那裏周遊過一段時日,也與不少同道有過切磋,想來那裏能夠讓洪佑道長如願。”

洪佑打一個稽首,致謝道:“多謝田道友相告。”

他自囚界脫身歸來之後,其實也曾去過餘寰諸天,那裏廣大無比,大小界天數不勝數,然而修道人大多無法比過九洲修士,故是最後他仍是回轉山海界修持。

而這一回看來,卻是不得不再往那裏一行了,至於這位道尊昔日行蹤,想要查訪卻也不難,他認為隻要這位玄淵天之主不曾刻意遮掩,那麽總是能夠尋到昔日所留線索的。

不過他認為,山海界諸派實力終究勝過外界宗派一籌,所以先前訪道之行並不因此中止。

田坤將洪佑送走之後,有親近弟子忍不住道:“上真,這般做祖師是否會怪罪?”

田坤搖頭道:“恩師何等功行?這世間小到無量微塵,大到萬物運轉,有何事能瞞過他老人家?若是不願,那這位洪佑道長連這等念頭都不會生出,現在這位既然尋上門來,說明恩師並不計較這些。”

親近弟子恍然點頭,低頭道:“是弟子冒失了。”

田坤道:“無礙,隻是這洪佑道長確實本事了得,聽聞其人昔日曾奪過諸派鬥劍第一,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還記得洪佑方才所言,與人交手時被一招擊敗,想到這裏,卻給了他幾分啟發,他沉思片刻,好像發現答案就在眼前,但又總感覺隔了一層。

好在他性子沉穩,一時走不通也不會一門心思往裏鑽,便暫時放下此事,轉而回到劉雁依那裏呈告此回詳情。

張蟬將風陌擒回了分壇,算是把昆始洲陸的事情都是處置完畢,他也不欲再留在此間,便把孟壺喚來,道:“我這裏已是無事,需回玄淵天複命,你好生在這裏待著,莫要闖禍,免得丟我臉麵。”

孟壺叫屈道:“老師,弟子可未曾給老師丟臉。”

張蟬懶得說他,麵無表情道:“無事不要把你那分身放了出來。”

孟壺對此倒無所謂,道:“是,弟子遵令。”

端誠聽得兩人說話,想了一想,走了過來,勸說道:“張供奉,孟護法在此兢兢業業,甚是勤勉,還屢次立下大功,張供奉也不要太過苛求了。”

張蟬嘿了一聲,道:“究竟如何,那便拭目以待。”

他自袖中拿出靈符,隻一運法,身形頓時被靈光接去,再睜眼時,已是出現在清寰宮前,這裏早有陣靈在此迎候,交言幾句,就被喚了進去,待入殿見得張衍,連忙拜伏下來,道:“老爺,小的回來複命。”

張衍對事情經過已是了然,自是無需他再作稟告,言語褒獎了一番之後,便又賜下了不少大藥。

張蟬拜謝之後,又道:“老爺,還有一事,那風陌說是在未來之景中看到了玄鏡分壇有極大機緣,小的以為以他修為,很少能有讓他動心之物,故是懷疑,那會否是……周還元玉?”

張衍笑道:“看來往後有這等事仍可交托你去辦,你這番猜測倒是正巧說準了。”

張蟬喜不自勝道:“多謝老爺誇讚,小的願意為老爺分憂。”

張衍笑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自會喚你。”

“小的告退。”張蟬一拜,就退了下去。

張衍在其退下後,便往布須天看去,那曾開辟囚界渾天的大德偉力在造化之靈偉力到來之後不斷退避,並落入某些生靈身軀之內。

這一次風陌之事,並不是其人單純窺見未來之景,實際上是造化之靈偉力分身落至諸有後,就在四處吞奪無主偉力,而出自囚界的偉力自是不願如此,故是在四處躲避之中。

這一股偉力早前曾布局於九洲之中,雖其人之舉不似四位祖師,可也緊跟其後,甚至把九洲四大派之外的飛升修士一網打盡,最為重要的是,其牽連在布須天之上,可謂根植極深,也是因此之故,不曾一上來就被那造化之靈偉力侵奪。

這也是為什麽這偉力本來依附在風陌身上,卻在挨近孟壺之後逐漸抽離,因為其察覺到了造化之靈的存在。

造化之靈道法雖有區別,隻是這偉力到底沒有靈性存駐,自是沒有分辨之能。

諸位大德偉力投注現世,目的各不相同,有些到現在還難以看出,有些則是如季莊、微明等輩一般,試圖選出一人踏入煉神之境,替代自己承托劫力,這般那偉力主人就有很可能回來諸有。

隻是這些人必須從凡蛻層次的修士中擇選,先前沈崇沒有接納元玉,倒是避過了一次,使得那偉力偏離了既定方向,所以隻能另行挑選合適之人,風陌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這裏另一個阻礙就是周還元玉,沒有此物,任你天資再好,手段再高也沒有可能跨過那道關隘。

不過諸有無數現世,機會自然是有的,譬如現在鏡湖之中就有這等機緣。

張衍先前將五位人道元尊複還回來,就安排在了此處,這裏雖然沒有外道元尊,可卻多了羅教、行教、德教等大能傳下的道傳教派,一旦攪動起因果,比起布須天中的人道與外道之爭也不遑多讓。

所以一切順利而無阻礙的話,那鏡湖之內必然會有周還元玉入世,此間沒有人能與他相爭,故是這枚元玉必然落入他手,而交托之人他也是早有打算了。

他正思索間,感應之中卻是道道流光閃動,抬目往虛寂看去,卻是那造化之靈偉力所化道人放出一道寶光。

這光華一出來,卻是與諸多現世有所呼應,登時有無數光亮綻放出來,而感應所及,莫不如此,一時間,所有大德似皆在此光包圍之中。

張衍一挑眉,原來造化這靈還有這等手段,竟能將諸多現世與自身偉力暫且化合一處,若是閎都等人無法破解此中道法,那麽諸有很可能會應此崩散。

下來就看閎都等人怎麽應付了,而今階段,他是絕然不會容許造化之靈在諸有之中立足的,要是這幾人解決不了此事,他便會下場,設法除去此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