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元陽派,明璧山中,夜中一道光亮形如飛星,拖著長虹往山崖之上一座宮觀而來,其光疾速,霎時穿殿而過,最後與坐於殿中的喬正道合二為一。

他身軀微微一震,開了眼目。

此番他是受門中所托,遣得一具分身去查詢昔年一樁隱秘之事,總算不虛此行,還算有所收獲。

一名女弟子在外,道::“喬真人,霽月宮來人,說是有請真人過去一敘。”

喬正道言道:“知曉了。”

霽月宮乃是聞真人洞府,寶嶽濯光洞天所在。他與這位真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雖成洞天,卻也不敢怠慢,故此稍作調息,就正身出遊,往天中一座懸島而來。

去得千丈,眼前霧氣散開,露出一排雲階,兩旁皆有名宮婢足踩飛舟,挑起大燈明珠,照得夜空宏光一片。

就見煥然霞彩之中,藏有一座小峰,前方有一座竹木拱橋,遠看精致,實則頗大,足可過得鯨象。

到了此處,他出於尊重,不再飛遁,落身至上,有一名膚色雪白的豐腴美婦上來,萬福道:“宮主與巫真人已在裏間等候,喬真人請入內。”

喬正道暗忖道:“原來巫真人也在,那應是為了那事了。”

他過橋之後,穿過一片瓊海花林,來至一處錦幔遊宮之下,見上方垂有一簾薄紗大帳,有清曲之聲自裏傳出,還有百數女子身影在那裏伴樂起舞。

才行至帳外,就聽裏間有聲道:“可是正道來了?”

他應有一聲,入至帳中,往座上一揖,道:“弟子拜見兩位真人。”

聞真人欣然道:“你來得正好,此曲乃是巫師妹弟子管娘新作,正好一同品鑒。”

喬正道再一拱手,就至客席坐下,案上立刻有婢女送來珍釀靈果。他在一旁看著,也不插言。

他知道這位真人雖有聽樂看舞的愛好,但卻不是為了享娛聲色,而是為了持住凡心。以免墮入無情。

目前元陽派中,幾位真人都是各有喜好。

而他初入洞天,所用功法又是上乘,正是奮發昂揚之時,尚還不必如此作為。

待一曲奏畢。聞真人衝身旁一名美婦投去一眼,後者拍了拍掌,所有樂娘舞姬都是退出帳外,聞真人這才轉首過來,問:“正道,此行如何?可有收獲?”

喬正道欠身言道:“正要稟明真人,此去果是查到了一些線索。”

座中巫真人露出意外之色,訝道:“哦,還當真被你查到了,掌門可知?”

喬正道回道:“還未得真正結果。不敢上稟掌門知曉。”

元陽派自立派之後,便對弘合觀那些遺寶念念不忘,隨著大劫將臨,欲得之心也變得更是法迫切。可該尋的地方都是尋過了,便是弘合觀原來那些小宗,也是一個未曾漏過,可卻仍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若不是掌門屈如意認定弘合觀當初內鬥不是倉促行事,不可能不留後路,恐怕早便放棄此等舉動了。

喬正道成得洞天後,卻是提出一個看法。認為弘合觀可是從西洲遷來的,此物卻未必會藏在東華洲,許在西洲那裏會留下什麽線索,故他自告奮勇。以分身去往此處探詢,這一轉下來,就是十餘載。

“弘合觀原本山門早已陷入一片汪洋之中,弟子找尋許久,也找不到什麽有用之物,後來闖入了一座秘府。其主人早亡,不過生前不少與同門往來的書符還曾留著,弟子一番推導查證下來,認為至少在西洲修士東渡之前,弘合觀有一座用以收納鎮派法寶的小界,且那入界牌符專有一人執掌。”

巫真人想了想,言道:“正道所闖入得那處秘府,該是此派一處先人軀殼存駐之地,此人必是身份貴重,或者幹脆就是弘合觀有意留下給後人的線索,那麽能避開大劫,曆經萬載而不損,也就不奇怪了。”

隨即她神色略振,言道:“這麽說來,掌門真人猜測不虛,

聞真人卻搖頭,道:“可如此派果是有執掌之人,為何這麽多年來從不見入界修行?前掌門和掌門師兄都曾親上補天閣,查問過數千載以來所有小界開合數目,除了那些在各家宗門之內的變動外無法得知外,餘者皆有根腳可尋,與弘合觀並無半分關係。”

喬正道言道:“弟子有一問,補天閣所查,是僅在東華洲上,還是遍觀九洲?”

聞真人歎一聲,道:“自然是九洲之地,不過此舉也耗費了門中許大半丹玉,便為了此般付出,此事也不得不追查下去。”

喬正道沉吟一下,道:“弟子觀那些書信往來,弘合觀那執掌開界符器之人許並非是修道人,而是凡民,原來弟子還不如何在意,或許還真有這等可能。”

“並非修道人?”聞真人蹙起眉關,她第一個念頭是不信,這等事關山門興亡的重寶,怎可能操之凡人之手?然而深思下來,卻覺得還真有此等可能。

巫真人卻是美目連閃,道:“若真是如此,卻也說得通了,可人海茫茫,不見得比原來更是好找,若是無意間落在了別派手中,那更是不妙了。”

喬正道:“是不好找,假設弘合觀真過把此物留在凡民手中,那必然是貴戚公卿之家,否則一介小民,若身處亂世,便如同浮塵飄萍,連身家性命都難以維護安穩,又怎能保全這般法器?此人族門必是自弘合觀覆滅伊始便已存於世上的望族,隻要查看至今仍有幾家,運氣若好,許就能有所發現。”

巫真人美目一亮,道:“這卻容易,待我稍作推算,便可知悉。”

她正要掐訣作法,聞真人卻是攔阻道:“師妹慢來,既是牽扯到弘合觀,不可不慎重。”

巫真人也是意識到此中厲害,放下手來,心有餘悸道:“師姐說得是。”

若隻是推算凡民之事,對她而言極是容易。可萬一弘合觀做了什麽布置,不但無法知悉內情,很可能還會被反過來被其算計一把,以至於折損壽數元氣。

聞真人喚了那美婦進來。關照幾句,後者會意而去,大約半刻之後,進來兩個拄拐老嫗,看去如風中殘燭。見了三位洞天真人在此,不免惶恐,上前顫巍巍躬身行禮。

聞真人言道:“要你等做之事想也知曉了,不過此事凶險,你等若是不願,可以回去。”

其中一名老嫗彎腰道:“我等本來命不久矣,還能為宗門效力,卻是求之不來的好事,若出變故,隻求宗門能庇護我等族門子弟。”

聞真人道:“好。此事我允了。”

那老嫗再度躬身一拜,道:“奴婢謝過真人。”

她知曉這位真人的脾氣,未有再說其他話,坐了下來,開始推算自弘合觀覆滅後一直延續到而今仍然興旺的凡民族門,查證下來,此般世家共有七十餘個,隨後她一個個推算了過去,看其有否得了什麽機緣。

每在推算之前,她便先以紙筆寫下此族來處。這過程開始還算順利,隻是在查到某一家時,忽然渾身一震,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隨後整個身軀轟然化作飛灰,散落在大帳之中。

聞真人一下站了起來,往那紙上看去一眼,沉聲道:“青淮曹氏!”

巫真人臉上露出期切興奮之色,問道:“可是這家麽?”

聞真人搖頭道:“現還不能斷定,不過那背後因果牽扯。竟能令一位元嬰修士霎時化為飛灰,可見來頭極大。”

喬正道仍是沉穩,言道:“兩位真人,不如先把餘下族門查清?”

聞真人一點頭,喚了另一個老嫗上來,後者雖見方才景象,但她早把生死拋開,得了關照,沒有任何遲疑,繼續推算下去,隻是這一回,直到把這些個族門俱是排查結束,都沒有出現任何變故。

聞真人不再猶豫,對那美婦道:“立刻派遣弟子前去,記得,動作小一些,莫要驚動任何宗派。”

那美婦萬福道:“妾身這便去安排。”

聞真人轉過身來,道:“兩位且坐,相信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有消息傳來,其是否與有弘合觀有所牽扯,當可見得分曉。”

巫真人和喬正道都是點頭,元陽派為此找了數千載,也不急在這一時了。

三人等了大約有半日後,忽然之間,突覺西南方向一陣靈機變動,俱是一驚,忙起法力望去,就見在成江左近,一座小界之門大開,而後一道光華攀起,洋洋去了萬丈高穹。

巫真人神色一變,失聲道:“不好!”

她聲音未落,就見那光華猛然散開,化作三十餘道信符,分往四麵八方飛散去,而所投方向,竟多是各家宗派山門所在。

溟滄派中,為應對大劫,此時十四位洞天真人正在大殿之上議事,其等也是第一時間感到了那處變動,與此同時,就見其中一道信符往龍淵大澤處而來,很快就到了山門之前。

孟真人轉身問了一句,“師尊?”

秦掌門隻把拂塵一擺,瞬息之間,就將一道信符拿上殿來。

此符落至階前,其上靈光一閃,卻是顯現出一名高冠道人,其人打個稽首,道:“敢問座上可是溟滄派此任掌門?”

秦掌門回道:“正是,尊駕何人?”

那道人站直身軀,正聲言道:“敝人,弘合觀掌門任鴻。”

雖對方自稱掌門,但無一人站起,眾人看得出來,不過隻是一縷分魂識念而已,至於其人名頭,也是聽過,乃是弘合觀最後一任掌門,現已故去數千載了。

秦掌門問道:“尊駕來此,想有見教?”

那道人言道:“我弘合觀弟子不肖,致山門遭難,道統斷絕,所傳鎮派重寶更是無人承繼,故今次來……”說到此處,他一抬首,大聲言道:“願將此獻於天下同道!”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