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萊道人一怔,道:“這,仙長……為何要去離忘山?”他望了望那玉盤,“莫非此物有什麽不妥麽?”

紈光道:“非是如此,隻是此物別有玄妙,此輿圖貧道也是難解,或是祖師能看出些許端倪,欲帶了過去給祖師一觀,不知道友可是願意麽?”

泉萊道人也是急切想尋得自家宗門所在,而且太上也不可能來貪圖自己的東西,當下道:“好好,當就勞煩道友了,待小道稍作安排,便與仙長同往。”

找尋了另一位喚作泉岸的同門,將此事說了,將山中事宜拜托於此人,隨後便跟隨著紈光往離忘山來。

紈光作法挪遁,隻是片刻之間,兩人就到了地界之上,下了遁光,就往山上來,泉萊道人這時忍不住問道:“仙長,莫非此物與離忘山有所牽連麽?”

紈光道:“此事我亦不明,等道友見了祖師,便就知曉了。”

泉萊連連點頭,道:“好好。”

此刻他心中有著些許激動,太上道祖,萬劫不沾,永壽無窮,在他想來,修道至此,可謂完滿了,而諸天煉氣士,除了太上門下真仙,還從未聽說誰有幸見過一麵。

兩人來至山巔之上,道宮門前通稟過後,就有童子喚他們入內。

泉萊道人亦步亦趨跟著紈光到了恢闊大殿之上,一抬頭,便見一玄袍道人端坐玉台,在清氣玄光映托之下,背後隱隱有五色神芒輪轉,根本無法看清楚,知此便是太上道祖了,忙是上前一拜,道:“小道泉萊,見過太上。”

張衍笑言道:“泉萊山主不必拘禮,你之事我已知曉,今朝之所以來請你來此,卻是因為貴方祖師或許與我有些淵源。”

泉萊雖聞聽此事,頓時怔住,他從未想過自家祖師還與太上能扯上關係,心中既是驚喜,又是惶恐,道:“這,這,小道……”過去半晌,他才像是醒悟過來一般,一拍腦袋,將手中玉盤一舉,道:“太上,小道祖師所傳玉盤在此,請太上一觀。”

張衍微微頜首,他把目光落下,那物便緩緩飄至他麵前,凝神看了片刻,他本是意觀望此物過去,然而入目所見,卻是一片渾暗,不由心下一動。

隨即伸指出去,在上一點,上方便有一層層暈光照開,在稍作察看之後,可以確定,這東西雖非什麽先天至寶,可來曆當是大不簡單,其早已是超脫出了現世阻礙不說,並且可如煉神大能一般,將自身映照入諸多現世之中,所以他眼前所見,隻是有如煉神意識一般的存在,換句話言,乃是一個照影。

此物真正原身,當還在虛寂之中。

此回映照在他所開辟的現世之中,應該是受了某種吸引。

從他自身感應還有泉萊道人的功法上來看,這玉盤的確和太冥祖師有關。

隻是此間有個疑問,此物究竟是太冥祖師有意留下的,還是僅僅是因為因果牽連的緣故,才被吸引到此的?

他仔細思索了一下,認為還是後者的可能大些。

因為這東西除了煉神大能,誰也難以見得真正麵目,而且太冥祖師似也沒有必要如此做,就算要留給後輩弟子什麽,可以選擇的手段當是更多,似當日指引他去找尋玄石,那至少有指出方向,而這裏什麽都沒有,這更像是偶爾流落在外的。

當然,這裏麵也有可能有未曾預料的到情形。

轉念到這裏,他不由得想及那殘片照顯出來的場景。

至於泉萊道人口中那位祖師,很可能是太冥祖師座下某位門人弟子,所以才會有持有此物照影。

於是他往泉萊道人看去,觀望其過去,看能否找出什麽線索。

假如其背後有煉神大能,或者牽涉到功行高過他之人,那麽如此做絕然看不到多少東西。。

這就如他人如要觀望他門下弟子的話,那麽與他牽連越深之人,便越是難以窺望,要是尋常弟子,仍是望見一些斷斷續續的景象,

甚至探究深了,反會驚動於他。

但若是此等驚動了太冥祖師,那卻是最好,也省了許多事。

他很快看到了其人恩師,並收其入門那一幕,隨後又是其人恩師拜入門中的景象,由此又一代代往上追溯,當中所有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曆曆在目。

不久之後,他就看到了最初道法傳承之時,便見一個少年叩首而拜,其麵前站著一個道人虛影,而其腳下,則是擺放著一個與他手中一模一樣的玉盤。

張衍看到這裏,微微點頭,已然理清了此中脈絡。

實際上,泉萊這位祖師並不真正存在,準確而言,是並不存在於這個現世之內,而是另一個現世之人。

其人當原本持有玉盤,偶爾觸動了此物之上的一絲玄異,得以將自己的神意寄托在了此物之中,而因為玉盤同時存在於諸多現世之中,所以在他開辟這個現世的時候,因為因果牽連,有一個照影映入此間,而這神意或許因為巧合,也被一並帶入進來。

這縷神意就由此,在這裏傳下了這一脈道統。

隻其畢竟隻是神意而已,道行也是有限,所以也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落了在何方,隻知這玉盤是關鍵,故是才在上麵傳下一幅輿圖,並留下了一些囑咐,期望有朝一日,後輩弟子能有幸撞見與自家師門有所淵源之人,並借此機會找尋到自己。

張衍這時心下一動,一縷意識化變而出,已是走到了那道人虛影之前,對其問道:“未知尊駕是何人門下?”

那道人虛影隻是茫然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任何言語。

張衍不禁搖首,這神意承載有限,再加上背後可能牽扯到祖師,他也難以看出更多東西了,於是收了意識回來,任得這過往消散。

他再是看了一眼身前玉盤,上麵輿圖對他來說並無什麽用,隻要找到原來那道人所存在的現世,就不難找到那宗門所在。然而最後是僅僅隻能尋到這個宗門,還是就此能尋到太冥祖師,這就難以言說了。

不過這畢竟是一個線索,他思考了一下,對玉台之下正等候在那裏的泉萊道人言道:“泉萊山主欲要尋到原來宗派,怕是難以如願了。”

泉萊道人一驚,道:“這是為何,莫非……”

張衍道:“非是那宗門有什麽變故,而是此中別有玄奇,以你功行道行,尚難以見得山門所在。”

泉萊道人不由有些氣沮,他以為當是自己修為不到家,故是山門尚還無法接納,可他也知,自己修行到如今,已然沒有什麽上進可能了,拜謁宗門祖師之願,恐是此生是無法達成了。

他躊躇片刻,忽然伏身在地,大禮一拜,道:“可否請太上將小道祖師名諱與宗門之名告知,小道即便無法尋到宗門,也可向後輩弟子道明傳承源流,將來祖師堂上,也可有個供奉。”

張衍微微頜首,這要求並不過分,且他借得對方玉盤觀望,也當有所還報,便道:“你且耐心等候,待我有所查證之後,自會告知於你。”

泉萊道人聞言,再是重重一拜:“多謝太上。”

張衍這時不再語言,紈光知機,走至泉萊道人身側,道:“泉萊道友,祖師稍候恐要作法,我等且先行退下。”

泉萊道人口中稱是,起身一揖,就與紈光退下去了。

張衍待二人離去之後,借著這手中玉盤,試著找尋其原本所在。

在那正身眼中,一瞬之間,晃過了無數起起落落的現世,過去許久之後,靠著此物照影牽連,便漸漸察覺到了那正主所在。

隻是到得快要找到之時,他卻是一挑眉,由於外間諸多煉神偉力攪擾,那玉盤竟然又是從感應之中脫離而去。

要是想強行拿住,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法力,隻消排擠開這些偉力便可。可這麽一來,如那周道人,一定是會察覺到他的動作,甚至可能會留意到他所要找尋的東西,要是搶在他之前拿到,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此事隻能徐徐圖之了。

此中一個需得注意,周道人雖是前次退走,可其一定不會放棄進入布須天的機會,隻不知什麽時候會再度找來,若是此事拖得太過長久,也是不妥。

張衍考慮了一下,由得正身繼續搜尋那玉盤下來,自己則是將拿物碎片取了出來,並把心神轉入其中。

就在這一刻,一個恍惚之間,他發現自身好似沉入一處空空蕩蕩,無我無人之所在,但還未得細細體悟,一瞬之後,卻又是回至原來。下來即便試著再是往裏探查,也至多重複先前感應,不會再有什麽多餘變化了。

他點了點頭,明白之所以如此,那應該是因為此物僅隻是一枚殘片,所以自己難以從中感悟到更多。

而似周道人,由於早是在找尋此物,可能手中著實握有不少,其乃是德道中人,彼此聯手,說不定就是為了相互之間可以共同參悟此物,那麽這裏收獲就不是一點半點了,不定隻是差得一個契機,就能窺望到那更為高深的境地,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令其找到布須天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