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張衍自內殿行出之後,候在殿外的景遊麵上一喜,上來一揖,道:“恭賀老爺出關。”

張衍問道:“我閉關之時,司馬真人有消息傳來?”

景遊回道:“有過三次,先前是言孔贏,楊傳二人聯手殺敗了鈞塵界中那位龍君,後又說為挑起兩家爭鬥,不得不行險一搏,最後一次,乃是在六十載前,說是要此前惹怒了玉梁教,為躲避其等追剿,不得不遁去蠻荒天域,此後便不曾收得音訊了。“

張衍點了點頭,他行步來至那放置兩界儀晷的偏殿中,伸手上去一按,其上頓有靈光閃動,但等了許久,對麵卻未曾任何回應過來。

他思考了一下,若不是司馬權那裏出了變故,那就是其所處地界並不合適動用儀晷。

司馬權乃天魔之身,又在鈞塵界中經營了許久,除非孔贏那等人物親自動手,否則很難將其徹底殺死,故很可能是後一個緣故。

不過除開司馬權之外,當年他還埋了張冀這一個暗棋,如今過去這百多年,其一些記憶當也覺醒過來了,那時就可從法舟之中取出兩界儀晷,並把消息傳遞回來,故也不怕無從知曉鈞塵界中動向。

他收手回來,一擺衣袖,便轉身往外行去。

閉關百載對他而言隻是短短一瞬,算不得什麽,但畢竟外間天地廣闊,此時既不用修持,卻可出來走動一番。

景遊忙是在後跟了上來。

張衍方一步出殿門,本在上空盤旋的豚牛就察覺到他氣機,哞聲一叫,就從天落在了殿前之上,匍匐在了前方,渾身軟厚長毛俱是垂拖在地。

這等生靈,最是忠於主人,在他閉關這一百年中,一直守在殿外,不曾去過其他地界。

張衍笑了一笑,道:“我尚要在門中修行,你不必候在此處,可去外間暢遊玩耍,我若需用你時,自會相喚。”

那豚牛智慧不低,低聲哞叫一聲,身軀緩緩飄起,就往界外飛去了。

張衍看著其遠去,此時卻是想到了一事,言道:“張蟬那裏可有什麽動靜麽?”

景遊一個彎腰,道:“回稟老爺,張蟬這些年中陸續有消息送回,最近還有言,說那蕪星之上的‘湮沉禁障’、‘星璧玉環’,還有那‘闡龍陣道’等物已是營造好了,可如今卻極缺人手,九洲所去之人隻是占據了那地星之上幾處山水靈府,而蕪人方才開智,數目也是不多,那餘下廣袤地陸都被妖物所占據,甚是可惜。“

張衍一思,道:“當還是人手不足之故,嗯,記得當年東荒百國曾贈我溟滄十萬仆奴?”

景遊回道:“確有此事,不過各島真人習慣了用自家門中人手,便就將之安置在了一座島陸之上,後來有天鬼可以使喚,也就未曾再去過問。”

張衍道:“你速去一查,如今有多少丁口,”

景遊道一聲是,喚了一名靖人過來,交代了幾句,後者便躬身退下。

不過半刻之後,就有一道靈光過來,景遊上去接過,打開一看,便抬頭道:“老爺,如今那島上已有五百萬眾了。”

張衍頜首道:“倒是不少。”

景遊道:“按照管束此的島執事所言,這些仆奴當年送來是俱是青壯,每一人都是修行過氣血壯身之法,島洲之上有我山門禁陣籠罩,無有天災地劫,也無妖魔侵擾,土地還適宜耕種,故才有了這許多,並且近年來也有不少門中修士去那裏挑揀弟子的。”

張衍道:“既那蕪星已是修築好了‘闡龍陣道’,你可設法從島中抽調出十萬人,送去那處,再從昭幽天池中找出百名弟子,與之一同前往。”

景遊道:“小的遵令。”

張衍又問:“我閉關百載,山門內外可有什麽變動麽?”

景遊想了想,道:“這百年之中,無甚大事,倒是十大弟子之製如今已改,”他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此是左右兩位殿主送上來的呈書。”

張衍哦了一聲,他也料到十大弟子之製會有所改變,不想動作這麽快。

原先在九洲時,溟滄派隻占據龍淵大澤一地,而且因靈機不足之故,靈穴可以供奉的真位十分有限。

如今到了山海界,隻寒玉海州一處,也就是此刻稱作龍淵之地,便有九洲一般廣大了,那出於實際考慮,原來規矩也是不得不變。

他把拿呈書拿了過來,待看了一遍下來,不覺點頭。

齊雲天當年召聚兩殿殿主商議過後,易十大弟子為十六峰主,每一位峰主,必要有元嬰修為才可坐得。

而為了不使在驟然改換規矩生後又出什麽變故來,故是在十六峰主之下,又設了二十四正傳弟子。此位類似於原先十大弟子,隻需入得化丹境便可上去一爭,不過與原來定規一般,至少需得下院修煉出來的真傳弟子才有資格坐了上去。

張衍在這裏觀覽呈書,然而忽然聽得遠處島嶼之上有吼呼之音,更有金鐵鍛打之聲傳來,問道:“那是在煉造什麽?”

景遊看了看,道:“回稟老爺,那該是佻人部族奉了左右兩位殿主之命在那裏打造鎮元金鎖。”

張衍目光微閃,道:“鎮元金鎖連此界大聖都可拘束,可是門中在北地遇到了什麽大妖?”

景遊道:“老爺說得極準,近日好似在北地遇得一頭白獅,此妖盤踞山中,若遇得我門中弟子遇險,會現身幫襯,但此妖對自己那一座地界十分看重,並不允許我溟滄派弟子入內,但凡靠近,都會被它神通卷了出去,曾有三名天鬼大聖前去討伐,但俱被擊敗,但其也未曾傷人,都是被放了回來。”

“小的聽聞,門中有真人以為,對於這等知道進退的大妖,既其未曾造成什麽妨礙,那處又距離山門極是遙遠,任得它去就是了,可亦有真人覺得,現下此妖不傷人,未必以後不傷人,哪怕不取此妖性命,也要設法將之擒捉,好用規矩管束起來。”

張衍一轉念,起袖一拂,山海界山川水陸圖立刻在麵前顯現出來,他問道:“把那白獅所在之地給了指了出來。”

景遊起指一劃,點在北端,“老爺,就在此處了。”

張衍一望之下,卻是雙目微眯,這乍一看來,似也無甚問題,但從四域正中那道地壑往外看去,那頭白獅所在地界恰在正北方向,有意思的是,那金鸞教所墜遺宮,乃是在正西,而且兩者與地壑相隔之距也是極為相近,分開看無有什麽,但合在一起就頗顯微妙了。

他冥冥中有種感覺,這頭白獅來曆似不簡單,不過現下有秦掌門在上,想是能夠看出其中端倪,也不必他來過問此事。

一揮袖,將那山水之景震散,就又轉身回了殿中,翻看起前人在突破凡蛻境後留下的諸多記載筆錄。

雖在此前已是大致觀覽過,但這裏間還夾雜有不少蝕文,未到元胎,難以真正理解其中玄妙,

他這一沉浸入內,不知不覺就是數天過去,待停下來時,自覺收獲不淺。

景遊這時在外言道:“老爺,魏真人聽聞出關,特來拜見。”

張衍放下玉簡,笑道:“喚他進來。”

不多時,魏子宏步入丹室之內,躬身一拜,道:“弟子拜見恩師。”

張衍看他幾眼,點頭道:“瑤陰派功法也是不凡,你方入得洞天未久,功行卻已是如修煉了數百載之久。”

魏子宏回道:“弟子僥幸而已。”

張衍微微一笑,道:“你如今也是一派執掌,不必站著了,坐下說話吧。”

魏子宏道了聲是,在下首蒲團之上坐定。

他雖是修煉到象相之境,但前人所留遺書稀少,在修行之上仍是有許多疑問,此回機會難得,故是言說幾句後,便抓緊時間請教。

師徒二人這一問一答,一晃就是一天過去。

魏子宏待醒覺過來時,才發現竟已是過去如此之久,忙是起來一拜,道:“弟子無狀,耽誤恩師修行了。”

張衍道:“無妨,你修行到這一步不易,如今又是掌門,日後有何疑問,若是脫不開身,大可來書問我。”

魏子宏心下一喜,道:“多謝恩師。”

他頓了一頓,卻是從袖中取了出來三封書信,道:“恩師,此是兩位汪師姐還有韓師弟托弟子呈送上來的書信,還請恩師過目。”

張衍心中已有預料,取過翻開一看,微微歎息了一聲,

汪氏姐妹,韓佐成俱是壽過千載,壽數將盡,三人如今都是有意轉生而去,但是未得自家老師允準,不敢私下行事,此回聽得張衍出關,便就托得魏子宏代為求問。

張衍囑咐道:“子宏,你回去之後,喚采薇、采婷、還有佐成他們明日過來見我。”

魏子宏道了聲是,他也是一歎,道:“兩位師姐待弟子甚好,韓師弟與弟子也是親若兄弟,如今過往一切,還是曆曆在目,做了千年同門,現下乍然說要分離,心下卻也有些不舍。”

張衍抬目看向外間天地,言道:“為師既是收了你等做弟子,自不會令門下淪落凡塵之中不得超脫,況且這也非是壞事,有為師在此,待其等轉生再來,就又該是另一番氣象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