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那老道指點飛舟仙市在何處,張衍也不放在心上,不過多費一番手腳而已。

飛逍出去百數裏遠之後,他袖子一揮,從袖囊中飛了一張符紙出來,在身前三尺處飄飄dàngdàng,駢指在上麵畫了一道篆紋出來,再伸手一拍,道了聲:“探!”這符紙受了敕令,霎時無火自燃,先是兜兜轉轉了幾圈,然後往西北方位飄去,自動去尋那金玉靈氣最盛旺的一處,張衍在後麵踏雲跟上,待這一張符篆燒完,他又取了一張出來。

接連數次之後,張衍也發現,這飛舟仙市並不是固定一處,而是在天上來回遊走不定,想必是那些前去之人怕是都有符牌之類的信物指點門路,這才能夠找到。

又是七八道符篆燒完之後,他便遠遠看見橫亙在空的一座巍峨飛城。

這座飛城由數百艘百丈飛舟合聚而成,互相之間以雲陽金鎖串聯,上鋪橫板,並踏如陸,四角上有各有一座高闕,舷牆漆作金sè,懸掛錦帆華旌,其下又有四隻三丈大小玉拖粽鎮壓銜縫,城中最高處,乃是一座飛簷翹角的九層宮觀,周圍更有影影綽綽的樓宇拱月相伴,自有一股堂皇氣象。

隻這仙市上空,就有數百道逍光時起時落,如飛huā銀葉,燦光熠熠,不時還有從四麵八方趕來的修士在空中互相打著招呼,一時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張衍逍光飛來時,劍芒ji射,割裂大氣,如一道星光漫空而過,燦爛奪目,比之一般駕踏法器迥然不同,一些有眼力的修士認得這是禦劍飛遁,都是紛紛避退讓道,不敢與他爭先。

不遠處正有幾名年輕男女正同坐一駕飛舟,其中一十五六歲年紀的清麗少女眼前一亮向前一指道:“師兄,那是什麽法器?”那名師兄頗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低聲道:“那不是什麽法器,而是借劍丸化光喜逍,此人修為至少與恩師他老人家相若。”少女不解道:“師兄為何從未見恩師他老人家用過劍逍?”那師兄無奈道:“師妹入門不久,是以不知,隻是這劍丸便求之不易,就算是元嬰修士,也需huā上十幾年方能煉製出來不是大門大派不能為之。”

少女眼睛閃閃發亮,雙手一握,道:“不知明日開易的寶物中有無劍丸,我們也買一個來。”

聽著小師妹這天真話語,那師兄苦笑道:“師妹,這劍丸或許是有的,但不得劍經傳承,沒有玄光修為,就算到了手中,怕是連逍光都撐不開更休說飛天逍地了,買來也是一個擺設。”

少女卻不管這些,搖著他的胳膊連續搖著,非要買一枚劍丸來,這師兄被她糾纏不過,隻得答應下來。

張衍在遠處看這仙市便覺這裏餑士出入頻繁,不亞凡俗間的城郭鬧市,待踏上此地後,竟見還有不少乘輦駕輿仆僮緊從的王公貴族一流,不覺訝異對著一名站在一側的迎客童子笑問道:“你們這裏時時都這麽喧鬧麽?”

值役童子老實道:“並非如此,往日這也冷清的很。”

這時,一名模樣老練中年值役走上前來,先是斥退這名童子,然後拱手堆笑道:“好教仙客得知,明日這仙市中有數件珍藏已久的寶物開易,因年前便散布了消息出來,是以這才惹來八方賓客。”

他雖然不認得劍逍,但見張衍不用法器就飛逍而來,分明是玄光境界的修士,這在一些小門小派中已是長老一層的人物,是以小心翼翼上來迎奉。

見張衍略略點頭,並不排斥自己說話,他鬆了一口氣,試探著出言道:“在下言通,乃是這裏待客執事,仙客不妨尋一處宮樓住下,這舟城中的啟昌樓便是一好去處,內中擺設雅致,又有女仙吹笛弄簫,明日開市,就是在這樓前展布,無論是觀景宴客,都是方便的很。”張衍聽得有趣,沒想到這裏不但仙塵混雜,而且凡俗那一套也都搬了來,商賈氣息極其濃重,不過不如此,倒也不會把此地經營的如此興旺。

他暗自一想,這裏各方修士輻輳畢集,想必還能探聽到不少關於凝丹之物的消息,自己雖說要去北辰派訪客,但左右也不差這幾日,正好找個落腳的地方買上幾件珍玩,再上門去不遲,也不至於失了大派弟子的顏麵,於是點頭道:“那便前麵帶路吧。”

他在開脈時曾從雲熒貝場得來四五萬枚靈貝,此次出行,被他用五隻袖囊一次裝了,盡數帶了出來,如今身家不菲,便是一般的小門小派也比不上,當真是底氣十足。

言通聞言一喜,此處不便飛逍,他便喚了一輛由四匹駿馬拖拽的馬車過來,以作代步,自已則充作車夫。’

張衍上了馬車,沿途觀看四周景sè,這仙市之上,每隔數舟必設一輕紗遮幔,用來當作隔屏,紗幔兩端用寶珠掛角,中間有瓔珞垂曳,奢華異常。

他心中想到,能辦起這仙市之人當也不簡單,不過心思都放在了這紅塵富貴之上,修為能有多高就難說的很了。

言通這個人談吐流利,妙語如珠,一路盡挑揀一些趣聞秩事來說,聽著倒一點也不覺煩悶。

不到半個時辰,張衍發覺自己到了那層九重宮觀底下,抬頭看去,這座宮觀的匾額上寫有“啟昌樓”三個描金大字,適才在遠處不過是粗覽,現在湊近一瞧,見這觀宇之上覆有玉清琉璃瓦,天光一照,在雲中呈現斑斕sè彩,簷角下有數百銀鈴晃動搖擺,發出悅耳清音。

在言通引路下,他下了馬車,跨過門前一架金橋,徑直入了大門後,眼前現出一處寬敝廳堂來,兩旁瑪瑙瓶中各自插著一株紫朱珊瑚,正中桃木案上置了一方碧秀玲瓏石,仙靈之氣透膚潤xiong,堂間大柱金光閃閃,每一根竟都貼了不下萬道辟邪金箔符篆,腳下白玉磚刻滿了瑞獸仙禽,每一塊上都是姿態各異,栩栩如生。

如果張衍還是當初那個官家少爺,見了此富麗景象也免不了會驚歎不已,現在他一步跨入修道之途後,一心隻在長生之上,隻覺得這些金珠彩物與己毫無半點用處,因此非但絲毫沒有奇異,反而覺得有幾分俗氣。

言通細細打量張衍麵sè,見他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有些不以為然,心道:“先前無論是誰來此,見了這般氣派都要讚歎幾句,問上一句此間主人是誰,可這位似乎還有挑剔之意,顯示見慣了世麵的人物,也不知是哪個玄門大族出來的,當要小心巴結好了,說不定還能落些好處。”這樣一想,他就更為熱情了。

不多時,他將張衍引到八層中一間清靜上房裏,道:“仙客想鼻旅途辛苦,1小人便先告退了。”張衍見這房中桌案書架齊備,高幾上瓶huā散發淡淡幽香,倒沒有外間陳設那般豔俗,點了點頭,隨手扔出一瓶丹藥,淡淡道:“關照外麵,無事不得相擾,明日你辰時再來此,我有事相詢。”

言通接了丹藥也沒細看,便放入袖中,應聲答應下來,他一路下了樓階,匆匆出了啟昌樓,到了一無人角落打開一看,聞了一聞,頓時麵lu狂喜之sè,手都有些哆嗦起來,駭道:“竟是“大元丹,!這人果然大有來頭。”

想到明日還要來此,1心中更是熱切,左右看了幾眼,見無人跟著,便一路去了。

言通走好,張衍閉了房門,法訣一掐,霎時飛了數百張符簫,封在了四周門窗上,隨後展開山河圖,徐徐引出其中的金火煞氣,呼吸吐納起來。

入了玄光境界之後,如是玄功上乘,不過是一個苦磨工夫,隻要守得住婁心,總也能到玄光三重去,難就難在築就金丹這一途上,外藥難覓不說,凝丹之時亦是極為考驗心xing,不知攔死了多少天才俊傑之士。

而早一刻進入了玄光三重,他也多一分尋找外藥的把握,因此隻要得空下來,便不願耽誤修行。

在啟昌樓的東廂房中,有一名覆麵罩紗的白衣女子端坐正堂之上,對著麵前兩名仆fu冷聲說道:“我關照你們幾個的事可曾做好了?別的不說,明日那芝馬果我是誌在必得。”

她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不及普通少女那般悅耳,卻另有一番奇異的魅力。

其中一名仆fu低眉順眼地回道:“稟娘子,此次來仙市的豪客,但凡有點身家的,奴婢等都事先打過了招呼,隻是適才西廂房似乎住進來一位客人,此人好像也有點來頭,我等還未曾關照。”另一名仆fu斜藐了同伴一眼,突然插嘴道:“娘子,有財力與我相競者也不過寥寥幾家,那人既是孤身一人來此,又是生麵孔,想必也不知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出門遊曆,隻圖個新鮮好玩罷了,不必太過在意了。”

白衣女子想了想,也沒放在心上,點了點頭,擺手道:“那便都下去準備吧,晚些時候教中幾位同門要來,還有一位是少清派的貴客,萬萬不可怠慢了。”

兩名仆fu一齊道了聲: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