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用了一些時間,將府內之事做了些安排,雖有出外找尋力道根果之意,但他沒有立刻啟程。

這其中有兩個原因,一來是自身修為方有才有所增進,原來功法是他自家推演而出的,到此一步,已有天翻地覆之變,需得再重做一番演化,使之與自身更為合契;二來,他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麽地方未曾注意,似是漏過了什麽重要之物。

這極不簡單,到了他這個境界,過往所觀一切,無不曆曆在目,不可能有所遺忘,越是這般,越是說明此物不簡單,甚至到了他也無法隨意窺探的地步,故而冥冥中被天機所蒙蔽。

他思忖下來,既然無法無法用正常手段去探詢,那唯有等得機緣自到了,那時自然會明白那是什麽。這就恰如常人苦苦找尋一物,總是尋覓不著,然而不刻意去求時,其卻會又在不經意間出現在眼前。

除卻這兩事不提,昀殊界那邊也還有待觀察,是以他考慮下來,覺得還需多留一段時日,待得局勢大致穩定之後再定行程不遲。

他抬首看向崖下,那裏是一團似有若無的靈光,如從星光引線,千絲萬縷糾合到一處,但並非胡亂排布,而是蘊含著某種奇異規律。

這護界至寶祭煉到如今,已是初顯形狀,不過距離真正煉成尚還知道要用上多久,好在到了眼下這一步驟,已不必他再時時看顧,隻需抽隙稍加注意一下便可。

他心意一動,自玄元小界之內出來,來至大殿之內坐定,揮退一幹仆從,將渡真殿主符印祭起,便將此間禁製全數引動,不使一縷氣機外泄,而後便將那從赤熾地星得來的“念玉”取了出來。

當日隻顧著修行,沒時間來理會這東西,現下正好看上一看。

這枚念玉可使野妖變得具備靈性,這其實很是不簡單,修士雖也能點化妖物靈智,但這兩者間其實是不同的。

修士通常就是以自身一縷識念灌注於欲將點化妖物的識海中,使其能言能走,但此輩先天所限,未來便是能修煉入道,成就也是極其低微,所以很多情形下對其等修道人用過便扔,就算是心慈帶在身邊,也僅隻是一個伺候掃灑的仆從罷了。

而這念玉卻大為不同,是從根底上使此輩有所改換,例如那羽裘,原來不過一個尋常小妖,赤熾星上其同類比比皆是,都無什麽特異之處,然而得了念玉開智,修行不過數千載時間,居然就能從洞天真人手中逃脫,雖那一次隻是意外,可也足以稱道了。

若從這等結果來看,隻要把此物在天青殿內,說不定隻需數百年時間,就可孕育出一大群珍禽異獸出來。

不過現下他對此物還是了解太少,需得幾番驗證,才好做出決定,將之拿在手中看有一會兒,心下思忖道:“這念玉乃是自身有識意之物,不可強來,需得設法引導才是。”

心意默動,未過多時,就有一塊尋常山石自外飛了進來,約是拳頭大小,他再一抖袖,在大殿中央布置了一個陣法,並將之放置在內,同時也將那放了念玉進去。

一般而言,拋開那些為天地所鍾的異獸不提,隻按潛力來看,最容易得靈開化的,首推飛禽走獸,再次是水族蟲豸、草木精靈則尚在其後,而最為墊底的,就是金石氣液之流了,如無意外造化,就是億萬載沐浴靈機,也不見得會有什麽變化。

這裏其實還有一途,金石之類若經能工巧匠賦形,與人相處之後久孕情誌,也可生出些許靈性出來。

不過這塊山石可沒有經過雕琢,純粹頑石一塊,他現下就要試上一試,看這念玉是否也能讓其有所改化。

他又拿一個法訣,把陣靈召來,言道:“你每日把陣中這山石取出一次,隔兩個時辰才放了回去。”

這般做是讓念玉知曉,要從陣中出去,唯有從這石上想辦法,就如其在赤熾地星之上所為之事一般。

陣靈一個萬福,道:“奴家知曉了。”

張衍吩咐過後,就不再去理會,依舊坐定榻上推演功法,這一坐關觀,眨眼就過去三載歲月,待從定中醒來後,就往陣中看去。

卻發現短短這幾載功夫,頑石之中就有了變化,內中竟有一枚沙礫大小的石心在孕育,雖僅一點,可在他眼中卻是耀眼無比。

不覺也是微訝,這可是本質上的改變,而且尤其不凡的是,有了這石心之後,此石竟已是開始自行汲取外間靈機了,如此下去,怕是百餘載過後,就能成為一塊通靈玉石了,有個千數載,說不定就可嚐試化形了。而這世上大多數金石之妖哪一個不是億萬載歲月才有成就的?

不過想了下來,也是應該,當年念玉尚在封禁之時,隻靠一點泄出氣機就可點化羽裘,如今毫無遮攔,所發揮出來的效用自是更不簡單,當年,念玉自身也不是無有消耗,但隻是些微一點,若非他這等境界之人,還無法察覺出來。

他暗暗點頭,當年能煉得此寶之人著實了得,此物或許對尋常弟子來說或許用處不大,但是對他這等可以飛去他界的凡蛻修士卻是極為有用,要是攜其去往他界,隻要在有生靈棲居的地界上沉澱個千數年,就能造就出一大批聽命於自己的手下,這可比授下法門,開立宗派還要容易得多,最關鍵的是,還不懼損失,哪怕死絕了隻要念玉還有就能再造了出來。

從這裏看,造就此物的初衷恐怕就是如此。

他心下又一轉念,道:“這等奇物,若是此物與我這護界法寶相合又會如何?”

隨即搖頭一笑,這也隻是想想罷了,莫說祭煉法寶的所有步驟都已推演得清清楚楚,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允許有半點錯改,就是此物來曆在未曾弄清楚之前,也是不可能放心用在自己法寶身上的。

他一招手,將那陣法撤了,將念玉重又收回了袖中,暗道:“權且放著,來日我去往天外,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待收拾好,他把心思一沉,依舊坐定殿上,繼續推演起功法來。

在坐有五載之後,案幾之上的兩界儀晷忽有響動,他一睜目,把法力灌入,司馬權身影在靈光之內顯現,並對他一個稽首,道:“見過真人。”

張衍頜首回禮,道:“司馬真人,可是昀殊界內又生出什麽變化了麽?”

司馬權道:“不久前界中再是傳下了一封詔書,隻是原書乃是蝕文寫就,以在下功行無法看明,其如此鄭重,想來事機不簡單,故想請真人一觀。”

說著,他自袖中取出一封書諭,並在麵前展了開來。

張衍看了過去,果是以蝕文寫就,倒不如何繁複,隻是修士境界未到,難以看得明白,他稍作推演,便就順利讀了下來。

這又是一封求援書,說是邪怪攻勢淩厲,昀殊界一家難擋其危,懇請天外同道出手相助,最後又言明邪怪乃是修道人之共敵,唯有將之誅殺幹淨,才能還得天宇朗澈。

看過之後,他道:“近日昀殊界中可又有了什麽變化?”

司馬權道:“大變無有,隻是不久之前似又丟了一處下界,界內似乎慌亂了一陣,不過很快又平息下來。”

張衍沉吟一下,昀殊界真實情況當並不止丟失一個下界那麽簡單,想來真正情況當更是嚴重,否則不必要發出這麽一封書詔來,應怕是真實情況為下麵弟子所知,失了鬥誌。

“不過這麽說來,邪怪莫非是看不懂蝕文麽?”

他轉過念頭,又問了司馬權幾句,打聽昀殊界的布置,聽罷之後,卻是搖了搖頭,此界之人也不知出於何故,似沒有任何回擊的打算,隻是一味呆板抵禦,任得邪怪不斷發動攻勢,所謂久守必失,時日一長,總要出現錯漏的。

但要那昀殊界真被邪怪全占去了,那也是不是好事,從目前了解到得情形來看,邪怪四處侵奪靈機,極富侵略性,等其消化了這一處,接下來想必會轉移目標,雖說未必會找到山海界頭上,但事情不能貪圖僥幸,尤其九洲各派麵臨著那位大能的威脅,還需向外開拓,難保未來不會撞上。

唯有設法相助,令其把邪怪拖在這裏,同時山海界內慢慢積蓄力量,這才是正確作法。

有了這番計較後,他神意一起,去到那莫名之地,將此事告知秦掌門及其餘幾名凡蛻真人,並建言可令司馬真人試著與之接觸,至於所需人手,可先從鈞塵界調遣。

鈞塵界雖屢經大戰,但仍許多真君尚在,此刻大多數人都簽下了法契,完全聽命於山海界,這是一股很是龐大的力量。

而且除了饒季楓,貝向童二人外,至今無人知曉山海界在那裏,就是遭了算計,或者被不小心魔頭附體,也不虞暴露出來,這就避免了山海界直接卷入其中。

唯一可能泄露的,就是煙瀾界的存在。

作為鈞塵界的下界,幾乎每一個真君都知如何去往那裏,隻是那處如今已為那位真陽大能盤踞,要是那些邪怪順著去往那裏,那就很有意思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