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還未開口,觀容師妹卻“呸”了一聲,雙手叉腰攔在兩人之間,狠狠瞪了那年輕修士一眼,隨後毫不避忌地拉過張衍的衣袖,道:“這位道兄,無需理會他,且隨去我先去見過師叔。”

那年輕修士麵上嘻嘻而笑,似是毫不動怒,但眼神深處卻有一絲陰冷之色。

見觀容師妹插手進來,公孫勉鬆了口氣,說實話,他是當真不願在此處與這人起了衝突。

猶豫了一下,他在張衍耳旁低聲,道:“這人名為嶽宏章,是嶽家旁係弟子,此人父親是乃是本次寶會的長老執事之一,這人修為不怎麽樣,但是卻招攬了不少旁門散修為他效命,平日裏也是交遊廣闊,我先前寄寓嶽家,曾不小心得罪過他,因此每每尋我的麻煩,今日他看見你我在一處,李兄若是以後與他照麵,萬勿小心”

他也知道自己尚不能影響張衍如何行事,因此隻能將此人背景如實相告。

張衍微微點頭,似這等事,每個家族門派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他早已司空見慣,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見兩人竊竊低語,觀容師妹卻不滿地回過頭來,道:“你們在後麵偷偷摸摸說什麽呢?”

公孫勉苦笑道:“還不是那嶽宏章。”

觀容師妹哼了聲,道:“你們放心,他要是敢進碧葉觀來,看我一劍砍掉他的狗頭。”

此時三人在她引路下已到了山門後,她一揮手,將此處禁製解了,隻見雲霧之中,有一座靈峰浮空,一條飛瀑隆隆而下,濺起無數玉珠,四處可見仙鶴翱翔,彩蝶紛飛,仙靈之氣滿溢空穀。

觀容師妹當先而行,領著二人到了一處山岩上,張衍落下身形,見腳旁有一塊石碑,上書“寶岩峰”三個挺拔虯勁的大字。

觀容師妹腳步不停,兩人跟隨著她繞過幾塊嵯峨怪石之後,眼前出現了一排寬大石階。

一眼望去,依稀可見雲中有十座大殿依山勢曲折排布,最高處那座大殿則拱浮在空,兩側皆有一座彩雲飛橋相伴。

觀容師妹正要往上行去,卻見峰上傳來一聲鳴嘯,有一線銀光朝著她飛來。

她露出訝然之色,伸手一接,原來是一封飛書,啟開看了幾眼,她搖了搖頭,回過頭來對著張衍上下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該說兩位道兄運氣好呢,還是運氣差,我那劉師伯要見這位師兄呢。”

公孫勉心裏突的一跳,忽然覺出幾分不妥。

觀容師妹對公孫勉道:“既然是劉師伯的安排,公孫師兄便先且去偏殿等候,我自帶這位道兄去見師伯。”

她拿眼瞟了一眼張衍,道:“這位道兄,請隨我來,前方是墜雁澗,若有幻境出現,切切謹守心神,隻可前進,不可回頭,否則若掉落萬丈深淵,小妹可沒能耐來救你。”

她說完之後,把纖細腰肢一擺,起身飛入雲中。

公孫勉忙湊上來低聲道:“李道兄,我這位劉師伯脾氣古怪,興致好時隨意便將人等打發了,若是興致不好,便會擺弄我等門下弟子,李道兄千萬小心。”

說完,他猛使了幾個眼色過來。

無需言語,張衍立時從他的眼中讀出要自己小心的意思來,這什麽“劉師伯”定然不似他嘴中說得般簡單,隻是公孫勉怕說出來反而被對方聽到,所以隻能暗示自己。

張衍微一頜首,示意知曉,他往前踏了一步,腳下縱起一道浩渺雲霧,托著他飛身而起,追上觀容師妹的身影往前去了。

公孫勉在原地轉了幾圈,突然一拍額頭,暗呼一聲,道:“不好,墜雁澗?這豈不是當初囚禁那鄧老魔的地頭?劉師伯此舉,莫不是這位李道兄的身份讓他察覺了?”

公孫勉身軀一顫,雖然張衍並沒有告訴他自己身份,可是他早就認定他是魔宗修士了。

他自覺要是門中弄個勾結魔宗修士的罪名按在自己頭上,他可擔待不起,非被逐出門去不可。

一時間,他腦海轉過了無數個念頭,隻是權衡利弊之下,他還是決定靜觀其變,暗暗想道:“李道兄,這位劉師伯法力早已不及當初,你可千萬不能露出什麽破綻啊。”

張衍隨著觀容師妹落在一處孤崖上,這裏荒草淒淒,枯藤遍地,正好是光線找不到的一側,因此顯得濕冷寒幽,觀容師妹似乎不願意在此處久留,皺了皺鼻子,指著前方一處洞府道:“這位道兄,我便不送你了,劉師伯脾氣古怪,我不想見他,你自己進去便是。”

她又拿出一道法符來,遞給了張衍,道:“稍候你若有機會出來,發了這道法符,小妹我會來接你。”

張衍點了點頭,拱手與她道別,隨後理了理袍服,大步往裏洞府裏走去。

才入了其中,隻見一個童兒迎麵走了過來,神色冷淡地說道:“隨我來。”

這裏洞府高有十丈,甚為寬敞,地上青玉鋪地,寒氣陣陣,石壁上以明珠添亮。

張衍跟著那童兒入了裏殿,隻見一個頭抓雙髻的矮小道人盤膝坐榻,眼睛半眯半睜,他身不及三尺,白須曳地,身前立一根枯竹藤杖,上掛一隻紫紅葫蘆,側壁上懸掛一副青衣道人的圖畫。

張衍見了那副圖畫,雖然表情未變,但心頭卻是微微一震,這畫上道人分明就是齊雲天!

他心念轉動,再觀這道人的形貌,立刻便猜出了此人身份。

這人當初在玄門十派中也是極有名聲,太昊門中寒孤真人。

張衍之所以知道此人,還是齊雲天與他攀談時曾提起過。

此道人在十六派鬥劍之時曾與此齊雲天交過手,不過當日齊雲天技高一籌,還破了此人元嬰,以至於一夜之間,他從八尺身軀的昂藏男子縮小到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老者。

自那次之後,這位真人便再也沒有山門。

張衍事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來見此人。

寒孤真人眯眼仔細看了他幾遍,用沙啞的嗓音說道:“難怪老道我覺得你這小輩的身上的氣息與尋常修士不同,原來是你修得是力道,倒不是老道我想得那般……”

看到這裏,他似乎沒了興趣,一揮袖,道:“你走吧。”

張衍灑然一笑,朝著寒孤真人拱了拱手,轉身走了出去。

寒孤真人霜眉皺起,過了一會兒,他自語道:“不對,我怎麽不知曉,天下間還有哪家的力道法門是這般模樣的?”

力道豈是那麽好修的?不錯,若是走上此道者,倒多數不是簡單人物,但這也要看出身來曆,因為力道修士所靡費的修道資源比氣道修士更多,若不是一個有世家大族或者門派全力支持,根本不可能出得這麽一人。

他心下越想越是起疑,但也不好厚著臉再把張衍召回來,下意識的一伸手,似乎想要掐算。

隻是剛做出了這個動作,卻身體一僵,暗歎了一聲,又把手頹然放下,當日若不是他妄想暗運天機,算出齊雲天道法中的破綻,以至法力大退,後來也不至於被齊雲天一道紫霄神雷就破去了元嬰。

悶悶想了一會兒,他擺了幾個竹籌出來,起了一卦,這不過是他無心解悶之舉,隻是擺出來的卦象卻讓他“咦”了一聲,捋須深思了一會兒,猛地睜開眼睛,道:“童兒何在?”

童子忙匆匆跑了進來。

寒孤真人取了一塊牌符出來,道:“你拿此物去山門外,若是有一個姓嶽的弟子在那裏,便把此牌給他,並囑咐他如此做……”他低聲說了幾句,隨後把袖子一揮,道:“去吧。”

童子被一陣風卷起,昏昏沉沉出了洞府,等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山外,一抬頭,隻見一駕飛車懸在空中,便大聲道:“你可是姓嶽麽?”

嶽宏章正在飛車上與幾名侍女調笑,聞聽此聲覺得奇怪,往下一瞧,笑道:“哪裏來的小童?模樣倒是俊俏,不錯,我正是姓嶽,你找我何事?”

童兒板著臉,手中拋出去一物,道:“接著。”

嶽宏章初始不以為意,隻是接住此物之後,神色一變,忙把飛車降下,下車來,上前一拱手,低聲道:“這位師弟莫怪,在下不知你的身份,真人有什麽話要與弟子交待?”

童兒大刺刺道:“真人囑咐你,稍候若是有一人從裏出來……”他頓了頓,把張衍形貌形容了一番,“讓你想法子試探一番,最好與他動手,若是能探出他的底細,真人事後必給你好處。”

嶽宏章一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請師弟回去稟告真人,就說弟子定不負真人所托。”

他這番話說得響亮堅決,童子非常滿意,道:“那便好好做吧。”一轉身,便回轉山門了。

嶽宏章望著那童子背影,眼中卻是微露譏嘲之色。

他身後侍女走了上來,抱住他的胳膊,道:“少爺,這童兒說得那人,不就是適才與那公孫勉在一處的那人麽?”

嶽宏章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人!”

侍女咭咭一笑,道:“那少爺準備怎麽對付此人?”

嶽宏章冷嗤一聲,道:“我有說過要對付此人麽?

那侍女吃驚道:“少爺,那可是真人吩咐呢。”

嶽宏章哂道:“狗屁個真人!那寒孤子當年被齊雲天破了根基,後來門下弟子被少清派的幾個凶人殺盡也不敢吱聲,想把我嶽宏真當槍使?想都別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