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莊道人見曜漢老祖並不反對自己提議,當即就邀其出得鏡湖,往布須天而來。

張衍於定中感得異動,往外看有一眼,見是兩人居然一同到來,且是各自手中都是持有一朵造化寶蓮。

他目光微凝,繼季莊道人尋回造化寶蓮之後,沒想到曜漢老祖也是一樣尋到此物了。從季莊道人給予他的那枚蓮瓣之上可以看出,造化寶蓮之間應該是相互吸引的,隻要出現一朵,那麽隻需借用其氣機,便就更容易尋到其餘寶蓮。曜漢老祖上次弄出那番動靜,看來當就是為了拿回這東西。

思索之間,季莊、曜漢二人已至布須天外。

因為兩人都是正身到來,所以他並沒有將其等請入布須天中,也是同樣正身出來,打一個稽首,道:“原來兩位來此,不知今次前來,有何見教?”

季莊道人還有一禮,道:“此番為一事而來,隻是此中,卻需得道友允準才好。”

張衍問道:“不知何事?”

曜漢道友不久之前尋回造化寶蓮,已是無懼那一位存在,再托庇鏡湖之下,卻不合適,合該再尋一地界存駐。”

張衍道:“既如此,曜漢道友隻需找尋一處造化之地,再落駐入內就是。”

季莊道人卻道:“如此卻還不知要等到何時,故我與曜漢道友商量下來,特來向道友討一個人情。”

張衍看了他一眼,道:“尊駕看來是有什麽主意,那不妨先說來一聽。”

季莊道人言道:“我與道友之前曾一並尋到一處造化之地,現下兩相分治,那一地尚無禦主,正好作為曜漢道友駐落之地,我願意將自己那一半讓出,不知道友這邊如何?若也是願意讓出,那便可完滿解決此事了。”

張衍目光微閃一下,他在造化之地中演化諸天萬界,並向生靈傳道,而季莊道人因為沒有主動去做此事,其人治下那一半尚是空白一片,自是可以毫不猶豫讓了出來。

固然對於他而言,失去這些也算不上什麽大損失,可是既然此間已是歸於他所有,那自然不會輕易舍於他人。

特別是他看得出來,季莊現在不放心再將曜漢老祖留在鏡湖之中,因為其人對他來說是個嚴重掣肘,特別是經曆了上回造化寶蓮碰撞之事後,兩人之間早是矛盾漸生,現在隻是各有顧忌,不願翻臉罷了。

如此一來,讓曜漢老祖繼續留在鏡湖之中可以讓兩個人彼此牽製,對他是十分有利的,為此他更不可能將自己治下另一半地界讓出了。

故他言道:“尊駕如何擇選與貧道無關,至於貧道治下,早有安排,若是讓出,似有不妥。”

季莊道人道:“若叫道友平白讓出,卻也有些強人所難了,不如這樣……”他看了曜漢老祖一眼,道:“由得曜漢道友先向道友借用此地,等到日後他尋得合適之地,再還了玄元道友如何?”

張衍道:“貧道亦無借出之意。”

季莊道人歎有一聲,道:“那便有些難為了,曜漢道友,你如何說?”

兩人說話之時,曜漢老祖一直在旁不言,此刻他笑了笑,道:“玄元道友既然不願,那就罷了,左右不過一處造化之地,我再尋得一處便好,想來到時兩位道友當不會與我相爭吧?”

季莊道人言道:“自然不會。”

張衍淡聲道:“若是道友尋得,那自是歸道友所有。”

曜漢老祖有造化寶蓮在手,雖不知與季莊手中那朵比較起來如何,可其現在絲毫力量還都未曾動用,想必所擁偉力不小,其若是尋得一處造化之地,倒是不便與之相爭,特別還有季莊在一旁盯著的時候,那更是不宜如此做。

曜漢老祖嗬嗬笑道:“那就多謝兩位道友成全了。”他又對季莊道人打一個稽首,“那在尋得那處容身之所前,怕還要在道友地界之下叨擾不少時候。”

季莊道人狀若無事道:“道友客氣了,道友若不嫌棄,願意駐留多久都是可以。”

商量妥當之後,季莊、曜漢二人也便向張衍稽首告辭,往鏡湖回返。

張衍看著兩人離去,眼神幽深了幾分,季莊方才幾次以神意暗示於他,要他與其聯手,趁勢一同對付曜漢老祖,不過他並未予以理會。

從表麵來看,曜漢老祖背後沒有造化之地為依托,就算有造化寶蓮在手,卻也不見得是他們兩人聯手之敵,還是很有把握將之鎮壓起來的,不過他認為,曜漢老祖敢於正身出得鏡湖,那又怎會沒有後招。

何況他在解化了通向三重境玄妙之後,便已是知曉,大德若是親自持有寶蓮,那麽在把自身偉力接引回來時便就有了寄托,不會再對諸有形成傾壓之勢,現在曜漢既是有了此物,那對諸有威脅已是大大降低,他犯不著現在就與之衝突。

他意念一動,回得清寰宮中坐定,心中轉念起來,這二人各是持有寶蓮,意味著一身力量也是在逐步歸來之中,另外還有一朵寶蓮懸空在立,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引得背後那位大德歸來,自己追逐下一重境功行的動作也需加快了。

高晟圖與楚、黃二名修士一番論道之後,雖未能解開心中疑惑,可也對他有不少啟發。

在二人竭力相邀之下,他索性便就在這裏住下,並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在此間傳道,隨著名聲漸漸傳揚出去,一直有人慕名前來交流,便連外間一些凡間國君聽聞這裏住著三位道法高深的仙人,都是派遣使者前來相請,不過三人都無此念,每次都是命弟子將之打發了。

高晟圖在此一留就是二十載,此刻覺得自己在此收獲已是足夠,差不多已是該離去了,於是婉拒了楚、黃二人的挽留,飄然下山了。

他在山中時曾聽到一個傳說,說是這裏本來也有仙人,但非是居於雲天海外,而是住在地壑之下。

在前古文獻記載之中,這些人每過數十上百年就會到地表上來,每每左右世間格局,可自最後一次到來卻已是千年前之事了,在此之後,就再也未曾有過其等出現的記載。

所以他認為,要是這裏有兩界關門或者前古修士,那麽應該就是在地下了。

通過往來論道之人,他也是最後確定了那傳聞之中的地裂之口所在,故是這一次準備前往那裏探詢。

在此之前,他先是去找尋那些隨他入得這方天地的弟子,看其等是否願意與他一同前往。

他先是找到了阿曇,這位弟子如今改名宗曇,身居國師之位,頗受國人敬重,聞得老師尋來,十分高興的迎入進來,隻是聽聞高晟圖提及再去他界遊曆,卻是露出為難之色,伏地拜倒,跪叩道:“弟子恐是不能陪同老師前去了。”

高晟圖略作沉默,遺憾道:“罷了,你起來吧。”

宗曇麵顯愧色,卻是不肯起身,道:“弟子也知人世乃是老師所言的紅塵泥沼,可是這一陷入進來,卻已是難以擺脫了,弟子道心不堅,實在是有負師望。”

他不願離去,也不單單為了自己,而今他也是有了子女門人,還有一眾門徒,這些人都是倚仗於他,他怎麽也無法扔下這些人一走了之。

高晟圖知此事不能勉強,況且若是強要其斬斷塵俗之緣,那也太過不近人情了,他歎道:“人各有誌,為師也不會為此責怪於你,隻是你我師徒之緣怕是到此已盡。”

宗曇隻是伏地不言。

高晟圖搖了搖頭,就此退了出來,下來他又與餘下弟子一一見過,便是那些走散的弟子因為這些年裏陸續闖出名聲,所以也是不難尋到,然而這些弟子而今或是有了牽掛,或是被紅塵富貴迷了眼,皆無心思再去尋道了。

最後隻有一名弟子表示願意與他同往,這名弟子名喚阿果,當年他從汪洋之上到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其與阿曇二人。

而其到了這裏之後,仍是保持著原來憨厚質樸的本性,也是眾弟子中唯一一個不曾失卻道心,不曾改換名姓之人。

高晟圖感慨道:“沒想到最後卻是阿果你願意隨我同行。”

這個弟子資質一般,他人行功一遍,其往往要數遍乃十數遍才能跟上,功行也是一直排在末尾,從來不曾惹人注意,可卻反而是道心最為堅定之人。

他考慮了一下,道:“阿果,既你師兄弟都是有了名姓,你也不當例外,今後你便隨我同姓如何?”

高果憨厚一笑,摸了摸腦袋,道:“老師認為好,那便好了。”

高晟圖道:“我等這一去,怕是難再回來,你可要與師兄弟道別麽?”

高果搖頭不已。他在高晟圖不在之時就是一味苦修,開始也有師兄弟過來勸他不必如此,人世間有大把聲色之娛可以享受,後來見他堅持如此,也就不再勸說了,因為腳下道路不同,如今早已是斷了往來。

高晟圖點點頭,看去一個方向,道:“道途漫長,你我師徒還有許多路要走,這便啟程吧。”

師徒二人言畢,當即騰身飛遁,往目標所在而去,不過十多日後,就見得那一條仿若將大地劈開的溝壑。

高晟圖看了幾眼,不由露出驚容,以他眼力,自能看出這非是天然而成,而是後天神通造就,看去已不知經曆多少歲月了,可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底下有自己要尋覓的東西,便就招呼了高果一聲,往下方那深壑投去。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