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看了眼那枚金青玉符,這東西他之前曾有所聽聞,的確是可以助得修士自青華天任意一地遁行至此,

不過有資格獲取的此物,至少也是斬卻過去之身的修士,這等人物卻是不多,如郭舉贏就不曾有,唯一需顧忌的,是青碧宮可由此掌握各人行蹤。

他卻以為無甚大礙,隻要在青華天內,凡善功之製所及之地,你一舉一動早就為此輩所知了,再是遮掩也無用處,若不放心,至多在出得青華天之前,將此物交托他人保管,或者幹脆就將此物封禁便可。

他意念一動,那青符便從此人手中飄來,隨後一抬袖,將之收了起來,與此同時,他覺得身上善功似也了些許,不過數目卻是不多。

竇道人見他收下,卻是暗暗點了下頭,臉上笑容更濃,欠身道:“真人這邊走。”

張衍隨他行過三重殿門,穿過一處川水大台,就來至正殿台階之下,抬頭一看,見上立一塊豎匾,書有“正氣淩霄”四字,隻是隨意望去,就覺一股浩然正氣充溢心胸。

以他修為,不難明白這隻是通過氣機變化,繼而影響他人心境,若是合意之人,與之相呼應,定可從中獲得好處。

但所謂正,卻是青碧宮之正,是他人之正,卻非是他自身之正,故是沒有去理會,一眼瞥過,就繼續往裏走去。

竇道人也未說什麽,來至此處凡蛻修士,除了別有目的之人,也沒有哪個會受此影響。

張衍在跨步邁入金殿的那一瞬間,忽感身軀微微一滯,知是自己踏入了一處小界之內。

不過目光轉去,發現這裏表麵望來,卻與尋常大殿內裏情形相仿佛,隻在殿中央有一個大井,上下貫通百餘層,裏間可見一條條金龍在那處飛翔嬉戲,實則這便是那一道道討妖詔所化,他想及外間那些蟠龍,心下覺著此間布置或許與那位龍君也有些關聯。

殿內此刻隻有一人,卻是在盤膝坐在東北角上,不言不動。

此人相貌俊秀,隻是神情冷漠,其所處之地,有一絲絲氤氳白煙飄出,見得有人進來,撇過來一眼,眸中略顯驚異,不過沒有上來打招呼,仍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張衍能覺察出,此人身上有一股淡淡妖氣透出,說明此人當是一個妖修,他曾聽聞,百萬年年來,也有不少妖魔投靠了餘寰諸天,不想方才到了封敕金殿,就見到了一個。

因有善功之製的緣故,此輩也不必依附於哪個宗派,隻需立得足夠善功,外藥法寶就不會缺少,而且求自保,彼此之間甚為抱團,也算是餘寰諸天之內一股不小的勢力。

竇道人傳音道:“此人名喚‘彌載煦’,真人想必已是看出其是妖魔之身了,在歸附我餘寰諸天的眾多妖修之中,此人實力不算最為強橫,但所立善功卻是眾妖第一,隻此人不善交際,故一向獨來獨往。”

張衍微微點首,沒有去理會那人,直接來至一座琉璃照壁之前,心下意念一轉,霎時就有無數景物自眼前閃過。

這裏間所浮現的,大多數是邪怪大妖,還有一些險絕凶地,若他意念凝注某一物或是某一地界時,便可有關於這裏一切詳細消息回應呈現上來。

竇道人言道:“上真,這些討妖詔了,宮中有規矩,諸位真人選觀詔旨之時,在下這些值守之人不可旁觀,需得回避,便先告退了,小道就在殿外,上真若有什麽吩咐,盡管招呼便是。”

張衍點了點頭,便由得其退下,他則是繼續在此觀覽,並很快找到了自己所需尋找的東西。

陰神靈窟,餘寰諸天之內三處最為凶險的地界之一。

此地魔物無數,隻現下仍還在封禁之中,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每過得一段時日,就會有一兩頭大魔自裏跑了出來,而魔頭無形無影,極是難以對付,故而青碧宮所下討妖詔,多是誅殺這類魔頭,但亦有深入靈窟清剿魔物的詔旨,但至今無人去領。

平常隻有一些魔道修士偶爾會去的那裏捉拿魔頭煉法,可百萬年來,還沒有多少人敢與深入其中,便是那些斬得過去未來之身的修士也不願意輕易去那裏,故而那酬賞的善功數目已是到了一個極其驚人的地步。

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九懾伏魔簡若能煉得足夠魔物,那他鬥戰之能又可提高一層,並可力道修行提供更大助力。

對於他人來說避之不及的魔頭,在他眼中卻是一頭頭可以用來提升功行的外藥。

隻是他並沒有急於選擇,而是又試著找尋其餘類似所在,可卻意外發現,這靈窟隻得這一個。

這便有些意思了,世上靈機有清必有濁,按理說,餘寰諸天不知多少界天,絕不可能隻有這麽一處魔頭匯聚之地。

那要麽這是青碧宮故意遮掩了去,要麽就那位宮主在此中做了什麽排布,令此等地界全數聚落在了一處,而以真陽大能之能,想必是可以做到。

他挪步離開琉璃照壁,來至口上下貫通的大井之前,望著那一條條上下遊走的金龍,目光遊走了一會兒,最後凝注在其中背脊帶有一條黑線的金龍身上,正是那清剿魔窟的詔旨。

討妖招也不是任人取拿的,譬如修士把某一頭妖物當做了目標,那麽需得證明自家有手段可以鎮伏,詔旨之中便有那妖物一縷氣機,你若出手,便會在神意之中展開一場鬥戰,唯有勝了,才將之順利拿到手,若是敗了,便接不得詔旨。

張衍正要把神意放出之時,卻見一道光華自遠處飛過,頓將這頭金龍圈住,他目光微閃了一下,並未與出手與之爭搶。

那出手之人正是那彌載煦,他見張衍沒有動手,不禁有些意外,也是收回手來,冷聲道:“道友莫非不在意這份詔旨麽?”

張衍淡笑一下,道:“尊駕有什麽事盡可明言,無需用此手段。”

彌載煦看了看他,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冒失了,隻因在下近日正要領一份詔旨,隻一人尚且不夠,見道友法力高強,故想請得道友合力施為,可彼此並不相熟,怕是冒失,故這才得出如此下策。”

張衍失笑一下,他看得出來,此人當是域外妖修出身,並不講究俗禮規矩,要是換得一名正經修道人在此,決計不會做出這等有失身份的舉動來,心中轉了轉念,問道:“尊駕要做何事?”

彌載煦自袖中取了一枚玉簡,遞了過來,道:“此間不便詳談,道友若是有意,可來尋我,那竇安知我居於何處。”

張衍將拿玉簡接過,神意往裏一顧,心中卻是有了一些想法。他收了起來,道:“若是無礙,貧道會來找尋道友。”

彌載煦這時忽然問道:“若是我把那詔旨真拿了去,道友該是如何?”

張衍笑了一笑,道:“道友未必拿得走。”

彌載煦揚了下眉,似有些不服氣,但他沒有再說什麽,拱了拱手,就轉身離去了。

張衍眼芒閃動了下,這人心性略欠,看似生人勿進,其實沒什麽城府。他若猜得不錯,其一身實力,也當非是辛苦修煉得來,其原身當是什麽厲害異種,不過這等人物其實甚好打交道,而且其所要做得之事他也的確有幾分興趣。

他轉過身來,重又盯上了那討妖詔,神意一起,那本來金龍回旋遊走的金龍霎時一頓,隨後乖乖落了下來,在他麵前變作了一卷詔旨。

伸手將之拿過,收入袖中,隨後那青雲符出來,稍稍一運,眼前頓現一處陣門,下一刻,他已出現了在奉還殿中。

這裏布置與正氣殿相同,不過卻沒了那口大井,隻矗有一麵琉璃照壁,他四下一顧,發現此間隻得他一個,並不見郭舉贏等人,想來是分屬不同殿層之故。

行步到了照壁之前,依舊起神意觀去,試著一看自己所擁善功可換得何物。

最先是出現的,乃是諸多上乘的功法秘訣,還有神通道術,隻是出乎意料,這裏所需善功數目卻並不多,但是深入一想,卻能明白,修士得了功法,卻不等於就便能修成,這裏要懂得各種竅要秘法,還需難作計數的外藥,而且這裏若無精熟之人指點,實則價值並不高。

再往下看了下去,發現這裏幾乎是無所不包,凡是你想要獲取的,付出一定代價,都能知曉,便是一些常人難以知曉的消息,例如寶物下落,珍奇藏處,也可以善功獲取。

他心下感歎,這也難怪諸天天主盡管知道這善功之製對自己不利,也沒有設礙攔阻,恐怕不止是顧忌那位真陽大能,而是此中所得可確實以為自身帶來極大好處,可是這麽長久下去,恐怕未來想要擺脫也是不能了。

他沒有去換得什麽東西,因在此之前,還需得做得一件事,一擺袖,自殿內出來,到了外間,喚道:“竇道友可在麽?”

一道靈光閃過,竇道人卻是轉了出來,躬身一揖,道:“上真可是有什麽吩咐?”

張衍言道:“我欲把善功轉入陰冊,需要如何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