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看著手中法器,眸光格外深遠。

因是這處造化之地本來可能是留給洵嶽道尊的,所以他本來推測,太冥祖師許是留傳下來什麽指引成就煉神的機緣。

若是如此,對他來說雖沒有什麽用處,可在得來之後,卻是可以轉回去交給洵嶽道人,若是能多得一位同脈同道,他自十分樂意見到。

不過就算有了這等東西,對方想要步入上境,也是難之又難,隻能看其自身運數了。

但要是這裏找到的是什麽煉神修士運用的厲害法寶,倒也不枉來此一回,現在為了對抗那一位,任何可以增添助力的東西都不嫌少,哪怕是效用十分微弱,何況現在這裏還有參霄道人意識化身在此,便是他自己無用,也不能讓此人得了去。

可他觀察了下來,卻發現先前猜測都是不對。

這是一個類似長軸的物事,隻是在那上端之處有一個類似榫卯的缺口,顯然這裏所見,還並非此物全部。

盡管隻有一部分,可他憑借自身感應,仍舊能夠推斷出這東西的用途是用來相助修士找尋造化之地的,不過到底能起多少作用,他對此卻是報以謹慎態度。

隻是還有一部分在哪裏?

他抬起頭來,逐陽宮內除了此物,再沒有任何多餘之物了,那麽這另一半,或許就有可能在道童所言的另一座宮闕之中。

他沉吟片刻,將這東西收起,隨後再問了道童幾句話。

可以確認,在其所知曉的地界之內,除此兩座宮闕,再無任何祖師遺存之物。

他心思一轉,霎時間,這裏無數土著生靈的識憶乃至諸天變化都是映照入心神之中,不過正如道童所言,再沒有什麽值得探究的地方了。

他聯想到參霄道人那遮遮掩掩的舉動,差不多已是能夠確定,此人就是奔著那魁陰宮而去的,其目的說不定便是為了那隻長軸。

雖然他沒有信物,無法去到那裏,可參霄道人要是發現自己所拿的東西隻是其中一部分,應該也能猜到另一半就在這座宮闕之內。

那除非其放棄,否則一定是會過來尋找的,這般自己隻需等著其人到來便可。

思考到這裏,他令那看守童子自行退去,隨後便在殿中盤膝坐下,意識一轉,就沉入這方造化之地深處。

不管是不是如他猜測一樣,參霄想要將所得東西帶了出去,一定要等到兩界關門再度開啟才可。

可他若能在此之前將此地掌握入手,那麽不但可以將兩界重新溝通起來,也隨時可將對方那分身滅殺。

在進來這處造化之地後,他就察覺這裏有一股額外偉力存在,不難辨認出來,這是太冥祖師所留下的,試圖主馭此地之人,若與這股力量無法契合,那麽就會感到無處不在的阻礙。

相反,要是順其而動,不定就是事半功倍。

他心意一引,那枚洵嶽道人所予的掌門副印已是被祭了出來。

此物一出,懸空一頓,立有光芒灑下,照落在他神意之中。

霎時間,他隻覺內外一陣通透,方才與此世的那一絲隔閡已然消去,神意法力如同玉珠滾盤,運轉之間無不順暢。

這時他目光一落,卻是模模糊糊看到了造化之地那處“源根”所在。

他心中頓有明悟,看來這裏的確是留給洵嶽道人的機緣,因為不管是在布須天還是在浮漓渾域背後的造化之地中,祖師都沒有留下絲毫痕跡,獨獨在這裏留下了陣靈看守並明確提及了弟子名諱。

或許玄澈道人也可以算是一個,可後者不知到底出於什麽原因,並沒有遵照祖師的交代去做。

不過這般作為,應該不是祖師格外偏愛洵嶽這名弟子,他認為真正緣由,應該是祖師做好了其餘幾處造化之地都是落入他人手中的準備,一旦出現這等結果的話,那麽這一處就可被門人迅速掌握,成為庇佑後輩弟子的最後所在。

在祖師這股偉力助力之下,他現在可以直接望到那根本所在,隻需要設法將之融入自身便可,煉合之速不知道快了多少,或許幾載之間就可完全掌握此處,要是那個時候參霄道人還不曾現身,那麽隻有被他拿下一途了。

魁陰宮闕之內,參霄道人在殿內轉了一圈,確定手中這法器的確隻有半邊在此。

他也是想到了,另外一半一定是在另一座宮闕中。

可他並不敢現在過去,因為他十分清楚,那偌大一處地界,張衍沒有理由不注意到,現在一定已經先自己一步占住那裏了,說不定已然得到那法器另一半了。

考慮到這些,他很快冷靜下來,一望手中,手中長軸立時消失不見,卻是將之收入了神意之中。

盡管這隻是半個,但也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他不信張衍在見到此物功用之後會不動心,現在他隻需躲藏到兩界關門再次開啟,就可借由神意將此物送了回去,到時就能提出交換或者其他什麽條件。

實則若是他正身在此,那絕對是不會做出這等妥協想法的,一定是會孤注一擲,直接試圖上前奪取。

照理說來,煉神修士意識化身與正身便不完全一致,也是十分相近,可因為他自身功法緣故,導致化身考慮的方式與正身並不完全一致。

這本來不是什麽問題,他隻要正身尚在,並且意識相通,那麽就可以將之扭轉到自己認可的正路之上,可偏偏兩界關門合閉,彼此斷絕牽連,就隻能任由化身自作主張了。

參霄這意識化身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兩界關門再度開啟,可是僅僅在等了數載之後,卻悚然發現周圍有陣陣壓力傳來,似在排斥於他,這等情形,分明是告訴他,這方造化之地即將為某一人所主宰。

他頓時有些驚疑不定,忖道:“怎會如此之快?”

盡管他知道任由張衍在這裏行事,而自己不去阻止的話,那麽這一天遲早是會到來的,可這至少也當有萬千載,沒有道理在這區區數載之間就見得分曉。

他忽然想起來一個可能,除非是對方和他一樣掌握有某種信物,且這個可能極大。

他神情沉了下來,若是這般,那他此刻必須前去阻止,不然的話,等到張衍成為此地禦主,不但他跑不掉,連那半邊法器也無法送出去了。

想到這裏,霞光一閃,他已是離了魁陰宮,來至逐陽宮前,並往裏走入,並一直來到後殿之上。

張衍一直坐在這裏,感覺到他到來,便振袖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身來,麵對其人道:“道友終是來了,貧道已是等你許久了。”

參霄道人看了看他,沉聲道:“我方才來此時,見得必須經由此間土著之手,外人才可入這裏,尊駕為何不把這裏生靈都是殺盡?那麽我也到不來你這處,更無法阻止於你。”

張衍淡笑一下,道:“無論尊駕是否到此,都無礙大局,貧道又何必做這等無關緊要之事。”

太冥祖師把宮禁牽連到這些土著生靈身上,或許當時隻是隨意布置,不過作為後輩,出於對先賢的尊重,他也沒必要去破壞,再則,煉神修士鬥戰起來,可不是什麽小動靜,而在這處宮闕中交手,便不會波及外間了。

參霄道人哼了一聲,現在每過去一刻,張衍就對這造化之地的掌握深入一分,他不敢再耽擱下去,身上霞光紛散,洶湧法力狂湧而出。

張衍卓立不動,祭動法力迎上,轟然一聲,整個宮闕晃動了一下,可所有偉力都被拘束在此,未曾撼此世半分。

參霄道人幾乎一上來就落到了下風,他感覺對麵過來的重壓之中,不僅有張衍自身法力,還夾雜著這方造化之地的偉力,這說明對方已能有限度的調用此間力量了。

他立刻知道,自己已是沒有取勝可能了,失敗是遲早之事,但他並沒有被逼到絕路上的窘迫,反而語帶威脅道:“尊駕可曾想過,我若此刻將神意法力散出這方所在,不定可讓那位存在察覺這裏,那樣縱然我無法占據此處,可尊駕也一樣無法得到。”

張衍神情絲毫未變,淡聲道:“尊駕但可一試。”

的確,要是現在虛寂那一位存在感應到此處,因為這方地界尚是無主,那真有一定可能被其所吞滅。

不過這並不意味他無法阻止,對方現在盡管還有一點餘力,想要將法力乃至神意傳遞於現世之外,也要看他答不答應。

更何況,他篤定其人一定不敢這麽做。

因為這等意識化身乃是其正身主動凝聚,而非是法力波蕩入界化成的,所以一旦入到現世,固然會使得那一位存在注意到這裏,可那更容易牽連到正身所在,進而暴露出其自己。

參霄道人果然心存顧忌,沒敢如此做,幾個呼吸之後,在重重壓迫之下,其法力逐漸耗盡,在最後一刻,其人忽然大笑起來,道:“尊駕莫以為這便贏了,我若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說完之後,其整個身影轟然破散,入至此世之中的所有痕跡都在一瞬之間被消抹幹淨。

張衍看著其消失之地,卻是若有所思,此刻他感應之中,並沒有見得參霄遺落下任何事物,結合那最後言語,顯然是此人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將此物藏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