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三載匆匆而過。

彭長老對梁驚龍始終是避而不見,哪怕其有一些小動作,也俱是忍了下來,隻是命人盯著,並不去加以阻止。同時他加緊時機往餘寰諸天各處排布人手,力求讓諸界修道人都是依附在善功之法而存,這般就是宮中力量被抽空,此法也不至於因此被壞。

這一日,敖勺又來宮中拜訪,這幾年來兩家因梁驚龍之故,兩人往來也很是頻繁。其在殿中坐下之後,便言道:“彭長老,近來到我頁海天的修道人多了不少,緣由皆為來我界中找尋太冥祖師遺留下來的一處洞府,不過那門外有禁陣阻隔,許多人進不去,卻反是說此為我龍府故意布置,著實是可笑,敖某已是命人查過了,此事當與梁驚龍有關。”

彭長老沉聲道:“我知道此事,梁驚龍此舉,說用心險惡也不為過,隻是去往並靈天的閔長老尚未有任何消息傳回,故現下並不是質問他的時候,道友恐怕還要忍耐些時日。”

敖勺搖頭道:“這卻不急,區區小計能耐我何,彭長老心中有數就好,隻要我等自家不出得亂子,對諸界保有威懾之力,那便是這裏真藏有什麽寶物,哪怕是玄石這般神物,也無人敢有覬覦。”

彭長老道:“已是過去三載時日,玄洪天那裏仍沒有任何回音張道友暫時是不會來了,這段時日我已是想到了一個辦法,道友今次來此,正好與你做個商量。

敖勺言道:“彭長老請說。”

彭長老道:“我欲把後續避劫之法交給宿陽天成天主,並將此中前後因果與他道明,”

敖勺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照與並靈天梭簽法契,青碧宮若有人手,那是必須出力的,但是其餘界天修飾則是全憑自願,

假設宿陽天主得了法訣後願意留下來,並與青碧宮聯手,那麽便是秘殿之中四劫長老都是走了,他與這位天主聯手起來,仍然可以壓製諸方勢力,雖有些勉強,但大抵能維持局麵不崩。

可這裏其實冒了一個險,青碧宮無法就此事與成天主簽立契定,要如此做,就是在針對並靈天,此為兩家之前約契所不容,所以一切都隻能憑其自家意願,要是這一位得了秘訣之後,仍然不拒絕梁驚龍那裏遞來的好處的話,青碧宮也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他想到這裏,不由歎道:“此乃是一招險棋。”

彭長老語聲堅定道:“雖是險棋,但卻值得去為,宿陽天主向來從性情淡薄,整日除了潛修,連界內之事都不怎麽理會,去往另一界天的可能極小。”

敖勺問道:“若是這一位不曾按照道友所想行事,那又如何?我並非言道友籌謀不妥當,而是此中必須考慮退路,否則事機一有變,那根本無從招架。”

彭長老沉默一會兒,道:“彭某還有最後一個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想用。”

敖勺聞言點了點頭,既然彭長老還有辦法,他也就不再追問了,隻道:“此事可用敖某相助麽?”

彭長老道:“不必了,敖道友你來往惹人眼目,彭某安排人去便就是了,待此事做好,我便要將那梁驚龍請來一觀名冊了。”

敖勺頜道:“此人來曆到底為何,想來很快便可有個答案了。”

兩人於此議定後,彭長老沒有耽擱,立刻派遣身邊執事道人去往宿陽天,準備與那位成天主講清楚其中利害及過去來由,同時將避劫法訣也一並送了去,至於之後會是如何,這位到底什麽選擇,就非他所能掌握了。

整整一月之後,執事道人方才自宿陽天回返。

彭長老見他回來,稍稍問過幾句後,便就有了決斷,沉聲道:“我持我符詔,去把梁驚龍請來吧。”

執事道人心中早有準備,當即應下。

過去不久,梁驚龍就收到了這消息,不禁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彭長老或許還會再拖個數十載,可未想到居然這麽快就有了決定,轉了幾個念頭後,對那年輕修士關照一聲,便就一人動身來到了宮中。

彭長老一直等在殿中,見他到來,待相互道過禮後,便請了他坐下,隨後將一枚玉符遞出,道:“這是彭某擬好的名冊,請梁道友過目。”

梁驚龍拿來看過,見上麵有五名渡覺修士名姓,除了三名青碧宮長老外,另外二人皆是大界天主,分別是頁海天天主敖勺以及宿陽天天主成笠衣,他嗬嗬一笑,起身打個稽,道:“貴方信守言諾,我替並靈天中諸位上真謝過了。”

彭長老麵無表情道:“按照定約,我青碧宮長老可以跟隨道友同去,但餘下二位非我青碧宮之人,全看上真能否說服了。”

梁驚龍一笑,把大袖一拂,將玉符收了起來,隨後道:“彭長老不用為此擔心,梁某既來,那便有自己的辦法。”

彭長老緩緩道:“那彭某便拭目以待了,彭某這裏尚有俗務要處置,就不多留道友了。”

梁驚龍笑一聲,道一聲告辭,就離了大殿。

敖勺自背後轉了出來,目望其離去方向,道:“此人果然有問題,彭長老欲如何做?”

彭長老冷笑道:“我此刻若動了他,其背後之人必會又弄出別的手段,先放他一段時日吧,拖得越久,對我等越有利。”

梁驚龍回了館閣之後,那年輕修士上來問:“師兄,如何了?”

他神色卻是不太好看,眯眼道:“我恐是什麽地方露出破綻,讓彭辛壺有所察覺了。”

年輕修士一驚,道:“師兄為何出此言?”

梁驚龍道:“彭辛壺此前之所以容忍你四處走動,就是因為不想與我這麽快照麵,今把名冊給了我,按理說怎麽也會警告敲打我幾句,可他對卻此隻字未提,這極不正常。”

年輕修士一怔,“隻是如此?”他遲疑一下,試探道:“否是師兄否想多了?”

梁驚龍閉目想了一想,道:“我寧願是我想多了,可我胸中躁氣浮動,這裏定是事機有變。”

年輕修士仍是不相信,道:“按師兄所言,那方才在殿中時,彭辛壺為何不把兄長捉了起來,反還放回?”

梁驚龍冷笑一聲,道:“他這隻是想緩住我罷了,但他用不了多久就會想到這一點,你我離開此處,稍晚一步,恐怕就走不了了。”

年輕修士一想,點了點頭,他也想得明白,為穩妥起見,先離開這裏也好,就算自家師兄猜錯了,也還是可以回來的。

梁驚龍知曉越到這時越不能慌,喚上函素母女,從容自館閣之內出來,再登上法駕,自萬空界環中穿渡而去。

就在一行人剛剛離去之後,一道靈光過來,霎時射在了萬空界環之上,將所有往來通路都是隔絕了。隨後一名修士乘光而來,於天中急急問道:“那位梁上真方才可到此處?”

看守界環的修士回言道:‘方才離去未久。’

那名修士極為懊惱的一跺腳,當即寫下一封飛書,祭起一道靈光,往雲6方向了回去。

未有多久,彭長老這裏就得了稟告,他看過書信後,歎道:“是我疏忽了。”

執事道人言道:“長老,還有機會,隻要吩咐各界封敕金殿留意,此人一到,便立刻閉了萬空界環,再命那一界天主設法拖住,那還有希望將之留下。”

彭長老搖頭道:“晚了,此人既然察覺到不好,又哪會去到別處,一出雲6大陣,想必已是逃去天外了。”

果如他所料,梁驚龍一過去萬空界環,就察覺到周外有變,就立刻遁破虛空,脫出了餘寰諸天。他坐在玉榻之上,臉色十分陰沉,直到現在為止,他也想不出到底問題出在何處。

年輕修士忐忑不安道:“師兄,如今怎麽辦,什麽事情都未曾做成,就這般回去,君上定會降罪。”

梁驚龍想了一想,道:“此事尚有轉圜之機,你我先前曾有立誓,若此行懈怠便要失了性命,可我等並未應誓,說明非我不盡力,此回失機當是另有原由,下來恐怕隻能是強攻餘寰諸天了,我師兄弟若主動願為那前驅,那說不定君上可讓我將功折罪。”

年輕修士苦笑道:“這次恐怕要讓屈上真他們得意了。”

梁驚龍哼了一聲,並靈天為破壞善功之法,本來有兩派意見,他主張設法引動餘寰內亂,再行攻打,那麽就能事倍功半,而另一名屈姓長老卻認為如此做見效太緩,若是不成,反還會耽誤時日,給青碧宮站穩腳跟的機會,故是建議上來便是強攻,

最後那上麵卻是取了他的提議,這次不成,可以想見會被如何奚落鄙夷,但他已管不了這些了,回去之後,隻要能保住性命便就不錯了。

他轉過頭,看向菡素,語氣放緩一些,道:“此番是我對不起你了,事情未曾做成,反還累你再也無法在餘寰諸天之內轉生,你莫要怪我。”

菡素搖頭道:“此非是夫君之過,何況若非夫君,妾身此刻尚還不知在哪裏,又怎會怪責。”

梁驚龍道:“並靈天雖已歸君上統禦,不過生靈亦有不少,我這回要能過關,會替你找一個適合轉生的地界。”

菡素低下頭道:“就依夫君的意思。”隻是此間諸人都不曾覺,在她說話之間,眸中有一團陰濁之氣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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