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鯤身軀完全浮現出來後,一股磅礴浩大,仿若氣吞乾坤的威勢頓時籠罩在了荒陸之上。

其身軀四周,靈機劇烈動蕩,有電光繚繞,卻是其在將一路攜來小界設法嵌入這方天地之中。

隨一道道靈光閃現,傳來滾滾聲響,小界之門驟然洞開!

溟滄派、少清派、平都教、還真觀,冥泉宗、血魄宗、九靈宗、元蜃門、清羽門、驪山派、延重觀、崇越真觀這些崛起於九洲的修道宗門,此刻卻是籍借大鯤之力跨界而來,一個個出現在了這片荒陸之上!

三大凡蛻,近三十位洞天真人,數以百萬計的修士,或憑虛淩空,或乘舟浮渡,或禦踏雲筏,或騎坐靈禽,占據青空碧海,一時靈光漫天,耀照萬古荒陸,清氣卷空,衝蕩蒼茫天雲!

如此龐大的靈機劇變,從西空絕域到東荒地陸,從北天寒淵到羅南百洲,所有玄靈之士,大妖巨魔,精怪異種,無不為之震駭驚凜。

張衍、秦掌門、嶽軒霄三人鯤首之上,俯視下方,幾乎一入此地,他們便能感受到那籠罩天地四極,幾無絕盡的紫清靈機,神情都是為之一振。

三人身後,所有洞天真人都是盤坐下來,盡情吐納靈機,填補本元虧空。

而那大鯤仿佛久旱沐甘霖,頂上須孔大口,吞吸紫青,原來略顯幹癟的身軀也是緩緩膨脹起來。

秦掌門放了神意出去,略略一察,卻見這方世界天圓地方,無邊無涯,便以他之能,也無法探得盡頭,他一擺拂塵,點頭言道:“此當為立基之地!”

嶽軒霄感應下來,評價道:“靈機略浮,稍顯粗糙。不過好在彌而廣大,足堪我輩取用。”

張衍也是點頭,雖不知這方天地自開辟之後,到底曆經多少歲月。但他自能判斷得出,其應是不及九洲久遠,靈機衝盛浮躁,少了幾分積澱,這就好比那少年人。正值生長上升之時。

不過對九洲修士而言,卻反是一樁好事,日後不必再為靈機不足所困擾。

嶽軒霄笑道:“既有別與九洲,我等不妨在此定個稱呼。”

張衍看了下四周,稍作沉吟,言道:“此處海遼山荒,莽莽蒼蒼,不如就喚山海界如何?”

秦掌門笑道:“頗是應景。”

嶽軒霄道:“那此後便以此名稱呼此方界域。”

張衍建言道:“掌門真人,此地既然靈機興盛,當也有修煉之士。妖物想來更是不少,諸位真人經人劫一戰後,又橫渡虛空,法力尚還未曾恢複過來,為穩妥起見,不妨先設下禁製大陣,護我門人弟子,再遣人前去找尋適合立派之所在。”

嶽軒霄讚同道:“我等破界而來,動靜極大,此界若有那感應通神之人。當不難提早發現我等將至,而我對其還一無所知,的確需提防一二。”

入這山海界中時,雖穿過天地關門對他們來說隻是一瞬。但對此世之人而言,或許數十上百載前便有所預兆,若其警惕戒備,卻不那排除那敵對可能。

秦掌門頜首道:“兩位所言不差,當下之計,是先有一立足之地。”

他把大袖輕輕一抖。一點靈光飛出,霎時鋪開,化作一座浮天洲嶼,此是補天閣那方山門陣圖,此刻正好拿來用使。

這陣圖展開之後,已是暫且站穩了腳跟,至於找尋靈山秀水,立下山門一事,在未明此界具體情形前,卻不可貿然而動。

嶽軒霄找來十多名極劍修士,關照其出外探詢,了解此地詳情,並設法探明四周山水地勢。

冥泉、血魄,乃至渾成門下弟子雖也擅長遁法,但其靈機邪而不正,在摸清此間修煉之士具體路數前,暫不宜動用。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一名喚作陳原寧的少清長老先自轉了回來,他來至三人前,一個稽首,言道:“稟告掌門,弟子已是打聽清楚,這處名為北海六洲,本是在一名大妖統攝之下,不過此妖似早一步察覺到我等到來,已是帶著徒子徒孫離去了。”

嶽軒霄道:“可曾查探出此界之人如何修行麽?”

陳原寧自袖中取出上一張柔滑皮毛,起手一遞,道:“弟子從一大妖行宮之處得來此物,當與那修煉之法有關。”

嶽軒霄拿過一看,見皮毛刺有許多古怪文字,與蝕文有些相似,不過修至他這般境地,隻要承載道法玄理之文,以劍心一辨,便可返本歸原,直落本來,看罷之後,便往秦掌門處一傳,笑道:“請道友一觀。”

秦掌門略略一看,遞給張衍,“渡真殿主且觀之。”

張衍接過,隻一眼掃去,便已看了清楚,“壯元,生力,內固,通竅,靈形……這後麵傳意未絕,當還有後續之法,隻此上並未能夠書盡,隻是這等修煉之法,雖頗有可取之處,卻略顯雜亂粗糙,倒像是氣、力、法三道兼而有之,還糅雜一些巫蠱之術。”

秦掌門點首道:“這並不出奇,我九洲在百萬載前,修行之法,也是這般模樣,隻是續傳久遠之後,才自幹中生出枝葉脈絡,將三道劃分開來。”

張衍點點頭,九洲修道之法,最早是先民在對抗妖魔之中,為磨礪血氣,強壯筋骨而成。而再進一步,便是師法天地,觀摹自然萬物,汲取天靈地氣,日月之精,若無意外,山海界中人當也是如此,不過從此中看來,其脫離蒙昧不明,怕也是未久。

但他並未因此看輕了此界修道人,這法門畢竟是一代代人智慧累積,或許不是最為上乘,但必是十分契合此方天地。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心血**,仿佛似冥冥中多出了什麽因果牽扯,不覺一挑眉,掐指拿訣,起神意推算片刻,便微微一笑,與秦掌門交言幾句,便發一道靈光出去,把九弟子元景清喚至駕前,言道:“為師記得你修道至今,已有三百餘載,卻尚未收過一個弟子。”

元景清俯身一拜,道:“是,有勞恩師記掛,卻是徒兒的不是。”

本來溟滄派弟子到得化丹境後,都該收得弟子,不過他早年在東萊修行,後來才來得東華,到了昭幽天池後,也是一門心思修道,不問外事,便連一些後輩弟子也有許多不知他的來曆,此事自然也是耽擱下來。

張衍笑了笑,起指在半空中勾畫出一個古拙字符,道:“你往南去九萬裏,尋一名姓中有這‘陸’字之人,設法將他收至門下。”

元景清未問具體原由,躬身一揖,就騰空而去。

行得未久,他卻覺遁光比平日快上許多,暗忖道:“在這片天地之中,似我所能施展出來的手段比在九洲時更盛幾分,應是此間靈機足旺之故了。”

把氣機稍作調理,他便遵照師言,往南行去。

他十分謹慎,知道此世有妖魔修士,唯恐撞得什麽意外,這一路之上,見得人蹤,便下去起得神梭,把靈光照入其心神之中,霎時看遍其生平經曆。

但或許是因此方天地太過廣袤之故,這些常年囿於一隅之人,連話都說不利索,所知曉得,也不過是一些山野怪談,最後所得收獲,隻是知曉了當地言語習俗,但他瞬息間就可遁去百千裏,往往到了下一處地頭,便是另一種言語了,是以對他用處也是不大。

遁有半個時辰之後,便見不得任何洲陸身影,唯有一片茫茫大海,但他身形並未有所停留,遁光一道,往南方深處行去。

此刻海崖占氏族部族之內,墨老察覺到北天天象異變,知是出了大事,他不敢部族多有停留,決定立刻回去國中,向大玄師稟明此地一切。

他本有意帶得小猴兒一同走,但此番回去,因事機急切,需行那飄空之術,後者恐無法受得天中罡風之苦,猶豫一下,還是決定把其暫留下來,

他拿出一把火把,隻是一晃,其中飛出一簇火星,往外飄走,便跟著其走了出去。

因古妖方才過去未久,占部之中,到處人心惶惶,亂成了一片,他未曾去理會,很快找到占陸住處。

占陸見了他,十分驚喜,道:“墨老,你怎麽來了。”

墨老神情嚴肅道:“占陸,我有要事,需得離去,此物你拿著。”

他將頸上一枚係著骨片的項鏈取下,塞入他手,並道:“我教你那些字可還記得?”

占陸用力點頭。

墨老道:“好,你什麽時候能把這些字讀通讀順,刻入心中,那便能看懂骨片中的意思了,那時你便可來申方國來尋我,我傳你修玄之法。”

占陸經他這些天教導,眼界已是開闊了不少,聞言眼睛亮起,一把抓住他袖子,道:“墨老,你是玄士,你是玄士對不對?”

墨老嗬了一聲,點頭承認道:“我是玄士。”

他伸手摸了摸占陸腦袋,“記著了,若是有人問起你師傳,便言你是墨衣台的學童。”

說完之後,身上騰起一團煙霧,就卷著他出了穴洞,往天中飄去,

占陸不由瞪大眼,跟著跑了出去,就見那一道煙影很快消失在夜空之中。他緊緊抓著那骨片,小臉之上,眼神堅定,似是在這一刻下定了什麽決心。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