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一駕駕法舟雲筏自山海界各處飛起,皆往補天陣圖所在而來。

此是各方勢力應溟滄、少清兩派所請,將門下弟子或是族人子嗣送去惡界存身,直到此戰真正分出勝負,才會將他們接了回來。

自然,四疆四域不知有多少人,不可能全數轉走,故是能去往那處的隻是一些自各方勢力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英銳俊傑,並且因為惡界地域不廣,靈機不足的緣故,每一派人數皆有限製。

萬一有鈞塵界修士殺來,這些弟子顯然是可以避過此劫的,但這並非是撿了便宜,若此戰萬一失敗,其等便需承擔起興複宗門乃至部族的重任。

不止如此,因那惡界也並非什麽好去處,虛空元海之中還有先天混滅元光,隻往來一回,他們便可能再也無法回來,這足以稱得上是一場生死考驗了。

至於說為何不等戰局確認之後再做此事,那是因為到了真正不可挽回的地步,已無人可以保證能把消息再傳回來了。

天穹之中,一駕飛舟正往北方而行,此是自碧羽軒派遣出來的法駕,舟上足足乘坐了百多名弟子。

按理而言,碧羽軒此派無有洞天真人坐鎮,門中此回隻得六十人的額限,不過因其為溟滄派下宗,掌門韓孝德又韓佐成之子,考慮到這層關係,溟滄派才允其送來這許多人。

飛舟在飛渡有三月之後,有兩名弟子自艙室之內走了出來,看著下方不斷後移的雲海山巒,不覺胸臆一舒,將悶氣一掃而空。

一名年輕弟子這時抱怨道:“師兄,照這麽下去,至少還有三載才能到得龍淵海上,若能借用雲鯨之助,轉瞬即至,又何須如需麻煩?”

另一個稍微年長的弟子看來很是沉穩,他道:“我碧羽軒也隻得一頭雲鯨,與上宗往來又這般遙遠,隻有遇得緊要之事才會動用雲鯨,喬師弟你要用,那等到元嬰之境再說吧。”

喬師弟臉色一垮,嘀咕道:“連掌門真人才修到這般境界,師兄也太高看小弟了。”隻是片刻後,他眼珠一轉,湊近了一點,低聲問道:“師兄,你可知我等此行要去往何處去?”

那年長弟子搖頭道:“我問過師尊,他老人家也言不知,不過到了上宗之後自是會有安排,我等到時便知了。”

為了謹慎起見,各方勢力之中,隻有洞天修士或是簽立了法契的族主大聖才知幾位凡蛻真人將會主動攻入鈞塵界,而不是先前所想得留在界中迎擊,是以這些弟子並不知自己將要去往惡界,隻知是為了今後大比,宗門將派遣他們前往一處地界曆練。

兩名弟子正說話之間,卻見前方雲霧一看,一頭龐然大物在前方顯現出來,其有萬丈之長,天空之上盡為其巨大身影所遮掩,而在脊背兩側,依靠著血紅背鰭,卻是搭建有數座宮城,可見有千多頭壯身長尾,形似蛟龍的凶妖在其身外遊弋,並時時有沉悶吟嘯之聲傳出。

喬師弟伸手一指,驚呼道:“師兄你看,那是何物?”

那年長弟子看了一眼,沒好氣道:“莫要大驚小怪,那是南羅百洲牛蛟部族的禦渠法駕,這回來此,目的恐與我等相同。”

喬師弟好奇問道:“南羅百洲的妖部,那不該從海上走麽,怎麽會從此處過來?”

那年長弟子道:“那是之前了,如今四域皆為友盟,從南洲直走北地,當然比從海上繞行來得快上許多,不過路上天塹稍稍難渡罷了。”

喬師弟倒是多了幾分期待,興奮言道:”聽聞牛蛟部族有不少英秀族人,在上回大比之中很是出了一番風頭,小弟此次倒是有機會向他們請教本領了。“

禦渠法駕之上,蘆屈角和蘆引二人同樣也是瞧見了遠處碧羽軒飛舟,近日去北地的法舟越來越多,他們自南羅百洲一路過來,已是碰到不下百餘駕了。

蘆引此刻看去滿臉憂愁,牛蛟族天生體驅強橫,然而這同樣也成了困束他們的桎梏,除了一些氣血尚未凝固的幼蛟,修行有千載以上大妖根本離不開此界,此次能送走的族人,也僅僅隻有三十餘。

他歎道:“兩界交戰近在眼前,傳聞鈞塵界中修士強過我這處,要是萬一敗了怎麽辦?”

他這番擔心也是沒有理由,牛蛟妖祖蘆渾可是訂立過法契的,哪怕九洲修士這裏抵擋不住,那也必須死拚到底,無有後退之路可言。

蘆屈角沉默一會兒,才道:屈角聽郭真君言及,鈞塵界中,妖修已是被擠迫的不剩什麽勢力了,隻剩下少數部族苟延殘喘,這是因為鈞塵界足夠廣大,要是其等占了山海界,哪會有我容身之處?望此戰當真能勝吧,不然部族之未來,也隻能靠我等身後這些尚未長成的族人了。“

山海界北荒之地,此處距離龍淵已是極其遙遠,大鯤贏媯那龐大身影飄在高空之上,那一座通天都禦宮城則是被其馱在背上。

正殿之中,包括張衍在內,九洲所有凡蛻真人皆是站在此處,在準備有數月之後,今日已是到了動身前往鈞塵界之日。

而為避免界中動蕩,繼而引起什麽不必要的恐慌,故今日之行,也隻有少數人知曉。

諸人臉上都是一片凝肅,縱然此前有過精心謀劃,但屆時究竟能做到哪一步,現下也無法確認。

宮城之外,秦掌門正與秦玉、沈柏霜等二人說話,道:“你等回去之後,便把諸陸寰天大陣開了,若有外界之人侵入進來,也好及時察知,此戰我若是不曾回來,掌門之位便由雲天接任,望你三人好生幫襯於他,守住我溟滄道統。”

兩人皆是一個稽首,道:“不敢有負掌門真人重托。”

如今掌門之下,除去世家杜、韓兩位真人,還有將要轉生的牧守山之外,他們二個幾乎是溟滄派輩位最高之人了。有他們三人在背後輔佐,再加上渡真、晝空兩殿全力支持,齊雲天足以將宗門撐住,並震服四方。

秦掌門囑咐完後,拂塵一擺,道:“你等去吧。”

兩人再是一禮,就起得遁光離去了。

秦掌門在宮門之前看這他們逐漸遠去,這才轉身回了大殿,嶽軒霄看了過來,問道:“秦道友,可是交代好了麽?

秦掌門道:“讓道友久等了。”

嶽軒霄笑一聲,“那便動身吧。”

沈柏霜、秦玉二人方才離去未遠,就感得身後傳來一陣巨大震動,回首看去,便見清光騰起,光幕之中,一頭大鯤橫空飛去,將那天地關門驟然撞開,不過一瞬之後,其便又合閉起來,隻留下一片無盡清空。

沈柏霜言道:“隻望掌門師兄與渡真殿主能安然回來。“

秦玉神情略略有些複雜,道:“師弟,回去吧,按照掌門師兄交代,還有許多事需我等來做。”

沈柏霜點了點頭。

兩人各持法訣,須臾,兩道清光便就化虹飛去。

鈞塵界,寒丹天域。

司馬權站在一處大舟之上,負手看著下方。

為了破壞玉梁教那六處陣道,這時他已是身處此教腹地之內。

地星之外,不斷有飛舟穿破雲障,往下方落去,隻是在經過他法駕之旁,都是主動退讓,不是遠遠避開,就是跟在身後,不敢與他並駕齊驅。

他此刻身份,已不是那全瞑道人,而是玉梁教下執掌一方天域的胡姓真君。

玉梁教是他分身滲透最少的一處地界,為了受受教中規矩的限製,此間吞服識玉的弟子尤其多,這也造成了他魔氣一經侵入,便有可能會被人發現。

好在到了真君一流,哪怕降伏了此教,真正願意服下識玉的也隻有一小部分。

唯一麻煩的,是他幾乎一舉一動皆被門規所束縛,每日用得多外藥,可以出行多少時辰,行走坐臥該用何等教儀,一日之內能去得多遠,可謂皆有定規。

好在身為天魔,哪怕無有肉身,也可化無形出遊,不然他也是寸步難行。

這些時日來,他每日出外探查,找尋埋下劍丸的合適地點,直至感得魔身虛弱之後,這才回了身軀,吞吸自濁陰靈機用以填補耗損。

這一番辛苦並沒有白費,到了昨日,他終是發現了一個方便下手之處。

隻是他也是察覺到,近日四方調用愈發頻繁,大部分修士正在肆無忌憚的采攝修道外藥,似乎想在征伐之前,盡可能將此界之中可以帶走的都是一起帶走。

這時身後有一名弟子上來,小聲道:“真人,再往前去,就是觀幕陣道了,我等可要離去麽?“

司馬權道:“此間已是無事,是該走了。”

得他囑咐,這法舟不停,往那橫越虛空的陣道行去,負責看守之人,見得是真君法駕過來,立刻避讓,並將重重陣禁放開,任得他穿行入內。

司馬權眯起雙目,就在法舟渡過陣道的那一刹那,他輕輕揮了揮袖,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便落了下去。

這個舉動誰都未曾看見,事實也無人敢對著一位真君胡亂張望。

在順利無比的穿過陣道之後,他感應了一下,發現哪怕相隔如此之遠,也仍能察覺到那劍丸所在,隻要自己識意一發,就可將其中所含力量引發出來,他看了看四周,深沉一笑,道:“該去下一個地界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