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殺了靈鵬之後,一抖袖袍,水光衝蕩而來,嘩嘩響聲之中,就將殘屍卷了進去。

抬頭一看,卻見肖淩雲仗著護身光華之助,此刻已是去得遠了。而半空之中,有一卷圖冊落下,捉入手中一看,發現正是那“南華總禦靈禽譜”。

肖淩雲飛身逃去,但那隻是護住了自身,這靈禽譜卻是不及帶走,雖此無物雖經由他心意喚動,但因其非是守禦或攻襲法寶,是以飛遁稍慢,劍光上去幾個劈斬,削去靈機,便就截留了下來。

張衍聽陶真人說過,這靈禽譜除了南華掌門能用,除此外落入任何人手中都無用處。就是拿了掌門符印,未曾在祖師殿前行過法儀,也是一樣不認。

不過這其中似是封有那頭妖蝗軀殼,隻他眼下看去,要解開封禁,需得耗費一番氣力,就是放了出來,秦掌門不在,怕也無人能夠駕馭,沉吟一下,便不再多看,往袖中一扔,收了起來。

此回雖肖淩雲脫了性命,但其無了靈鵬,又失了靈禽譜,等若折斷了雙臂,再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了,眼下他還有要事在身,自也無需前去追趕。

他立指拿一個法訣,把那兩具分身都是收上身來,望定去路之後,就繼續往摩赤玉崖所在飛奔。

此行再;無任何波折,雖遇得一二魔宗修士,但見得他劍光閃過,都是不約而同的選擇避開,無人敢湊到近前,故極是順利到得摩赤玉崖之下。

此一座玉崖竦峙海畔,其色若血染成,朱赤殷虹,一麵斜堆而上。一麵筆直而立,如刀斧削成,巔頂直入穹霄,觸天所在,可見雲漩霧繞,形如渦旋。波及萬千裏,崖下萬丈,千萬頃海水拍壁撞崖,宏聲陣陣,可謂波瀾壯闊,雄渾奇偉。

這裏方圓廣大,不管是海上崖邊,都有綿延出去無邊無盡的亭台宮觀,房舍殿宇。不過此刻有不少地方卻是一片殘破。斷梁殘柱堆的如山一般高大,更有不少山巒傾倒。

可以想見,這必是受補天閣那玄術波及,導致原來懸於天中的飛樓浮嶼墜下所致。

盡管以張衍功行,心念動時,便可遍望九洲,但玉霄這處山門平日裏都被大陣所遮掩,看去模模糊糊。隻得大概輪廓,此回是第一次得睹這處真正景象。

山下這處還有不少玉霄弟子在。其中不乏元嬰長老,忽見天中懸有一道杳然混冥的玄氣,他們不由看了過去,隻是幾眼之後,就個個覺得頭暈眼花,修為稍低的一些。便就氣息一閉,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餘下修士大駭,哪裏不知是敵對方洞天修士到此,頓時個個驚恐萬狀。

眼下無了山門大陣。以來人修為,隨意一伸手,就能將他們這些人全數自世上抹去了,有不少人卻不願在這裏等死,騰空駕光,拚命向外一遁逃。

多數人卻是呆立不動,因為他們知曉,上麵這位洞天修士若是真要殺他們,那麽逃到哪裏都是無用。

對於下麵這等亂狀,張衍隻是隨意瞥了一眼,身為溟滄派渡真殿主,他自也不會去刻意針對這些人。隻是他來到這裏之後,並未收斂氣機,敢於直視他之人,若是功行不濟,自然挺熬不住。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應到有一道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正是從那崖上傳來。隨後一道光虹就自上方衝下,身上那枚避劫劍光不待招呼,立便衝起,隻是上去一斬,那光虹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知此必是靈崖上人所發“定休神光”,然而第一道結束,那第二道又光華又自法來,同樣又有一抹避劫劍光飛起,將之消去。

而那光華似是不停,緊接而來的是,卻是第三道、第四道,那劍光在消殺去第三道後,便就用盡。但或許是因為靈崖此刻那分身與張衍功行相當之故,經過前麵數回,其中路數已是被他看了出來,便自騰身挪轉,駕劍避了過去。

他聽兩派掌門告誡,不可以任何神通法寶去試著將之破除,否則氣息相沾,其能尋源而至,一樣可以把他定住。

不過便當真避之不過,大不了遁入洞天之內,卻不信其總能盤旋在外。

那神光試過幾次之後,見是追逐不到他,就掉頭一轉,往北射去。

張衍望著那離去方向,忖道:“果然靈崖手中此物不少,所幸我未曾那般做。”

他原來曾設想過,自己若在玄武身側等上個一二時辰,到神光再來定拿,便用避劫劍光將其斬了去。但是再一想,靈崖定不會讓自己如此輕鬆過關,現下看來,若自己真如此做,也隻是白白耗費了時間罷了。

因此刻再無物攪亂,他便圍著摩赤玉崖轉了一圈,抖了一張符籙去試探四下景物,見未曾發現什麽不對,這才騰空往那玉崖峰巔之上馳縱。

十來個呼吸之後,麵前景物一變,發現自己到了一條山道之前。

舉目一望,見玉階向上延伸,一直沒入雲深之處,似無窮盡一般。而他發現,不管自己怎麽飛遁,卻總也繞不過此處去,除了掉頭下去,往任意方向出去幾個呼吸,都會回到此處。

他也不慌,知曉這必是靈崖布置下來得手段,不外是用來阻礙自己的。想了一想,便在第一層台階前停了下來,到了此處,他便能隱約感應到前方似有一縷神意籠罩,於是按照兩位掌門所授之法,打了一法訣上去。

等有片刻,嶽軒霄的聲音傳入耳中,“張真人,此術名為‘山外青山’,對我輩而言,最是容易布置,但也最不易破,”稍稍說了說此術效用後,他又言:“此術隻能一步步走了上去,稍候我便將第一關竅要傳了你。”

張衍這時才知,這一條山道也是一門術法演化,同樣是以那玉崖為寄托,其與那斷空鑿界的玄術很可能是同出一源,或是根本就為一體。

修士若欲到那崖頂,則必得按其所給路途前行,隻要你能走上個三五月,也能達到得彼端。你若不願,也是可以,但卻需設法破解關隘,若能以最快速度過去,那隻三四日功夫就可到了崖頂。

後一條路看去是不錯,但正如嶽軒霄所言,解開那關礙並非易事,卻是需修士以法力灌入道途靈脈之中,以獨特手段經行一遍,若是對了,則是可順利過去,如是錯了,也不會來傷得你,但來人卻會被此術憑空轉挪了出去,或是去得天外,或是九洲任意一處,等你回來,就又是另一個變化了,先前一切又要重新來過,那誰也說不清究竟要用去多少時日。

因這靈脈經行不是禁陣路數,唯有凡蛻修士神意可探看究竟,雖然憑借法訣,他能時時把自己看到的一切映照到嶽軒霄那處,再由其尋出路徑來傳給自己,但既然靈崖上人敢這麽擺了出來,顯然是不懼來人如此做得。

而往深處想,甚至其故意借此耗磨嶽軒霄神意也不無可能。

張衍先前曾有過種種設想,甚至做好了被靈崖上人把自己困入其洞天之內的準備,但卻沒想到是,這裏沒有絲毫殺伐爭鬥,但需麵對的,卻是最為麻煩的一種。

所謂不爭而爭,此術並沒有任何攻襲傷敵之能,但除了依靠正途行走,幾乎無法可解。

除非找得一名與凡蛻修士或者同等境界的人物到此,那便不用去理會此間種種,直接殺了上去便可。

照理而言,若玄武在側,是可做到這一點的,可靈崖上人一定會施手段杜絕這個可能,方才那一道神光向北,相信就是衝著這頭神獸而去的。

至於嶽軒霄,若能擺脫梁循義,顯也用不到他來插手了。

不過除去以上種種,實則還有一個辦法,早在他在魔藏中時藏身時,就已是轉過此等念頭,因為或有這等可能,他還向秦掌門請命便宜行事。

此法便是趁此刻兩方鬥戰,他出手將魔宗之人一個個斬殺了,設法湊到足數精氣,再將自己推入力道六轉境中。

自然,要想殺盡魔宗修士顯然是不可能的,也無有那麽多時間去做,但玉霄一方還有不少人在,也可囊括進來,若嫌不足,還有靈鵬屍身,東海還有玉璃王蛇殘軀,再是不夠,這裏還有上古天妖吞日青蝗軀殼!

他方才動得此念,似感受到心中那股必要成法之決心,盤踞在竅穴之中盤踞的魔簡發出一聲嘹亮清鳴,好似振奮異常。

他淡笑了一聲,將這魔簡稍作安撫,隨後目光變得幽深起來。他自忖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最好能在數日內做完此事,這或許有些倉促,但總比在此耗磨來得強。誰知過了這山道後,是否又會有什麽其他阻隔在前?

而反過來,假設他能成就六轉,可以選擇的餘地就多了不少,就算不殺上摩赤玉崖,也可以與嶽軒霄一同合擊梁循義。

這般考慮下來之後,他便下了定決心,看了那台階一眼,心中忖道:“你設之路,我何必去走?今要行得,乃我自家之道!”

一念轉過,他便頭也不回地縱光下山,朝感應之中魔氣最為濃烈的一處飛掠而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