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上真把事情關照好後,拒絕他人跟隨,獨自一人往清辰子三人所在之地過來,少頃就到了禁陣之外,隻是在見到那一抹劍痕之時,心頭不由跳了一下,這是自那些劍仙離去數千載後,他再一次見到這等飛劍斬殺的威能。

等有片刻,便覺三道凜冽氣機自那處宮禁之中往外出來,因怕對方直接動手,所以不及看到人影,就衝裏間打一個稽首,道:“三位道友有禮。”

清辰子見他氣機格外雄渾,肅然還了一禮,道:“尊駕莫非是此地主事之人?”

葫上真道:“在下葫芻,乃是犀月山山主,不知三位為何無故入我封禁之地中?”

冉秀書笑一聲,道:“尊駕怕是說錯了,此地乃是我少清地界,欲去欲來,隨我自由,與你等有何相幹?”

葫上真皺眉道:“諸位或許與此地舊主有不少淵源,可當年那些劍仙離去之前,已然將此處交給我等打理,這處已是我輩地界了。”

清辰子沉聲道:“這等話便無需多說了,你我都清楚這是如何一回事。”

冉秀書道:“尊駕若是以為不妥,那麽不妨喚上同道,與我等在劍下論一個對錯是非。”

葫上真不由一滯,對方看去不準備講道理,那便有些難辦了,隻是他現在的確不想與幾人起得衝突,好在沒有直接選擇對手,那似還有言語可以轉圜的餘地。

他神情也凝重了幾分,道:“過去之事暫可不言,那麽在下就直言相問了,幾位此回到來意欲如何?”

清辰子道:“我方才在洞府之內觀覽了前人記述,知曉離去那幾位前輩曾在這方天地之內留有不少後輩弟子,不知這些人今在何處?”

葫上真沉默片刻,才道:“尊駕所言那些弟子早已不在此間了。”

清辰子聽得此言,麵上不見任何表情,但目光之中卻隱約多了幾分寒意。

葫上真連忙再是言道:“尊駕莫要誤會,貴派這些弟子隻是去到別處修行了,三位若再去找尋,當還可以見到。”說著,他又加了一句,“這絕非我等所為,乃是貴派弟子自行選擇離去的。”

當年犀月山接手了此界之後,因也不知道這幾位劍仙什麽時候還會回來,而且整個地界也非是由他們一家獨掌,實則是連同另外幾家一同照看的,所以初時他們還算盡職盡責,努力為這幾位留下的弟子提供修道外物。

可是隨著這幾位劍仙久久無有消息之後,他們卻是起了異樣心思了。

這等時候,犀月山實力漸起,將其餘幾家或是吞並,或是驅趕離去,最後開始明裏暗裏針對那些少清弟子。

由於當時所有成就凡蛻的劍仙都是離去,所以餘下少清弟子的功行俱是堪稱淺弱,而且人數也是不多,在看出此輩心思有異後,便按照門中早前安排,通過界門去到別處界域去了。

數千年中,也有少清獨自試圖回來探查界中情形,隻是犀月山卻一直在設法阻擋,不令其回來,但其等卻對其他界域的修士放開門戶。

這般做其實就是為了將這一處地界從裏到外洗去前主遺痕,然後將此真正變作犀月山的地界。

冉秀書問道:“那些同門是往何處去的?”

葫上真道:“這些在下卻還記得,幾位道友若要前往探望,我等可以派遣弟子代為引路。”

他倒是希望清辰子等人直接去到那些地界找尋,他們現在正把持著界門,此輩出去不難,回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清辰子沉聲道:“那些同門我等自會前去找尋,隻是你犀月山一脈,本是奉我門中前輩之命在此看管界天,可現下所行所為,已與那幾位前輩交代相悖,理當嚴加懲戒,但念在你等看守多年,也算有些苦勞,以往之事,我等可不予追究,今次我少清決定收回這處地界,你等不許再在此地多留,三日之內,便需從此方天地之內遷走。”

葫上真先是一怔,似有些不敢相信,隨即神情慢慢冷了下來,道:“原來貴方進回到此,是來搶奪我輩地界的。”

清辰子麵無表情道:“何談搶奪,此間本就是我少清地界。”

葫上真神情微變,有心爭辯,可現在隻他一人在此,便是撕破臉皮也是自己吃虧,於是盡量壓住心中情緒,沉聲道:“卻不知閣下要我等去往何處?”

清辰子道:“兩界關門甚多,天外界域也是數不勝數,又有何處不可往?”

葫上真沉默半晌,道:“我難以為此事作主,需將此消息帶回去,再與幾位道友商議。”

清辰子道:“予你等半日時間,屆時無有回音,我等自會仗劍來取。”

葫上真未再說話,打個稽首,匆匆往回趕去。

待他回到駐地山中,將所有同輩喚到了一處,便將方才與清辰子等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並道:“諸位同道,我等根基便是這處界天,這也是我輩好不容易才取拿到手的,若是交托出去,我等就無有存身之地了!”

他本以為有人支持,可先前竭力要求針對少清修士之人卻是閉口不言,而其餘人則是明確表示反對。

這裏原因其實也是簡單,盡管數千年過去,他們仍是對那幾位劍仙的劍法忌憚非常,而他們也不是真的沒有了退路,故是不情願與之直接衝突。

葫上真見此深感失望,可他一人也沒奈何,隻得順從諸人之意,與三人再做一次談判。

於是第二日,他再是尋到三人麵前,並言:“三位道友,我等不奢望占據此地,隻求有一地棲身,算是借用貴地,等到找到合適所在,便離開此處。”

冉秀書道:“何須如此麻煩,外間合適地界卻是有的是,現如今靈機大興,你等隨意去找尋一處,都不會比此間差得多少。”

葫上真對此卻是根本不信,他們是經曆過靈機衰弱的,對這等事印象深刻,靈機這等東西,從來都有定數,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多了出來?還許多界域一同如此?

況且那些低輩弟子或許隻要稍許靈機就可修行,可他們卻是需要紫清靈機的,尋常地界靈機不足,那根本凝聚不了此物。

葫上真道:“尊駕何必拿這等借口來誆騙我等?若是這個條件不允,那麽我等再退一步,可否容我在此停駐百年?等時候一到,必然離去。”

隻要有這段時日做為緩衝,就能搜羅到足用的紫清靈機,再設法祭煉為大藥,那麽去到別處也勉強可以支撐下去了。

清辰子考慮了一下,否道:“百年太多,便以三載為限。”

葫上真神情一變,道:“三載委實太短,可能再多寬限些許時日?”

清辰子看他一眼,道:“尊駕可以回去了,貴方還有兩日時間做決定。”

葫上真能夠看出來,對方斷然不會對此再有所讓步了,他也是無奈,打一個稽首後,便就再度離去了。

冉秀書笑了一聲,道:“此輩看來不太甘願。”

清辰子沉聲道:“後日無有回音傳來,我等便替宗門將此處界天清剿幹淨。”

三人重又回了那幾位前輩洞府之中觀摩劍法,至於葫上真與其背後那些同道是否同意退走,他們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若是不從,那正好借用此輩來磨礪劍鋒。

又是一日之後,三人忽然感到又一股氣機正在往此挨近。

清辰子道:“誰人在外?”

外麵有聲道:“在下姓顧,曾向貴方通傳過消息,不知上回那位道友可還記得在下?”

冉秀書一聽其聲,便道:“師兄,這該是上回於神意之中向我道明此間情形的那一人。”

清辰子道:“顧道友進來說話吧。”

不一會兒,自外進來一名修士,與冉秀書在神意之中所見形貌無甚差別,其人進來之後,對三人深施一禮,道:“見過三位道友。”

清辰子道:“顧道友來此何事。”

顧姓修士歎一聲,道:“昨日所提條件委實太過苛刻,有道友托在下前來問上一句,若是他們願意聽從貴方號令,並為貴方驅使,那是否可以留在此界之中?”

清辰子看向他道:“你當初告知冉師弟的那些話,實則並未道出所有真相,之所以這般做,實則半是想讓冉師弟與田道友知難而退,早些離開此地,半是你怕這邊同道難以與我爭鋒,所以想故意給出一個人情。”

顧姓修士沒想到自己心思被對方一眼看破,他沒有否認,苦笑道:“正是如此。”

清辰子道:“我輩不需要你等效命,但不管如何,你之前所為終究是提醒了冉師弟,算是有功,故是你和你門下弟子可留在此地,而其餘人便無需再提了。”

顧姓修士想了半天,屈身一禮,道:“那就多謝三位上真了,不敢打擾三位修持,在下就此告辭了。”言畢,他就此退去。

荀懷英這時看向此人離去方向,開口道:“看來此輩是準備與我動手了。”

冉秀書也是點頭,若是這些人同意安住三年便就遷走,那根本不必來多此一舉,這位顧姓修士無疑是來找退路了,有了他們承諾,無論哪邊勝出,其人無疑都可保證自身不失。

三人沒有再多說什麽,俱把劍丸喚出,放至身側護法,隨後就入至定中。

很快一夜過去。

清辰子出得定坐,看了一眼天色,道:“時辰已至,兩位師弟且隨我一同掃蕩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