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響聲之中,這次進來的是一位模樣十五六歲的紅衣少女,她明眸皓齒,神情天真爛漫,柔腰僅堪一握,若論美貌,張衍見的女子中,除了周幼楚,倒還沒有一個比得上,隻是盡管她掩飾的很好,卻不能完全隱去身上那股淡淡的妖氣。

陳桐見到,不覺皺起了眉頭。

少女見此亭中已坐著兩人,不禁猶豫了一下,向著樸魚子一個萬福,道:“晚輩羅真真,見過前輩。”

樸魚子倒並無歧視之意,神情和善地指了指那最後一個座位,示意她去那裏坐下。

羅真真見那陳桐背後站著兩個美婢,是以坐下後,禁不往張衍那裏挪了挪。

她雖然此舉無意,可卻惹起了陳桐的不快,暗道:“哼,區區一介女妖,竟然也敢看不起本少爺,等下了此處之後,讓你見識本少爺的手段。”

樸魚子看三人坐定,一揮手,便是一片雲霞將整個亭子遮住,三人也並不覺得奇怪。

他笑眯眯道:“你們既然來此,想必也聽說過我門中的規矩,我也不耐多說。”他伸手一指張衍,道:“你是第一個到來,便你先說,你求得是什麽?”

張衍曾從艾仲文那裏聽說過,若是遇上補天齋之人,便可向他們求取一物或者求辦一事,至於他願不願意,就要看你自己的機緣了,通常隻要不太過分,他們都會答應,因此修道人常以土地廟中的“有求必應”四字來戲稱補天齋的弟子。

不過補天齋的人也不會白給你東西,往往會再指派你做某件事情,隻是這些事比起他們所付出的卻是不能比較,從來就不曾有刻意為難人的。

張衍略一沉吟,道:“晚輩求一件能收五氣,能攜之行走天下之物。”

他原本打算用功德去靈機院中換某件法寶,不過葛碩就算能回來,看來也保全不了自己了,他給自己記上的那個五功就算能拿到,恐怕也要費上一番周折,既然今日在這裏撞上補天閣的人,那麽就是機緣了,索xing就求取這麽一件法寶。

聽到張衍的要求如此簡單,樸魚子臉上lu出幾分訝然之sè來,隨即他點了點頭,袍袖往桌案上一拂,擺出來三件寶光隱隱的東西,道:“我這裏有三件寶物,分別為伏氣囊,萬軍兜,以及山河一氣雲笈圖。”

他狡黠一笑,道:“你隻一人求我,所以我隻能給你伏氣囊,但若是你能將你身旁這兩位說服,願意將他們自家求取的機會讓與你,這三件法寶則任你擇其一。”

說出這句話後,陳桐臉上是微微冷笑,而羅真真隻是托著腮,用那雙美眸好奇地看著張衍。

張衍看了看這三件寶物,也不禁暗暗驚訝,伏氣囊不去說,是一件上品靈器,而那萬軍兜卻是一件玄器,那山河一氣雲笈圖更為不凡,乃是一件真器!要知道,隻要是真器,必定內中孕育出了元靈!

不過此物不能用來爭鬥,價值就未免下了幾個層次,因此陳桐和羅真真雖然也同樣看到,卻也不覺得有多好。

見張衍在那裏沉思,樸魚子微微一笑,轉頭去看陳桐,道:“你是第二個來此的,你求得是什麽?”未等陳桐開口,他又伸出手一阻,道:“慢來,你若求我收你入門還是莫說了,免得平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陳桐笑道:“小子得了家母指點,自不會不自量力,此來另有所求。”他伸出手,身後美婢從包囊中取出一物,擺到桌上。

亭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這是一本書卷,上麵寫了《螭龍真卷》四個大字。

陳桐拱手道:“此物是家嚴從一位散修身上得來,看起來是一本書卷,實則是一件寶物。據說其中還藏有一門上古傳承的小神通,隻是此寶奇特,內中全用蝕文寫就,且每一人隻限翻看一個時辰,看過之後便再也不能開卷,此物有靈,若是請人去看,如有原先觀覽過的人在旁,隻消稍稍掃上一眼,也會自己闔閉。是以想請樸魚子前輩為小子解此難題。”

樸魚子掃了一眼,撚著胡須道:“此卷分為上中下三卷,你求我的話,卻是隻能給你解讀一卷,但你若能說服這兩位退出,退出一位,我便為你多解讀一卷。”

陳桐並不意外,隻是他不覺皺眉,暗道:“我得了母親提點,提前知道這位樸魚子前輩會在此處駐腳,在這裏等候了十天,這才等來了機會,本想一人獨占好處,卻不想從哪裏跑來這兩個厭物,我需想個辦法,讓他們讓出自家的機會。”

樸魚子不去管他,又把目光移到羅真真這裏,溫言道:“女娃娃,你所求何事?”

羅真真坐直身子,美目一眨不眨看著樸魚子,認真說道:“前輩,我家即將遠遷,隻是我有一位堂妹自從年前失蹤後便生死不知,我自小與她感情甚篤,想請前輩推算一下,她究竟是死是活,如是還在人世,又身在何處?”

說到這裏,她站起來,重重給樸魚子行了一禮。

樸魚子歎了一聲,道:“女娃娃你來得不巧,三天前老道我與人賭鬥輸了,他要我三年內不得與人推算任何事情,是以你隻能換上一事了。”

羅真真眸子中流lu出一片失望之sè,她想了想,亞了搖頭。

樸魚子奇道:“你莫非什麽事都沒有要求我的麽?”

羅真真道:“晚輩要求前輩辦的事情前輩做不到,前輩做得到其餘事的晚輩不想求。”

聽她這麽說,樸魚子倒也不以為忤,笑道:“那也隨你。”

那邊陳桐卻是大喜,用手指敲了敲桌案,道:“這位娘子,既然你別無所求,不如你退出,把這個機會讓與我可好?”

羅真真是個沒有心機的少女,也不覺得這機會讓出去有什麽可惜,正要答應,張衍卻目光一閃,突然開口道:“慢來,這位羅道友可否將這個機會讓與我?我識得一人,可為道友推算,有十成把握可以推算到羅道友那位堂妹的如今下落。”

羅真真瞪大了眼睛,道:“真的。”

張衍微笑道:“我自不會欺瞞道友,若是不信,我等可立下法契。”

羅真真“嗯”了一聲,重重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這個機會就給你啦。”

在她心中,本來也沒覺得這個機會有多珍惜,因此聽到有人能為她推算堂妹下落,就立刻答應了。

陳桐在一旁看得有些愣怔,沒想到這個機會就這麽讓張衍拿過去了。

不過要推算修士行蹤,那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除了需要特殊的法寶之外,還會折損修為和壽元,沒有幾個人會這麽做,樸魚子適才推脫,也很有可能隻是托詞。

不過陳桐心中轉而一想,這樣也好,原本還想說服兩個人,現在看來隻要說服一人即可,而且也不用和那個女妖精打交道了。

張衍所需之物在他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大不了白贈他幾件。

打定主意後,他對張衍拱了拱手,道:“這位兄台yu求之物,我族中也有,名為紫收盒,乃是一件玄器,此物能收攝天下各種精氣靈息,你若將你身上那兩個機會讓與我,我將此物贈你,如何?”

張衍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夠。”

陳桐先是一皺眉,隨即一笑,心道隻要你肯換,那就還有得可談,便道:“我乃是登揚陳氏弟子,你如答應退出,以後有什麽麻煩事,盡可來找我,我皆替你遮擋住。”

他修為不過是明氣一重,上得天來都是靠了身上的寶衣和腳下的雲履,但是口氣倒是不小。

不過張衍知道,這人倒是沒有胡吹大氣,登揚陳氏的確勢力極大,族中也有不少弟子拜在溟滄派門下,比如那個曾經敗過南華派和廣源派下院弟子的陳楓,便是出身登揚陳氏。

但他還是沒有答應,搖頭道:“隻是一句空口白話,便想要去在下兩個機會,兄台也太過精明了。”

陳桐不悅道:“你隻不過是為了求一件載氣之物,何必如此計較?”

張衍笑道:“兄台此言差矣,我向前輩求取此物,那是我和前輩之間的事情,與你何幹?你如今想要我退出,那是你有求於我,因此隻這一個寶物和一承諾卻是遠遠不夠。”

陳桐神情不禁一僵,隻是張衍說得在理,他又無從反駁。

羅真真xing子活潑,聽了張衍這話覺得好玩,不禁“撲哧”一笑,這一笑猶如百花綻放,便是陳桐也呆了一呆。

見張衍和陳桐兩人口舌往來,樸魚子卻是在一旁闔目養神,好像不曾聽聞一般。

陳桐壓揉了揉額頭,隨後似乎下定什麽決心一般,一抬頭,沉聲道:“那就請兄台言明,你到底要什麽,才肯與我交換?”

張衍笑了笑,道:“我所求之物,兄台身上也有,就怕兄台舍不得。”

陳桐聞言一怔,眼珠轉了轉,忽然也笑了起來,神情居然輕鬆了幾分,豪氣道:“兄台隻要開口,隻要如今我身上有的,我皆可應允,便是你要我身後那兩個美婢,我也可以給你!你說吧!”

張衍笑著拱了拱手,說出了一句讓陳桐目瞪口呆的話,“既如此,就請兄台退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