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一語言畢,那人影緩緩抬頭,似是回望了他一眼,隨後慢慢消失不見。

張衍眼眸幽深,此人消失過程無聲無息,不知其從何來,不知其到何去,能這樣從自己感應之中避過,當就是靠著從布須天中竊據來的偉力了。

他思索了一下,這應該是其最後的倚仗了,說不定其下來還能運用此股力量做些文章。

但是這一回既然被他分身落駐進來,那麽此人再如何作祟,也無法引偏他道途了,更是無法再阻礙他邁入更高層次之中。

若無意外,其人最後一點精質當是就在這方界域之中,隻要找到,就能將其徹底滅亡。

並且隨著他氣機蔓延,萬闕星流已是和布須天乃至虛空元海慢慢交匯相融,除非此人施展偉力將此方界域再度改換回來,否則絕無可能再脫離出去了。

現如今其既撤去,他也決定暫且不去搭理。

這裏原因,一是他如今借用的還是布須天偉力,這意味著此間一有變,自己就可能失去這份力量,所以要盡早使其歸屬於自己;

二來那背後之人雖從開始的無跡可尋,到現在漸漸暴露了出來,看去是落在了下風,可由於那一部分偉力存在,他在麵對其人時,尚並不具備壓倒性的實力,要是現在與之糾纏,還不知道要爭鬥到什麽時候去。倒還不如先放得一放,等到自己成就真陽第三層次之後,回頭再來收拾此僚不遲。

念至此處,他便收回心神,專注自身。

此刻排除萬難,心神清平,如鏡照天,當中不起任何微瀾,也無任何不妥乃至莫測感應。

待查證一切皆無問題後,他便目注到那精蘊造化之物上。

前次將此吞納入身後,他已是能夠駕馭布須天無窮偉力,再進一步,就能將之化為己有,隻是因為那背後之人設此一局,令他不得不半途中斷,轉而應付事。

這時候可沒人再來攪擾他,正可繼續煉化。

就在這時,忽有一陣莫名情緒到來。

他能辨識出,此是對方哀心。

因是其人知曉此刻自己已然無法阻止他,而他成就之後必然可以將其壓倒,所以才生出了這等心緒。

張衍淡然一笑,大能之輩,一心一念,都有莫大威能,此人哀念,自是含有布須天偉力在內,若是換了一人在此,有一定可能會受此感染,生出憐憫歎息乃至不忍之心,或許會就此與之一談,也或許在成就之後改變初衷。

可惜他不但心誌堅定,還有一層域外魔主的身份,外情不染,萬法不沾,這一招根本對毫無影響,這當是此人最後掙紮了。

他沒有多去理會,專心煉化那精蘊之物、

這一次再無有任何阻礙,也無外力前來幹涉,隨他意念傾注,此物漸漸與法身相融,直到徹底化為一體。

一瞬之間,仿佛經曆億萬兆歲月,可由於此物並不在現世之內,隻寄托於他神意之中,所以盡管在感應之中極是漫長,可實際上僅僅是片刻之後,他便睜開了雙目,霎時間,一抹金光照耀出來,貫穿真實虛幻,無所不在,無所不往,而自身那元氣之海,也是轟然沸騰,不斷彌漫擴展,看去無有止勢。

與此同時,一個界天也是從無至有誕生出來,在那無盡法力的推動之下,逐漸擴張成了一處不亞於萬闕星流的天地來。

他心中此時多了一分了悟,自己已然沒有了“空無”拘束,己身與天地再非彼我存寄之道,而是自裏跳了出來,得了大自在。

若把原來那天地比作是廬舍,那麽己身便居於其中,可到得如今,他無疑已是擺脫了這些,哪怕廬舍不存,也與自身無有半分妨礙,心思若起,便可再築神庭,心思若寂,則諸有皆虛。

到此一步,他算是真正步入了真陽三重境中,可謂“天地拘不住,神脫得自在”!

他細細一陣體悟,這等無盡偉力終是歸於自身,哪怕將來布須天再有異變,他人再使手段,也奪不走,拿不去,不止如此,他還隱隱約約窺見到了通往上境的道路,也難怪過往之人皆是認為,唯有在布須天中,才能得尋此道。

他微微一笑,把袖一振,大展開來,口中吟道:“念成虛空照心景,意作金爐築玄經,一言可定天地法,身舉清光興萬靈!”

他目光落去方才由自己法力撞開的界域之中,在他眼裏,這裏既含混沌之象,又是有序天地,終始共演同存,既生又死,既死又生,輪轉不止,這完全是他開辟出來天地,此中之規序也自由他心意拿定。

而此處同樣也是用來承載他此刻無邊無際的法力,或是說隨著他法力元氣時刻不停的彌散擴張,這方浩大天地也會隨之無限膨脹壯大。

隻是這時候,他感覺什麽地方還缺了一點什麽,這並不是功行上的缺失,而是本該由他獲悉的物事未曾出現眼前。

於是立刻起意推算,片刻之後,他淡笑一下,道:“果然如此。”

布須天所缺失了一部分,本該是由他所得,或者說是成就真陽第三層次的大能所取,可現在卻落在了那背後之人手中,雖不知道其是如何做到的,但總歸要拿了回來才是。

他心思轉過,念頭便又回到了分身之上,並放開氣機,要把想萬闕星流天地完全融合歸並過來,對方若不反抗,就會被他一並吞下,而若是抗拒,就會因此暴露出來,到時要找尋其下落也就簡單了。

然而此舉初時還進展順利,就在如潮湧進之時,卻是忽然感覺到了一股阻力,怎麽也無法推了過去、

他目光微閃了一下,在成就真陽三重境後,對方就算還可借用布須天之力,也不太可能與他正麵抗衡了,因為此舉無疑是繼續耗損自身本質,等到徹底耗盡,就是其了結之日,其若不是自取滅亡,那就應該盡量避免此舉。

他稍作尋思,這裏應該另有情由,於是意念過去轉了一圈,很快得悉了此中原委。

對方趁他在破境之時,居然將竊據來得這部分偉力融入那了萬闕星流之中,並將之改換得與萬闕星流原先秩序一般,以此才阻住了他偉力侵蝕。

現在這方界域已便變得兩界分明,凡他氣機所至,皆是靈機蘊生,清氣上升,濁氣下降;而另一邊則仍是維持著原來麵貌,仍是以神怪乃是神怪血裔為主,唯有吸取冥空神精,方能步入上乘。

張衍搖頭一笑,這又何必如此。

對方這是見自己敗亡在即,所以不惜拋出最後的籌碼,妄想與他做最後一搏,因為這是布須天偉力,從根本上講,與他同出一源,的確是可以暫時阻止他進襲。

可是因為他這邊到底是法力更盛一籌,所以隻要繼續下去,終究可以將對麵完全吞並,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或許要億萬載之久,此人目的無疑就是要設法拖延,期盼此中再有什麽機會出現。

需得承認,這裏倒也不是其全然妄想,因為若能拖到這一紀曆結束,誰又知道那時天機會有什麽變化?雖然他現在已是無懼於此,可保不齊會有什麽外力過來幹涉。

不過他是不會給此人這個機會的,何況那竊據之力也要盡早拿了回來。

既然上層偉力對抗一時難見結果,那就命底下之人去爭一個勝負。此刻隻要派遣弟子門人去往此界,以靈機已立的地界為依托,不斷侵奪神怪地界,種落靈機,便可以加快速度壓垮對麵。

他心神轉出,又把張蟬、司馬權、彭向等人喚至麵前,並言道:“你等此回立功,過後自有褒獎,隻你等暫還不必離開此處,我有意拿取這片天地,需得你等進取侵略,將之並歸我輩囊中。”

張蟬大聲道:“老爺放心,此事交給小的就是了。”

張衍笑了一笑,道:“此事隻交由你等稍嫌力弱,而今兩界貫通,稍候自會有同道再入此間,你等倒是先行一步,但切記勿要太過冒頭,否則我亦難以遮護。”

兩邊偉力對抗,那些神怪或是神怪血裔若是待在自家地界之上,有那人護持,當還無恙,可若是敢過來,那會被他偉力所殺,同樣道理,他這邊之人過去,也會受得對方偉力鎮壓。

這裏不同的是,由於他法力更是強盛,故而可以展開侵略之勢,隻要不是太過深入,就不會有事。

張蟬道:“老爺放心,小的當是竭力辦妥此事。”

司馬權也道:“神怪本比不過我修道人,現有靈機為持,更是無懼輩。”

張衍微微頜首,再囑咐兩句之後,便命得他們退下了,隨後他便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現在考慮的是,這一位能做到如此地步,是否也是當日成就了三重境之人?這是極有可能的,不然無法解釋為何探入布須天如此之深,其將布須天一部分偉力竊去,恐怕也是有這個緣故在內。

可是同樣,此等人物,按理說早已是不死不滅,元氣法力更是無窮無盡,卻又為何落到如今這般下場?這裏麵有太多說不清楚的東西,恐怕唯有將人降伏之後,方才能知悉這裏情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