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宏看有一會兒,道:“此僚現在是延重觀門下,直接抓拿起來,同道臉麵上不太好看,先與其門中長老打個招呼吧。”

他身為凡蛻上真,在處置界外妖物之時,本來無需在意下麵修士的想法,隻是延重觀以往在對抗玉霄派時出了大力,連掌門李岫彌也因此身死,有這點情分在,當是給予其一定尊重。

審峒自也知道這裏因由,故也沒有反對。

兩人身影驟然自原處不見,再出現時,已是落在了通海大山延重觀駐地之前。

延重觀留在此間的兩名元嬰長老忽然得了感應,便匆匆迎了出來,在外一揖,道:“兩位上真有禮了,不知兩位上真到此,失禮之處,還乞恕罪。”

兩名凡蛻真人一同到來,他們也是心中惴惴,不知這是為了什麽事。

魏子宏稍一點首,算是還禮,道:“魏某與審掌門到此,是有一事與兩位商量。”

其中一名高姓長老連忙一個側身,作勢相請,道:“還請兩位上真入內上座。”

魏子宏與審峒也不客氣,隨其入了內庭。

到了裏間坐定,就有侍從上來奉茶,魏子宏品了一下,便就放下。

高長老有數,一揮手,將所有侍從婢女屏退,小心翼翼道:“魏掌門所言之事是……”

魏子宏直言道:“一年之間,有一妖魔自天外而來,因一變故,其逃脫了日月二神阻截,後落於北海六洲之中,為怕其生事,故是諸派道友便委請我與審掌門到此查問。”

審峒沉聲道:“此番鬥法之人中,貴派有一人疑似此僚。”

高長老聞聽大吃一驚,頓時坐不住了,道:“敢問上真,不知是哪一人?”

能令凡蛻修士出動的妖魔,是什麽層次無需贅言,得知此等妖魔竟是在自家門派之中蟄藏,他心裏也是緊張萬分。

魏子宏意念一轉,當即就有一個少年人的身影在兩名長老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兩名長老一見此人,卻是麵麵相覷,同時露出遲疑之色。

另一名賀姓長老艱澀開口道:“兩位上真,此事……恐怕弄錯了吧?”

魏子宏一揚眉,目光看了過來,道:“賀長老何出此言?”

賀長老在他目光注視之下,頓感壓力倍增,硬著頭皮道:“不瞞兩位上真,這位洛英乃是我前掌門轉世之身。”

高長老站了起來,對著兩人一揖,道:“這名弟子我等已是驗看過了,這事絕無虛假。”

修道人若是轉生,那麽其直傳弟子,無形之中會有因果感應,而且這等轉世之身便不入道,通常每一世也都會專人看顧,並且留下記載,直至某一世適合入道,再接入門中,可以說一直處在宗門眼皮之下,一般來說,是不會弄錯的。

魏子宏道:“哦?是李真人轉世之身麽?此前倒是一直未曾聽聞。”

高長老一揖,苦澀道:“我延重觀勢小,前掌門轉世之身尤其重要,故是一直對外隱瞞消息。”

李岫彌轉世之身延重觀事先不曾透露,是因為延重觀在三派之中實力最弱,而且又以妖修居多,仇視之人很是有不少,著實怕被有心人盯上,難以護持周全,故才這般做。

審峒沉聲道:“到底是與不是,把此人喚來一看便知。”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凡蛻真人的要求,他們也是無從拒絕,何況他們縱然有信心,但若真是出了問題,也是承擔不起,吃虧的還是延重觀自身。

賀長老走到一邊,招呼了一名弟子入內,關照道:“去把洛英叫來,若他問什麽,你不必多言。”

那弟子也是機靈,低聲道:“弟子明白。”

賀長老道:“去吧。”他回了座中,道:“兩位上真,他稍候便至。”

過了一會兒,外麵腳步聲響起,就有一名少年走了進來,其人皮膚白皙,兩眸有神,額上佩著錦黃抹帶,間中鑲嵌明玉,秀拔出眾,姿儀翩翩,相貌當真極好。

其人上來一禮,道:“見過兩位長老。”

高長老忙道:“這是兩位上真,你快來見過。”

“上真?”洛英神情之中不由露出一絲驚震,隻是看得出他定性不錯,強抑下來,上來肅容一禮,道:“拜見兩位上真。”

魏子宏饒有興趣看著他,道:“你就如此過來,不怕被人揭穿麽?”

洛英一怔,猶疑道:“上真此言,恕弟子不明。”

魏子宏笑道:“雖然你掩飾的很好,可異類便是異類,但在我等麵前就不必做這等無用之事了。”

落英更是迷惑,道:“弟子不知上真所言之意,若有什麽地方不慎做錯,還請上真示下,若是弟子之過,甘願領罰。”

魏子宏不理他之言,道:“你若真把自己識憶遮去,全然瞞過自己,倒也是一樁本事,可舍不得姓名,卻還敢過來,該說是你自大還是自傲呢。”

落英表現的更是不解,他把求助目光投向兩位長老。

高長老道:“這,兩位上真,是否當真弄錯了?”

魏子宏道:“你說這是李真人轉世之身?”

高長老猶豫了一下,道:“以在下淺薄眼力看來,當是不錯的。”

魏子宏笑道:“我這幾日見得一人,應該說那一位才是李真人轉世之身。”

“什麽?”

兩名長老當真吃驚了。

高長老趕緊問道:“不知魏掌門說得是哪一位?”

魏子宏道:“便是那三名入得比鬥的散修之一,其人名喚鄭疆,隻要把此人找來稍作查驗,兩位長老當知誰真誰假了。”

洛英本來還是臉上還是委屈憤然之色,可現在一聽此事,不禁一歎,這些表情俱是斂去不見,臉容一垮,歎道:“原來你們果真知道了,不必查了,”他向魏子宏、審峒二人,承認道:“我就是兩位所欲找尋的異類。”隨此言一出,他身上氣機陡然高漲起來。

在魏子宏與審峒二人眼中,其整個人再不是眼前這幅樣子,而是一條晶瑩璀璨,如星光聚合的長蛇,分明就是一頭虛空生靈,不過其氣機還未待高漲舉揚,就主動又收斂了下去,顯然其隻是表明了自己身份,卻並不敢在這裏放肆。

高、賀兩位長老雖是心中有所準備,可還是心中震動。

高長老驚怒無比,指著他道:“你,你是如何繞過那上麵禁製的?”

凡蛻層次的妖魔騙過他們不難,可問題是,連李岫彌昔日留下的東西中有清羽門掌門所下禁製,後來這位斬去凡身,不忘又來禁束了一番,那些東西一旦被外人拿去,定會產生衝突,從而被延重觀發現,可問題這過程中沒有任何意外,這也是他們最為不解的地方。

洛英道:“那上麵禁製我若強破,的確會驚動你們,可我有一本事,可取他人因果為己用……”他小心看了魏子宏一眼,“而那人,應該就是這位上真所言那鄭疆了。”

“原來那位才是前掌門轉世之身,我等差點犯了大錯!”

高長老憤恨不已地看著洛英,心中也是一陣後怕,要是此事真被瞞了過去,難以想象今後延重觀是什麽下場。

魏子宏饒有興趣看著洛英,道:“你為何不出手反抗?”

洛英苦笑道:“在下此前之所以躲藏起來,就是害怕被諸位找了出來,我知此界勝我之人不少,反抗是無絲毫勝算的,況我入界以來,未曾傷過一人性命,若不動手,還有幾分活命希望,動了手,那是一定有死無生。”

魏子宏這時一抖袖,拋出一枚黑色丹丸,淡聲道:“既你識趣,那便吞了下去,跟我走吧。”

洛英掙紮了一下,還是把丹丸拿了過來,吞服了下去,霎時他身上氣機削減至無,整個人也如失去了精氣神一般,顯得萎靡不振,此刻是真真正正沒有反抗之力了。

魏子宏再一卷袖,就將之收了進來,並道:“兩位長老,此事已了,我等便就告辭了。”

兩名長老忙是躬身一揖,道:“恭送兩位上真。”

待兩人再抬頭時,發現兩人已是不見。

高長老這時神情一變,道:“快,賀長老,快去把前掌門轉世之身接來,若是他在比鬥中失了手,我等就是萬死莫贖了!”

玄淵天,清寰宮大殿之上,張衍身上光芒萬丈,可若仔細看,那一絲一縷光氣已不局限於這片天地,而是擴散出去,望著布須天每一個角落延伸。

這代表著用不了時日,至多幾年時間,布須天就可落入他掌製之中。

隻是他也能感覺到,隨著這最後時刻逐漸逼近,布須天中最後一點異力也開始翻騰起來了。

這是最後的掙紮與反撲了,故是現在在不同界天之中,多多少少都是引發生了一些事端。

魏子宏與審峒前去查訪之事,嚴格來說就是如此。

那頭虛空生靈隻是本能驅向那些靈機豐沛之地,本來按照正常因果,應當是被伯白、伯玄二人所擊斃,可布須天異力之變,導致天機有缺,這才將之漏了進來。

可以說這個時段各種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不過這些事並不用他來出麵,他已起神意告知旦易幾人,隻要其等與各界宗派小心戒備,當就不難解決。

現在唯一麻煩的,是他發現那處渾天也是愈發接近了,似乎會提先與布須天相接。

他忽然有種感覺,若是自己不在此處渾天到來之前完成主馭布須天之事,那麽此事說不定就會因這處所在出現什麽變故。

他心下一思,出於慎重考慮,這顯兆顯是不能忽略,故是神意一轉,猛然加快了掌製布須天的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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