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將紅綢揭開,把木匣高高捧起,輕啟朱唇道:“此物乃是一把寶扇,也是我家丹主近日偶然得之,本也未曾放在心上,經一位高人品鑒之後,方知此物原本乃是一件玄況••.”

她這句話一出口,四下裏一片轟然大嘩,就如潮水一般洶湧而起,聲音之大,將她下麵的語聲也都淹沒了。

在西側樓台上,有一位眉目疏朗,神態顯得孤高不群的青衣修士,他從寶會開始時便一直安坐不動,本在房中品茗,此時卻從座位上一下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樓台前,重重一拍欄杆,心頭暗自惱火,今日竟然會拿一件玄器出來?他事先怎麽沒有得到過一點口風,不知道下麵的人是如何辦事的,回去之後一定重重嚴懲!

所謂玄器,必是已有了一絲真識,不僅威力遠勝靈器,如經過主人經年累月的溫養祭煉後,甚至還有一絲希望晉升真器。

而且玄器遠比真器更得修士喜愛,因為但凡真器,必然內藏真靈,就是失了原來主人,他也未必肯任由你使喚,威力能發揮出原先的十之一二便不錯了,哪有玄器來的順從好用?

張衍也是心中訝異,溟滄派為十大玄門之一,然而他修道至今,所見同輩修士也是不少,但是從來沒從他們身上看到過玄器,便是他一個人挑翻六川四島,也是一個未曾得見,可見此物如何稀少。

威力大如如意神梭者,也不過是上等靈器罷了。

他曾從妖修渠昌身上得來一塊牌符,這倒是一件玄器,不過溫養到如今,仍然沒有成為自家之物。

唯一能算得上玄器品階的隻有星辰劍丸,不過劍丸此物,嚴格來說隻是精砂靈氣所化,沒有劍訣也駕馭不了,不似真器之下的法寶,隻要沒了主人,便可任由你使用。

玄器如此珍惜難得,所以這一刹那間,他對底下引發如此大的動靜,卻是一點也不覺奇怪。

那捧著木匣的侍女似是還想說什麽,隻是眾人喧囂鼓噪,幾次開口都被掩了過去,無奈之下隻得提了提氣,大聲喚道:“諸位,且聽奴婢將話說完。”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看不出來,這女子看似嬌柔,但至少也練到了凝元顯意的境界,否則發不出如此大的聲音來。

侍女暗暗鬆了一口氣,捧起那木匣道:“此寶雖然是件玄器,但我家丹主得了此物時,其上靈光晦澀不明,那是曾受厲害魔氣汙穢的緣故,如今隻剩下一點微弱真識還未曾泯滅,雖原本威力消散了大半,但若再得了主人耗費心血慢慢祭煉,不說盡複舊觀,再現原本八九成威力總是有的。”

聽她這句話一說,大多數人冷靜了下來,不少人都開始搖頭了。

玄器固然好,但既然受了重創,誰知道又要多少年才修複如初?

修士時常會與人爭鬥,若得了一件法寶非但不能相助自己,還分去大量心神精力,且還未必能有結果,這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了。

張衍聽了此言,也是搖頭一笑,徹底沒了興趣。

如真是一件上好玄器,他也不介意順手拿了下來,但既然此寶有所殘破,那也沒有必要再花費心思了。

那青衣修士站在樓台前,雙手環抱,目光深沉,似是在慎重考慮著什麽,好一會兒,他才沉聲道:“此寶何價?”

如他這樣的客人,都似張衍一般,仙市中會派出一名女侍相隨,此時聽了他所言,那名麵容也算嬌俏的女侍連忙說道:“回稟仙客,兩千靈貝。”

青衣修士哼了一聲,道:“也算公道,你去說,就說我要了。”

那侍女頓時喜動顏色,清清脆脆應了一聲,急步來到樓台禁製之外,喝了一聲,道:“這位仙客欲以二千靈貝取了此寶。”

言罷,她還朝君玲兒那裏挑釁似地看了一眼。

可是君玲兒出來喊時無人出來抬價,她卻沒那麽好運,西北角上一座獸首飛丹上,有人大笑一聲,道:“兩千?鄧某也來湊個數,兩千五百,全部身家都在此了!”

七層樓台上也有一人懶洋洋地說道:“既如此,我也應個景,再加五百。”

那位青衣修士冷笑一聲,似乎看準了這件玄器,亦是毫不猶豫地說道:“再加千數!”

那女侍興奮的渾身顫抖,立刻嘶聲道:“四千!”

這一回,那兩人倒是不再與他爭搶,似是都覺得此價太高,都是默不作聲,最後這件殘損玄器被青衣修士以四千靈貝之數買了去。

本來這數目也是不小,•不過有了張衍兩次出手在前,已引發過太多驚歎,眾人見慣不慣,這一次倒也沒有掀起多大震動。

這時,張衍所身處的樓台上,君玲兒將女侍送進來的劍丸接過,微笑著緩步上前,將其輕輕擺到桌案上,與那芝馬果並列一處。

張衍直起上身,伸出手去,用手指輕輕在劍丸上輕輕一彈,一聲悅耳鳴音傳出,他不禁點了點頭。

劍丸是至貞至淨之物,一生隻跟隨一位主人,隻要一絲靈氣透入,氣機便會與劍丸相合,再也驅逐不去,除非毀去此劍,從此不可能再被第二人拿去使用。

這枚劍丸顯然沒有絲毫雜氣汙濁過,顯見自煉製之後,未曾經過任何人之手,而且品質比張衍原先想得還要好上幾分,即便與他的星辰劍丸比較,也相差無幾了。

這是一樁劃算買賣,這枚劍丸說是要五千靈貝,可他所攜帶的是上等靈貝,不過取了千七之數出來就拿到手了。

靈貝可以再得,但這樣好的劍丸卻是覓之不易,畢竟元嬰修士多數隻在乎修煉,肯花費十幾,甚至幾十年時間去煉製一枚自家不能使用的劍丸,這本身就是一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君玲兒在這仙市上侍奉過許多客人,多數人見她美貌,都會忍不住前來撩撥她,可張衍如非必要,從不與她主動說話,偏偏身上還有一股難以接近的淩厲氣息,她幾次開口,都不知為何有心驚膽戰的感覺,此時見張衍似是對這劍丸滿意,難道露出一絲笑意,便立刻見縫插針地說道:“仙客請看,接下來此物卻是極好,今日在場諸位,多是衝著此物而來。”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見張衍沒有詢問的意思,隻得接下去說道:“此物想必仙客也曾聽聞,乃是一株函葉宣真草。”

函葉妄真草?

張衍目光一閃,不錯,此物方才稱得上“珍寶”二字!

修士到了玄光三重之後,必定要尋藥凝丹,但並非人人都能過得此關,百人中隻有一二人能一次踏過此關,若是凝丹失敗,體龘內便會多出一枚小金丹,雖然今後實力遠勝尋常玄光修士,但卻終生無望再進一步。

而以這“函葉宣真草”為主藥,再配合幾味靈藥,卻能配出一味“玄羅清水”來,此水功效奇異,能將那枚小金丹徹底化去,再不留一絲痕跡,進而能重築根基。

要知道,修士縱然凝丹失敗,但能修煉到這一步,若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成功過希望運比第——次凝丹的修士來得大,有了此物,就等若已經造就了半個化丹修士。

化丹修士已是一門一派的中堅,便是溟滄派三代十大弟子,也隻有齊雲天一人成就元嬰,而這——株靈草起碼能煉出三人份的玄羅清水,當真是珍稀至極。

因此底下侍女才剛剛將此物捧到荷花池塘前,便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有幾道更是火熱無比。

此物無疑能使得凝丹失敗的修士再多出一條出路來,張衍心中當即決定,不論付出多少代價,此物定要拿到手中!

隻是他還未曾開口,西側一座飛丹上,有一名童子從禁製內站了出來,喊道:“我家主人,願意用一千靈貝購下此物!”

他話音剛落,從北麵飛閣上走出一名身軀偉岸的修士,道:“在下乃是臨清觀大弟子宋泓,誠心求取此物,願出兩千之數!”

臨清觀雖不是玄門十大派,但門戶也不算小了,與北辰派相比,甚至還稍勝一籌,以他大弟子的身份,倒的確有不少人願意賣他這個麵子。

“嘩啦”一聲,西側飛丹上玉簾一掀,又走出來一名麵帶深痕的老者,撫須嗬嗬一笑,道:“那老朽就再加千數,小友就不要與我爭了吧。”

宋泓眉頭一皺,道:“在下師門確實急需此物,這位長者,得罪了,宋某再加千枚靈貝!”

那青衣修士臉上淡淡一哂,亦是撤了禁製,緩步踱了出來,他向四周環視一圈,冷聲道:“五千靈貝,鄧某要了此物了。”

他話音才落,七層樓台上那懶洋洋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道:“五千了不起麽,我就出六千了,鄧昌你待如何?”

青衣修士臉上浮現起色,哼了一聲,正想再次出價,這時,卻聽遠遠傳來一把平和灑脫的聲音,“在下少清派弟子仇昆,如今本門一位師兄需用此靈草煉藥化去小金丹,便以七千靈貝買下,諸位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