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首接下此事後,也不再多想其餘,立刻回去調集人手。

他原本還怕察覺神人察覺,因為此輩算得上是嫪天母族眾,但凡遇到什麽危險,天庭之上都會提前顯現警兆,令他們得以躲避。

可是這一次,他發現此輩對於自己近在咫尺的舉動竟然毫無所覺,心中猜測這可能是二帝子已然有了布置。

實則這並非是二帝子的緣故,而是因為現在正有張衍與全道兩位太上一同遮蔽天機,致使天人兩界混昧不明,現在便連德道三位太上也無法準確推算出什麽來,更遑論天帝天母了。

侍首在安排好一切後,不敢耽擱太久,立時就在當夜發動。

那些神人做夢也未曾想到,三帝子居然會對他們動手。盡管他們有私卒護衛,可是分散四方,難以抱團,所以根本抵擋二帝子手下那些妖卒,再加上侍首這裏還有一些來曆不明的煉氣士相助,此輩毫無反抗之力,一夜之間,宮城內外所有神人都被斬盡殺絕,無有一個遺漏。

昊昌雖是拿下了小承陽宮,可當夜卻是留宿在城外大帳之內,他一直未曾安睡,而是跽坐於案後,不言不動,唯有兩目精芒閃動。

他在等待城內消息。

到了辰時初刻,帳外有聲道:“殿下?”

昊昌沉聲道:“進來。”

帳簾一掀,那心腹走了進來,壓低聲音道:“殿下,成了。”

昊昌沒有立刻回應,隻是呼吸稍稍重了幾分,不過很快又恢複平常,平靜道:“將所有昨夜入城妖卒全數誅殺,一個不留。”

那親信躬身道:“是!”

昊昌這時微微一頓,又加了一句,道:“好生善待其羅侍首族人。”

那親信點了點頭,再是一揖,就退下去了。

賬內光華一閃,一名道人走了出來,其站在那裏言道:“殿下所為,嫪天母必將問罪。”

昊昌冷笑道:“便孤家不做此事,她也不會容我登上帝位,我昊氏之事,何須他嫪氏過問?”

這些神人才是嫪氏根基,這些年來仗著嫪天母之勢,幾能與昊氏相抗衡,而這麽好的削弱機會他怎麽可能不抓住?

他相信就算天帝知曉自己所為後,也一定是會默許的。

何況便是嫪天母追查下來,也大可推在那些“不聽號令“的妖卒身上,可以說查無實證。

再則說了,何況全道為了扶持他等位,一定是會替他擋住來自嫪天母的壓力的,所以他也是有恃無恐。

他側了側身,道:“我那二兄如何了?”

那道人言:“諸位師兄正在阻截之中,殿下耐心靜候就是。”

昊昌道:“孤家已然等了這許多年,隻這幾日自然是等得起的。”

此刻那天雲之中,贏匡見長和等人不願退走,當即起意念一轉,有一枚金光四射的符籙自身飛起,懸於高空,上方光芒照落下來,霎時染遍青穹。

長靈、長和、長靈三人正要施展法力,可被那光華一照,頓覺身下一浮,好似有股大力要將他們排擠出這方天地,知曉這是天符之能,隻要自己稍有放鬆,那立刻會被送到別處去,連忙鼓蕩全身法力相抗,可那力量異常強橫,且連綿不斷,他們雖未被送走,可也是在那裏動彈不得。

贏匡製住了這三名德道修士,正要朝二帝子動手,忽然一皺眉,往一旁看去,卻見紫氣隱隱,一名老道出現在那裏,正是紫闕山治樂道人。

其人方才忽然一陣心神不寧,懷疑這裏出了變故,可又天機難辨,為保穩妥,所以不等太上傳諭,便於瞬時之間轉挪過來,他見得此刻情形,也是心中慶幸,要是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他看了一贏匡,沉聲道:“左禦中做得太過了。”

贏匡不做任何言語回應,隻是漠然站在那裏。

治樂搖了搖頭,對二帝子道:“殿下,此人由我對付,你且護住自身。”

昊崛連忙退開到一旁,隨後取了一枚法印出來,祭在天頂之上,此物乃嫪天母所賜,些能壓製修道人的神通法力,先前攻打四方煉氣士就是靠了此物,可在天符麵前,他不知能起多大作用。

此刻他不是不想趁機逃走,可此刻身邊再無任何護持之人,一人出去,萬一碰上一個全道真仙,那定然會被對方捉去。

治樂方才說話時暗中試了一試,發現無法解開長和等人身上束縛,這也就無法護送二帝子離去,所以唯一辦法,就隻能直接針對贏匡這位天符禦主了。

此刻他神情凝肅,因為他也沒有十分把握對付天符。

此物最初祭煉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製約天下煉氣士,對他天然有克製之力,此刻隻能期望對方還未把此物運使到純熟如意的地步。

贏匡這時看了一眼上空,悠悠道:“治樂道長想拖到天上伸手,那是無有可能了。”

他出來之時,就知曉全道和離忘山在牽製德道,而在未出結果之前,這等舉動是不會停下的,所以他有的是時間與對方周旋。

治樂見他站立不動,可猛然間,卻覺一股滔天威壓下來,身軀頓時變得沉重無比,

身為德道中人,對天符略有所知,知曉此物固然能克製任何神通道術,可天符禦主在對抗之時,一旦靈思稍慢,或者對戰機的把握欠缺,那麽就會失之於呆板僵硬,他若是能不斷變化手段,那麽是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回避的,那時就會出現擊敗對手的機會。

這時天符一轉,就有一道仙籙照落下來,

治樂於一瞬間接連變化了十數種神通,可他很快發現,這般做全無用處,那仙籙竟然直接侵壓到法身之中,似一切應對都是無用,心下不由大吃了一驚,顯然對手運使此物已然到了一個極為高深的層次。

贏匡這時平靜道:“治泉道長,請回吧。”此言發出之時,那天符之上一連五個仙籙永遠消失不見。

治樂道:“你……”他隻來得及說上一個字,整個人就從天地之中消失不見,包括長和等三人亦是一同送走,不知被轉挪去了何處。

贏匡一轉頭,看向二帝子昊崛,沒有與其多說一句廢話,頂上天符一轉,一道浩然力量劈落下來,正中其身。

二帝子昊崛一個趔趄,身軀之外爆發出一團光亮,這卻因為其身上有天帝免詔,再加上頂上符印相護,才得以不死,可這僅僅隻能擋得一二下而已,他驚慌無比,喊道:“左禦中為何要害孤家?你若放了孤家,孤家定可讓母後赦免你罪責!”

贏匡漠然看著,天符接連轉動,片刻之後,那天上法印先是爆散,隨後昊崛身上光亮也是黯淡下去,當最後一絲餘芒消散,整個人就被一道虹光穿透而過。

昊崛呆呆站立了片刻,眼神之中還保留著不信與驚懼,片刻之後,轟隆一聲,他身軀一下爆開,其氣如繁盛煙火,在天穹中大片漫開,隨後全數化為灰燼,灑落去人間萬土。

贏匡望著這一幕,久久不言。

清光一晃,紈光出現在了旁側不遠處。

贏匡緩緩道:“紈光道長,贏某斬殺帝子,天庭定然會派遣星君前來拿我。若是不慎失手,我那弟子就拜托離忘山代為照拂了。”

紈光道:“貧道會將他們二人接至離忘山中修行,左禦中無需為此擔憂。”

贏匡點點頭,不再說話。

過去十來呼吸,他忽然抬頭,目注長空道:“來了。”

隻聽天穹深處傳來隆隆震響,天日驟然變得黯淡無光起來,隨即漫天星光竟是一顆顆亮起,而後萬千星光往下射落!

紈光一望而知,此是諸天星君下界!

天庭兵事,俱是執掌在這些星君手中,也是天庭最為強大的武力依憑,隻要天帝諭旨一下,除卻太上所在,諸宇之內任何煉氣士宗派都能輕易平滅,完全不是那些地上妖卒可比。

贏匡沉聲道:“道長,你我就此別過了。”言畢,他一聳身,已是挺身迎上!

離忘山中,張衍見二帝子身死,便收了法力回來,這時他心下忽然有感,心思一動,已是再次來至那處位於無名之地的宮闕之中,待他走入其間時,全道兩位太上也是到來,待相互見禮之後,三人依舊是落座於前次席位之上。

左前那名道人言道:“二帝子一亡,德道少去一枚要子,然紫闕山不會就此收手,定會再覓人選,我當壞其所謀。”

張衍道:“兩位道友以為,德道當會選擇誰人?”

右側那道人言:“無非是兩人,大帝子,以及十四帝子。”

實則大帝子方才是最為合適的人選,隻是其人厭惡外道,又同樣對昊氏、嫪氏族人不喜,所以是絕無可能登位的,隻是因為其特殊身份,所以也沒人去理會其人,幾乎所有帝子在爭逐時都當其不存在。

而十四帝子,無疑是天帝給自己留下的最後一個選擇,若是通過爭鬥出來的帝子並不符合其期願,那麽這一位帝子就有可能成為最後贏家。

張衍一思,十四帝子被養在天帝身側,誰人也無法對其什麽,這裏天帝意願最是重要,是全道與離忘山這一次占了勝局,兩家聯手,已有資格與全道相爭,所以下來大可以對其施加壓力,設法逼其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