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劍光飛出時,明而不豔,如皎月之光往下揮灑。

在場這一行男女修士共是九人,這一瞬間,都覺得手中法劍似乎微微沉了沉,眼前金光亂閃,寒氣森森,直往自己麵頰上撲來,駭然之下連忙後退。

直到他們退到了十步之外,那道劍光才倏然消隱,張衍卻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臉上神色不變,似乎剛才並未出過手。

“楚兒呢?楚兒師妹怎麽不見了?,…

這一行修士中有一女子驚呼了一聲,他們這才發現有一同門不見了蹤影。不用想是張衍動得手腳,當先那名年輕修士頓時大怒,喝道:“定是此人擒了楚兒師妹,諸位同門,千萬不要讓他走脫了。”

他一聲喝出,手指向前一點,身側飛劍便“嗆啷”一聲從鞘中飛出,指直往張衍殺去。

他身旁幾名同門弟子聽了他的招呼,俱都不假思索,亦是一掐法訣,法劍紛紛出鞘,霎時共有八道劍光飛在空中,齊齊往張衍那裏斬下。

張衍微微一笑,也不見運用什麽手段,隻是袍袖一揮,一道藍色玄光往往那些法劍一迎,隻聞一連串脆音響起,這些原本法劍頃刻間全部斷裂兩截,掉落在地。

見了這一幕,這些崇越真觀的弟子都是呆在當場,不知所措。

他們之中修為最高者也不過是明氣二重,哪裏見過這種手段?且剛才那道玄光一出,立時便知對方是一名玄光修士,修為遠在他們之上,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張衍原先的打算是得手之後一走了事,量這些崇越真觀的弟子也追不上自己,更無從去查自己身份,可是適才出劍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臨時改變了主意,伸手向上一指,笑道:“看到那處山粱了麽?爾等若是不服,盡可來那裏找我。”

言罷,他縱起一道遁光,飛空而去。

這些崇越真觀的弟子都是麵麵相覷,那名年輕修士咬牙道:“楚兒師妹被此道人無故擄去,這分明是掃我們崇越真觀的臉麵,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你們幾人在這裏等著,我要去稟告師伯,討回這個公道。”張衍來到山粱之上,按下雲頭,選了一處平地落下,從袍袖中取了一隻灰色布袋出來,往外一倒,便把那被擒來的少女倒了出來,隻是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這布袋也是從九魁妖王所得,當時隻是隨手收了,沒想到這麽快派上了用場,拿來擄人倒是極是順手。

張衍知道到了時候這少女自然會醒,因此也不去管她,隻是站在山脊上眺望遠空,神情中露出思索之色。

適才他出劍的一瞬間,原本是想用劍丸斬斷在場所有的人法劍,可是在運用之時,卻驚喜發現那劍中真識竟是比原先壯大了幾分,與自己溝通起來比往日更見親近。

他當時有心一試,因此便將那一股剛銳之氣臨時轉而化為一股柔力,擊打在那劍鞘之上,那些法劍表麵上看似無傷,其實內中早已被震裂,是以後來隻用一道瀾雲玄光便將其悉數打折。

劍丸與法寶不同,放出飛斬時,需要用自身玄光附著其上,除了劍丸自身品質之外,修為的高低,亦是決定其強弱變化的因素。

張衍到了玄光第二重境界之後,玄光雖能由自己心意在剛柔之間轉變,但卻始終無法在劍丸上做到這一點,似乎是劍丸拒不接納,卻不知道何故,直至今日才得以成功。

他仔細回想起來,這劍丸真識雖然時時放在胸中溫養,但卻始終不見長進,而這幾些日子與人交手之後,卻反而有所增益。顯然隻有在爭鬥中磨礪,才能將這真識溫養出來。

想到這裏,他驀然醒覺,暗道難怪少清派的弟子出門時大多都要為自己招惹上一些大敵,原來是這個緣故。

世人對少清派弟子的印象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一言不合便飛劍殺人,現下想來這些弟子無不是千挑萬選出來,豈會這麽淺薄?

便是偶爾有一兩個弟子如此,又怎會個個都是這般模樣。顯然是有意為之。

身為劍修,隻有不斷與人爭鬥,這才能使得自己的劍中真識以最快的速度壯大,直至臻至上乘,蘊出真靈。

一旦到了這一步,手中劍丸便相當於是一件真器,試問有幾個人可以抵擋?

張解目光中有精芒閃過,劍靈是在與人爭鬥磨礪出來,始於戰,也成於戰。

今日得益,其實是與陸革和九魁妖王前後兩戰的結果。

他心中思付,看來也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對手了,隻有豎起一個敵人,才能逼迫自己不斷前進。

但這個敵人不能太過強大,亦不能太過弱小,更不能像少清派那樣肆無忌*,也不管將來是否能夠收場。

而眼前這崇越真觀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來此門派向來不把玄門十派放在眼內,根基又在外海,將來絕不可能來東華洲找他麻煩,無疑是個絕佳的靶子。

便是鬧他個天翻地覆,將來回到門中非但沒人說他不是,反而要說他為東華洲玄門找回了臉麵。

隻是想到這裏,他卻皺了皺眉,那名被他抓來的少女實在是資質不高,而且連開脈修為都沒有,適才還走在這那一行人的末尾,定然不是什麽嫡傳弟子,也不知崇越真宮會不會為她大動幹戈。

那少女一刻前便已醒轉了過來,見張衍抓了自己後也不來理她,看模樣也不像是凶惡之人,因此怯怯道:“道長,你為何抓了小女子?”

張衍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你長得靈秀,資質也尚可,因此有意送你入一位前輩門下修行。”這少女聞言慌亂道:“可,可是小女子早已有了師承,師傅若是怪責下來,那該如何是好?”張衍淡淡說道:“有我在這裏,你就不必管你師傅了。”

他從袖中獎那枚玉簡拿了出來,適才來不及細看,現在一觀,見上麵浮現了一篇法訣,不過此法且樸魚子肯交給他看,自然是不怕他看了去,因而掃了幾眼。

這一看之下,心中卻是覺得有些麻煩了,他當初答應樸魚子,自己將這法訣教會這名尋來的弟子才可離去,可這分明是一篇開脈法門,要練至完滿,還需要尋找玉液華池,而在這茫茫外海之上,他到哪裏去找?

看來隻有暫時將這產女待在身邊了。

他將這玉簡隨手丟給那少女,道:“我知你想離去,那也簡單,這上麵的法門乃是玄門十大派補天閣的心法,你若是練至入門,我便可放你離去。”

那少女小心接了那玉簡過來,她見張衍雖然神情平淡,但語聲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也不知什麽玄門十派,隻知道眼下不能違逆了這人,而且聽聞練會了這門法訣就可以走“哦”了一聲,乖乖翻看了起來。

她看了幾眼之後,按照簡中心法運轉元真,還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那綠簡突然微微顫動,自動躍起往她眉心中一飛,無數更為深奧的法門從心頭留堂而過,並生出一道暖流,引導著她的全身氣息隨之遊走,漸漸便忘卻了周遭一切,心神完全沉浸了進去。

張衍在一旁看了幾眼之後,便不去管她了,又將那隻船胚拿出來繼續祭煉,好早日去往外海。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漸黯淡下來,他突然睜開眼睛,向滿天繁星的夜空看去。

隻見一道藍色長虹帶著隆隆聲響,破空而至,再往他麵前一鼻,出來一名白發黑眉的老者,他冷哼了一聲,臉色陰沉看著張衍,道:“想來是就是這位道友擄了我門中弟子吧?”張衍長身而起,甩了甩衣袖,坦然承認道:“正是。”

老者看了一眼在不遠處打坐的那少女,霜眉一皺,道:“道友意欲何為?”張衍笑了笑,道:“你門下這位女弟子被一位前輩高人看中,想收去做了徒弟,我也不過欠了他人情,不得不還,又怕你門中不肯放人,是以隻得魯莽了。”

老者眼中有厲芒閃現,盯著他的麵龐問道:“不知道友出身何門?”張衍拱了拱手,沉聲道:“在下溟滄弟子。”

老者先是一怔,再是臉上現出恍然之色,連連冷笑道:“我說怎麽無故擄人,原來是要找崇越真觀的麻煩,既如此,又何必找什麽借。?不過這外海之上,可不是東華洲,道友可要掂量清楚了。”

張衍說什麽被前輩高人看中,這老者又哪裏肯信,這顧楚兒資質分明沒有多高,說容貌也隻是中上,對方一個溟滄派弟子,擄了她又有何用?分明是找借口上門尋釁。

不過以玄門十派每來與崇越真觀不對付,每年弟子到了東海之上都會有所衝突,甚至大打出手。在這外海向來是以武力為尊,若是你本事了得,誰來管你做什麽事情,說道理在這裏是行不通的,因此張衍做出這事他倒也不覺得太過奇怪,隻是感到對方不過一個玄光弟子,卻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據傳你崇越真觀中近年來也出了幾名俊傑之士,我在門中也久有耳聞,今日既到了這東海之上,我倒也想會上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