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伸出手來,先前所得五縷寶蓮氣機依次從掌心之中浮現出來,與之前那一縷並列在了一處。

他感受了一下,在六股寶蓮氣機的攪動之下,那股潛伏在底下的獨特力量已然顯露了細微端倪,說明這等數目已是足夠他進行推演下一步了,而不必再去另行找尋了。

他暗自點頭,這與他先前推斷的差不多。

要是再有少缺,雖他認為可以通過商量的辦法從微明那裏取來氣機,但那樣做也就暴露了自己目的了。

微明縱然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可消息傳遞出去後,無論是其人還是後來大德,一定是會有所防備的,這會對他後續找尋此物造成一定影響,現在能夠避免那無疑是最好結果了。

他先試著以自身偉力推動六股氣機相互碰撞,但是久久下來,發現那獨特力量仍就是埋藏在極深處,這就像隻是輕輕攪動水麵,卻無法對水底之下掩埋的物事造成什麽影響。

他也是發現了,這氣機碰撞遵循某一種道理,需要參透這裏大道變化,才能窺見那股力量。

而且寶蓮氣機相互之間的偉力碰撞並非孤立的,由於其力量本身來自寶蓮,所以也是使得他身邊的寶蓮產生了極其輕微的顫動,而寶蓮越是完整,這顫動反而越是劇烈。

他知道這是由於強解道法造成的影響,如是這般繼續下去,恐怕還未找到那獨特力量,就會被微明、相覺發現這等變化了,除非能夠找到正確門路,同時再以自身偉力加以安撫,才可避免這等事。

好在這裏他早有準備,當下把心神一沉,入得殘玉之中,在此中推演了起來。

隻是一瞬之後,他雙目一睜,心神已是從中轉出,並看向了那六縷氣機。

在他目光注視之下,六縷氣機被自行交融匯聚到了一起,但仍是可以感覺到,那六股力量實際上是在進行某種接觸碰撞。

同樣是彼此衝突,可卻沒有了方才的生硬粗暴,而是自然順暢,好似其等運轉天生便該如此,可以看出,此中一切變化都是依循著某種道理。

而就在此等過程中,一股莫測之力開始從虛寂之中一點點被牽引了出來,雖是極其微弱,可畢竟是被他看到了。

對大德來說,隻要能被自己望見的東西,並沒有對抗的力量存在,那麽就是自己可以所認知的,所以下來哪怕不用這六股寶蓮之力,他也能靠著自身偉力將之引動出來。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眾多現世似是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不止如此,連尋常煉神修士的偉力波蕩也是一樣變得微弱了些許。

而奇異的是,唯有純以力道之身來觀,方能察覺到這一切,在氣道之身眼中,諸有一切不曾發生什麽變化。

為此他深入觀察了一下,發現此力並非吞奪諸有,而是將諸有原本的根底削弱了,若原本一是一,那麽經此力量變動之後,則是變成了二方是一,若是繼續下去,或許諸有將會不斷進行這等變化,表麵上什麽都未曾改變,實際已然往某一個渺不可測的去處無限滑落。

然而這並非是諸有被這力量針對,而隻是被波及罷了,這力量實則是在往至微之處探去,若是任由其無限而往,那或可撼動諸有根本之力。

這裏唯有大德不受得此等影響、因為其本身已然在大道之中,而諸有之中無論怎麽變化,都無法超脫大道之上。

這也是為什麽大德偉力足以傾覆諸有,而自身卻是可以存在。

張衍思忖了一下,或許當所有寶蓮之力匯聚到一處時,觸摸到那真正至無,待萬物歸寂,才會將那有之力引動出來,進而才得辟開諸有。

他看得出來,這又是一條可以觸及到大道源頭的道路,其與氣道之法隻問自身有所不同,可謂簡單直接,完全從外而來,以力破局。

這十分契合力道之法,若是他能擁有了這一層力量,那等於再執掌一部分大道,自身實力將又會大大向上提升一次,更近大道之源。

不過這麽做等若是從寶蓮之中竊奪大道權柄,在未得圓滿之前,或許沒有什麽影響,等到真正煉成,那所有寶蓮很可能便就無用了,到時怕隻他力道之身就能夠開辟諸有了。

隻是現在遠遠還沒做到這一步,所以暫時不必去多想。

他眼下需考慮的是,自己一旦踏出這一步,那大德或會有所感應,縱然無法算出他具體在做什麽,也會設法布下許多阻礙,但為了對抗終歸會到來的造化之靈,他是必須要走上這一條路的。

下定決心之後,他沒有猶豫,意念一引,一點點將那獨特力量引動出來,並築入力道之身中,實際上從此刻開始,就已是與造化寶蓮開始某種爭奪了。

當他成就那一日,這六朵蓮花本來能夠引動的力量就會被他削奪過來一部分。

也就是說,原本隻能由造化寶蓮所執掌的力量,現在由於他生生擠入了進來,必然會少得些許。

好在寶蓮分別拿在不同大德手中,若不曾有六朵以上的寶蓮聚合到一起,是不會牽扯到這股力量的,所以現在用不著擔心此事會被發現。

隨著他逐漸將這力量引動出來,初時還好,可長久之後,便有一股沉沉壓力過來,欲得其利,則受其力,這乃是原本寶蓮承受之力轉挪到了他身上。

而隻憑力道之身本身相抗,卻還稍稍欠缺了一些,所以要想將此力順利煉合的話,這裏就需要他氣道偉力從旁相助了。

他笑了一笑,自己成就大德之前,是以力道之身作為定世之基,而現在卻是反過來,需以氣道偉力為輔,護持著力道之身往完滿方向攀登了,這是陰陽轉挪之變,卻是自然而然符合大道之理。

正在他正身在此修煉之時,留在聚議大殿之內的分身卻是睜開眼目,朝外看去,就見陣靈自外轉了進來,躬身一拜,道:“老爺,青聖太上前來拜望。”

張衍頜首道:“請他進來一敘。”

少頃,青聖道人入得殿中,打一個稽首。

張衍與他見過禮後,便請得他入座,笑道:“道友一心向道,無事不會來我處,可是修行之上遇得疑難了。”

青聖坦然承認道:“今來見道友,的確是為修行之事而來。”

張衍笑道:“貧道分身每日在道宮之內講道,莫非如此道友還嫌不足麽?”

青聖道:“道友之傳,自是有用,在下獲益不少,近日已是有意衝撞二重境關,此番成敗難料,故臨行之際,特意來這處與道友打一聲招呼。”

張衍失笑一下,道:“道友來此,當不隻是為了這等事,有什麽不妨明言。”

青聖稍作沉默,隨後抬頭,道:“既是如此,在下就直說了,”他抬手一禮,“此回我若不成,自是入得永寂,一切無需再提,而若功成,不知道友可否賜告那去往上境之法?”此時他又誠懇無比的加了一句,“在下若得成就,自不會忘卻道友恩惠。”

張衍看其一眼,卻沒有給出答複,隻是道:“道友且去吧,你若此番能回來,貧道自當會給你一個答複。”

某處造化之地中,微明正定坐於此間。

之前張衍與相覺一戰,他不難看出,分身鬥戰還是相覺占了便宜的,可即便這樣,其人還是戰敗了,甚至前後沒有對張衍造成過哪怕一次威脅。

若是正身鬥戰,張衍還能調用布須天和眾多造化之地的偉力,那更是無可阻擋。

他見到這等景象時,也是有過擔心,要是張衍以同樣借口來針對自己,那自己該如何?

不過再是一想,這等可能其實不大,因為張衍不可能將所有同道都推到自己的對立麵,既然已經針對了相覺,那就不會再來針對自己了。

同時他也是認為,這麽對付相覺,目前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搜尋造化之地之人少得一個,那他找到此等地界的機會將是更多。

此時此刻,相覺正在虛寂之中飄蕩,神情卻是沉凝無比,他在尋思如何擺脫眼前困境。

現在他若找尋造化之地,那說不定會被張衍再度奪走。

這裏看去隻有兩個辦法,要麽等到下一位大德到來,如此合數人之力,或能逼迫張衍退避,將造化之地讓了出來成為眾人同享之物,要麽就是設法證明自己與造化之靈無關。

後者不用多想了,早在張衍要他證明時他便已是推算過,沒有一個無懈可擊的辦法可以做到這一點,哪怕造化之靈當真現出麵前,自己也仍舊逃脫不了嫌疑。

除非他能力壓張衍,那麽他的話自然就是道理了。

這裏唯有找回自己力量的方式最為簡單,大德之偉力,完滿與不完滿時是完全不同的,便是手中造化寶蓮也會恢複完整,鬥戰之能不是提升一點半點。

不過單純靠他自己,可能仍需長久。

盡管虛寂缺裂,時時刻刻有自家偉力從劫力之中泄露出來,可這委實太慢了。

可這裏若有人幫襯,則不一樣。

他眼神之中漸漸多出了幾分幽冷,先前那造化之靈幫助他回來,自然也就留給了他勾連其力的辦法,他其實一直不想再與之牽扯上什麽關係,所以才找到那紫衣道人,想在這裏有所還報,及早了結此事。可現在按情況看來,說不得還要借其力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