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雁依於心中一引,就收了缺月劍丸回來,隻覺其中不但蘊含有一股磅礴法力,還藏有一篇法訣,可一觀之下,卻並不真切,便就起得神意一轉,卻是推算了幾句出來,隻是再往下,卻覺艱澀異常,知曉是自身道行還略有欠缺,需得如自家老師所言,用心修持,方能領會更多。

她拜了一拜,道:“謝恩師賜法。”

張衍道:“你方才已然是摸到了一點訣竅,隻是此法乃為師傳授,終究是非是你自家之物,所以一時間難與自身道法相印證,你不必急求這些,可慢慢體悟。”

他再是指點了劉雁依一些關節,就令這名大弟子退下了。

實則有分身在此坐鎮,便他不是親身在此,弟子想要請益也是難,甚至還更為方便,因為分身無需修行,隻要維持自身氣機不損便可。

此刻他心意一動,稍候片刻,便見一縷水氣自殿外湧來,隨後緩緩聚攏,最後凝聚出半蛇半龜之模樣。

張衍對其言道:“玄武道友,而今上境之門已在近前,貧道不日便將前往,道友不妨在此靜候,若我能至上境,當給道友一場造化。”

玄武也是一股神意傳來,其意言明,會在此守好清寰宮,直待他歸來。

張衍點頭,這般上麵有分身照拂,下麵有玄武坐鎮,門下當是無虞了,但身為溟滄派渡真殿主,此回離行,山門那裏也需知會一聲。

秦掌門現正在修持,不便相見。而今門中主持之人乃是齊雲天與孟至德、孫至言等一眾長老,故他心神一動之間,一道分身已是出了清寰宮,往山海界而來。

溟滄派虛海之上,因是近日諸事理順,齊雲天難得有閑,此刻正在此考校門下弟子功行,這時忽然心有所感,立知是張衍到來。

他心下思忖,張衍自開辟玄淵天後,就不再過問門中具體事宜,就算要調用門中弟子,隻消一道法旨便就可以了,譬如攻打萬闕星流那次就是如此,而現在舉分身到來,恐怕是有什麽異常情況。

他神情頓時嚴肅起來,一揮手,屏退了左右弟子,隻把大弟子關瀛嶽留了下來,隨後往天中看去。

過有一會兒,便見一道清光降下,落在廣台之上,霎時化作一個玄袍罩身的年輕道人,齊雲天打個稽首,道:“渡真殿主有禮。”身旁關瀛嶽則是躬身一拜。

張衍抬手回得一禮,道:“齊殿主有禮。”

齊雲天觀他神情如常,心中一定,料想即便有事,當也不至危及山門,百年伸手一請,道:“渡真殿主還請入坐說話。”

雙方來至席上坐定下來,虛海之上一陣波濤翻滾,就有陣靈踏水而出,隨著浪潮湧上,奉上靈茶玉爐。

齊雲天與張衍寒暄幾句後,便道:“渡真殿主今日怎暇回山門?”

張衍微笑言道:“我前日坐觀之時,遍觀諸界,偶爾聽得門中有長老建言,欲將山門遷去昆始洲陸之中?”

齊雲天聽他問起這件事,微覺意外,不過此議雖不涉及根本,卻也不小,算得上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一直以來也未敢輕忽。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道:“是有幾名長老如此提議,隻自我九洲自入山海之後,諸派早已進退如一,且由於此界經營許久,早視為根基之地,昆始洲陸雖有諸般好處,可是到了那裏,還需重辟山門基業,有不少宗派持反對之見,故直接而今,仍未談攏。”

張衍微一頜首,道:“那未知齊殿主是何意思?”

齊雲天顯是早有考量,道:“昆始洲陸雖是靈機無限,外物無缺,極是適合修行,可初入道者,不宜居此,不管他派如何,我溟滄派至多隻會派遣一些真人前去駐留,低輩弟子若得立功,方可隨長輩同往此間一行,但也不可久留,數載之內,必得回轉。”

張衍笑道:“此法甚好,隻布須天中還有不少隱秘未決,待發動之時,或可能引動現世變化,此不可不做防備。”

他拿出一張法符,輕輕一推,送至齊雲天身前,“若是未來布須天生變,屆時可將此擺在浮遊天宮之中,當保無虞。”

齊雲天拿過法符,隻覺手中似握有一處天地,知是內中定然蘊藏有扭轉乾坤之力,便將之鄭重收好,他這時已是隱隱猜到了什麽,抬頭看向張衍,問道:“渡真殿主可是又要閉關修持麽?”

張衍笑了一笑,道:“非是修持,而是有心一窺上境。’

齊雲天不覺動容,修道人修至真陽境界已是難上之難,更何況那傳聞之中的上境之門,沒想到張衍竟然走到了今日一步,不過這對溟滄派來說卻是好事,他站起身來,正容一個稽首,道:“祝渡真殿主早登大道。”

張衍笑道:“上境玄妙,我或會遠離現世,此回我將留一具法身在此,門中若有事,可去玄淵天相尋。”言畢,他起身回一個稽首,把袍袖一振,便見席上一道清光縱起,旋即消隱不見。

齊雲天站立良久,對身旁關瀛嶽關照道:“今日之言,除幾位長老,不可對他人泄露半分。”

關瀛嶽躬身道:“弟子理會的。”

張衍在分身渡去山海界之時,神意也是遁入莫名。

等有片刻之後,旦易、傅青名、乙道人三人俱至。

眾人見禮過後,旦易先是言道:“張道友請得我等到來,可是與那上境之事有關?”

張衍言道:“正是,貧道近日精修道法,推算下來,或是近日就有一番機緣,故先與諸位道友知會一聲,”

旦易感慨道:“道友終是要走出這一步了。”

傅青名鄭重言道:“道友千萬慎重。”

從記載上看,三紀曆以來有諸多大能試著衝破此關,可從未聽說有人成功過,縱然張衍法力道行當世唯一,或許古往今來也無有幾人可比,可仍然不見得必能成功。

張衍點了點頭,道:“道友說得是。”

他登去真陽之前,尚有傅青名指引,可此回與前番不同,至今為止,無有一個上境之人出現眼前,以往渡去之人,反而俱都失敗,所以便是觀看過知世簡,他也不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當需格外慎重。

乙道人卻很是灑脫,言道:“要說他人登攀上境,或是無望,可若是換到張道友身上,我卻以為能以成就。”

張衍笑了一笑,又言道:“貧道登去上境時,有可能牽連到現世,引得氣機變動,生出某些異兆,不過無論成敗,俱會退去,是故諸位放心便是。”

傅青名這時道:“道友以為,那上境究竟是如何模樣?”他已然化身道神後,從此無也法再往上走了,可心中卻仍是有所抱憾,故才問了這麽一問。

張衍略作思索,才道:“此法難以言語,貧道隻能說一言,‘渺渺極高遠,觀天不觀人’。”

傅青名默默思忖片刻,最後卻是長歎了一聲。

張衍將一應事宜與幾人交代清楚後,就從神意之中退了出來。

隻就在這時,他卻突然想到了九洲所在。

自當日諸派破界飛升之後,他便未曾再回到過那裏,此處當早已是靈機絕盡,不過把自身所造的一門道決傳了下後,倒不知那裏如今是何模樣?

一念及此,他就望九洲望去。

隻是令他訝異的是,早前觀去時,算得上是清晰異常,隻是因感機緣未至,不便前去,所以再繼續關注,可此刻一望之下,卻見其籠罩在了一片迷霧之中,竟是難以再分辨清楚,好像本就不在此世之中。

見此情形,他不禁若有所思。

從最早看來,九洲乃是各派祖師落駐之地,尤其是太冥祖師,境界之高深,至今還是難以揣度,而先前從九洲飛升出去的修道人,不止溟滄派門下,少清、玉霄、乃至他派之士,現在卻是一個不見。

以他今時今日的法力,早能遍觀現世諸天,可卻並無找尋到這些人下落,這恐怕是因為其等所去之地不在他慣常理解範圍之內,那不定就在那渾天之內。

但不管如何,隻要能去到上境,想來終能解開答案。

接下來的時日內,他便在那裏靜靜等待,默默感應天地轉運,諸世一切變化都是映照於神意之中,一絲一毫也不會漏過。

半載時日很快過去。

這一天,那渾天之感猛然放大了起來,突兀出現在心頭,原本模模糊糊,在存與不存之間,可現在就如霧中隱月散盡陰霾,驟然顯露人間。

他目光一閃,雖是候得這一刻已然許久,可仍是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在那裏仔細推算。

這裏涉及到自身性命及道途,要是失敗,最好結果,也不過是萬闕道人的下場,需得慎之又慎。

所以這一次機會若不合適,他寧願錯過,再花更多時間等待下一次,也不會輕易冒險。

他神意舒展,觀照入過去未來之中,奇異的是,上溯百萬年紀曆之初,下探無盡未來,皆未尋得比之眼前更為合適的時機,心中若有所悟。

他微微一笑,霎時間,就將一身法力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