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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渾正往下逃竄之時,忽感身上驟然一緊,仿佛四周包裹自己的,再不是水流,而是堅實厚牆,且還在那裏不斷合攏收縮,似要將他壓扁擠垮。

他哪還不知,這定對方神通秘法所致,忙把血氣一鼓,龐大身軀轟然粉碎,化作無數小蛟,每一頭都是細長堅韌,掙紮遊動,似是要從那厚實水流之中擠了出去,好往四下逃竄。

而在群蛟之中,卻有一條軀體內隱隱有晶紅光化的血蛟,把尾一擺,隱去了身形,停在原處未動,

此回它明著是要四處破圍,實則在暗中把大半精血運化到這頭血蛟身上,待得對方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小蛟身上時,自己便可趁隙逃脫,

這番應對,厲害之處便在於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那些小蛟確確實實是它氣血肉身所化,若都被斬去,損失也是極大,沒個千來載休養,損失也無法補回來,不過隻要這血蛟之身能夠順利逃脫,總能保全了性命,舍去這些也是值得。

隻他畢竟非是天鬼,這一個極為簡單的虛實變化之術,至多能維持十來呼吸,再長便無濟於事,故他必要在這短短時間內衝了出去,否則便再無機會。

可它自認為隱秘,其實卻並未起得任何效用,秦掌門禦動浩大水潮之時,那被困裏間之物,其一舉一動,無不在他感應之中,察得此變,向下一指,一縷北冥真水便化入那海流之中。

而下方水勢一緩,卻是由剛變柔,任得那些小蛟離去,轉瞬又逼迫上來,將那條血蛟圍裹住了,再拂塵一掃,便將之攝拿了上來。

把手掌攤開,但見手心之中,懸浮有一晶瑩水團。裏間有一條手指長短的小赤龍正惶恐不安地遊來轉去。

蘆渾左衝右突,卻是無法衝出這層屏障,知是短時內無法破去,心中不由驚懼異常。他雖還有手段,但是麵對三位大神通者,便是出來了也無用處,索性便停下動作,發聲告饒道:“還望三位道友憐我修行不易。饒小妖一命,小妖願立誓順服貴方。”

秦掌門道:“嶽掌門與渡真殿主以為如何?”

嶽軒霄淡聲道:“今日能投我,明日也能投他人,還是殺了幹淨。”

蘆渾駭道:“不敢,不敢,萬萬不敢,小妖是真心投順。”

張衍當初見這妖祖時,此妖還未見他之麵,便就逃遁而去,而且從來也未曾與天鬼有過聯手。足見其極為珍惜自家性命。

他笑了一笑,傳音道:“掌門真人,這頭牛蛟能修行到此般地步,的確是不易,且其還是南羅百洲一方妖祖,若是留著,未來若遷幾個宗門到此,足可保此處安穩,用處極大,再則。鈞塵界修士若來進犯,能得一名妖祖助戰,也是好事。”

秦掌門道:“就如渡真殿主之言。”

他一擺拂塵,將那團真水化開。放了蘆渾出來,此妖脫了束縛,卻也不敢妄動,極為老實地懸在那處。

張衍心意一起,就有一張法契自袖中飛了出來,落至此妖麵前。“簽了這張法契,可允你活命。”

蘆渾十分幹脆,一口精血噴了上去,噴在那契書之上。

張衍見他動作利索,目光微閃,道:“你可是先前見過此等法契?”

蘆渾如實回道:“不瞞上真,先前有界外之人傳得一張契書下來,要小妖立下血契,隻是小妖尋思著有些不妥,故是未敢答應。”

張衍笑道:“他許你何等好處,卻要你立下法契?”

蘆渾道:“此位上真言可授我破界而去之法。”

張衍聞言一笑,道:“原是這般,所幸你未曾簽下,否則便是得了此法,也未必能夠脫去。”

蘆渾身軀一震,小心問道:“莫非上真亦知此法?”

張衍不置可否,道:“好好為我九洲效命,我可允你,待時機一到,可放得你自由之身。”

蘆渾聽了,把身軀一晃,將散在外間的氣血分身收了回來,變化成了人身,而後叩首一拜,道:“若當真如此,小妖便在此拜謝三位上真了。”

如是尋常生靈,壽數短暫,這方天地之中那數之不盡的精彩,終其一生也無法領略,可對他這等幾乎壽數無盡的大妖而言,卻等若被困在一個囚牢之中,而因氣血耗損之故,還不能隨意妄動,是以無不期盼能闖了出去,看一看外間那更為廣闊的天地。

方才他無論表明上再如何順服,心中終歸是有些不甘的,然而張衍這番言語,卻是令他看到了幾分希望,覺得跟著這些九洲修士倒也是一個不錯選擇。

張衍收了那法契回來,放入袖中,又問道:“攻襲東荒的那些妖魔,可是你授意安排的?”

蘆渾一陣惶恐,道:“是小妖所遣,小妖先前也是受那界外之人蠱惑,才做出了這等錯事,真人若是準許,小妖這就把他們喚了回來。”

張衍卻是擺了擺手,道:“我九洲各派如今已是蕩平天鬼諸部,唯有東荒國那裏,還有一部天鬼未除,你也無需把它們撤了回來,命其將此部天鬼剿殺幹淨便可。”

蘆渾聽的天鬼已被滅去,心頭又是一跳,他低頭道:“上真放心,那些天鬼一個也不會逃脫。”

張衍看著他道:“我此刻放你回去,待安頓諸事後,再來我寒玉海州聽用。”

蘆渾恭敬應下,就矮下身去,投入海水之中,其又變化出了原身,隻是一晃,就遊遁不見。

嶽軒霄打個稽首,道:“這裏之事既已了結,山海界中,暫已無有外敵,現下奪了驚穹山,我少清派在上方要重立山門,還有不少俗事需為,便就不與兩位同行了。”

秦掌門回有一禮,道:“嶽掌門敬請自便。”

張衍也是打個稽首,立身恭送。

嶽軒霄把身軀驟化一道宏盛清光,遁劃長天,眨眼便飛去西空了。

待其去後,張衍與秦掌門二人則是回了通天都禦宮城,驅動此座法駕,往北而行,數十天後,又回得寒玉海州。

張衍心下清楚,眼下雖山海界中再無威脅,待還有天外大敵隨時可能到來,到時能依仗的,唯有一身神通法力,故別過秦掌門之後,便就回得渡真殿中,用功修持。

一晃兩月過去。

這****正打坐之時,景遊在外言道:“老爺,司馬真人求見。”

張衍睜開眼簾,這些天中,各派修士已是陸續回返,他本就想尋了司馬權過來商量前往鈞塵界一事,不過天鬼那處卻還少不得此人,故是想緩上一緩再提,不想其主動前來拜見,便道:“有請。”

他又運功一會兒,就起得身來,踏開陣門,來至正殿之上。

司馬權見他出來,稽首道:“見過張真人。”

張衍目光一落,見他身邊攜有一個籮筐,裏間蹲著兩名女童,雙目清澈,長相十分乖巧,隻是其等背上長著兩對嬌小羽翼,他訝道:“這兩名女童是何來曆?”

司馬權稽首道:“此是兩個從渾天青空之內得來的女童,本為天鬼爐毒氏所擒,後來落到了在下手中,如今算來已有數十載了,但其至今仍是孩童模樣。因其心防甚嚴,似被人下過禁術,在下唯恐施展過手段,會致其丟了性命,故至今也不知具體來曆。”

張衍轉了轉念,道:“司馬真人在天鬼部族之中長久,可知這山海界中原來有此等生靈麽?”

司馬權道:“倒有幾種異人與其類似,但後來在下加以查證,發現兩者間並無半分親緣關係。”

張衍哦了一聲,言道:“如此看來,許是渾天青空之內獨有生靈,既有生靈,想來那處也是自成一片天地了。”

滅明氏的渾天青空他曾進去看過,荒蕪一片,至多算是一座囚牢。

至於那些偶而流落到北天的渾天青空,這些年來也被各派真人捉來一些,但入內看過之後,卻是發現,其中雖有妖魔異類,但多是外間而來,隻是將此占據為了自家巢**,而真正自青空之內誕出的生靈,卻還一個未曾見得。

司馬權回道:“在下也是作如此想,如是自成天地,這青空之內必有許多天材地寶,若能取來,對我九洲有大為有利。”

張衍問道:“那處青空現在何地?”

司馬權道:“在西空絕域之上,隻是被無邊雷罡所籠罩,少有人能去得,便是洞天真人前往,也需小心。”

張衍考慮片刻,道:“此事不急,可容後再議,今日司馬真人到來,貧道正好有一事與你商量。”

司馬權稽首道:“不敢,如有事,真人吩咐就是。”

張衍點了點頭,請了他坐定下來,便將鈞陽界中之事與他詳細說了,最後道:“不知司馬真人可願去往此界?“

司馬權未有任何猶豫,起得身來,深深一揖,道:“承蒙真人如此看重,在下願意一行。”

張衍看著他道:“司馬真人可要想清楚了,此去十分凶險,且無人幫襯,稍不小心慎,便是萬劫不複。”

司馬權嗬嗬一笑,道:“在下所修功法與他人不同,除了汲吸地陰之氣,便需得吞吃神魂,方能有所進境,其中還以修士神魂為最好,山海界中皆是同道,難做此事,倒是鈞塵界可以大展手腳,此番卻還要感謝真人,給了在下如此一個機會。”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