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張蓁見這位渡真殿主派竟遣身邊童兒來迎自己,心下微微訝異。∷頂∷點∷小∷說,

此番雖是攜得這位真人所需之物而來,但在她眼中,也並非什麽重寶,自覺還當不起一位洞天真人這般禮遇。思忖這裏緣故,覺得當是對還真觀表示好之意。

她出來時也曾得了師命,要設法與溟滄派交好,這也正合心意,於是與汪采薇客氣幾句,約了後見之期,就欣然上了蛟背。

景遊暗暗看了她一眼,隻這片刻間,已是轉過數個念頭,臉上卻是笑容不變,微露討好之色,道:“這畜生不老實,真人千萬要站好了。”

墨蛟很不服氣,咕噥了幾句,但也不敢大聲。

張蓁不禁一笑。

景遊一拉韁索,墨蛟扭首甩尾,攪起一團濃厚雲霧,再輕一聳身,倏爾飛騰,忽忽上去天穹。

到得千丈高空,卻見一雲壁在上,此蛟一聲吼,奮力往上一躍,轟然撞了出去,天地為之一闊,頓見一幢天宮浮於頂上,恢廓浩大,周有靈潮吞吐,罡風呼嘯,雲海如怒濤一般,波瀾起伏,湧動不止,可謂秉至正之清氣,聚萬裏之玄流。

張蓁有過聽聞,這座浮遊天宮乃是溟滄派開派祖師太冥真人置下,其所處之位,正是那靈眼之所在,不覺觀望良久。

這時那墨蛟又猛地向前一竄,耳畔罡流嘯聲俱皆隱去,再一別首,拖著長長身軀偏下雲頭,繞著天宮一處側角轉去。

半刻之後,其繞過一處巍峨高闕,望見一大殿,就緩緩而下。爬落在殿前空地之上。

景遊先行下來,對她恭敬一揖,道:“真人,且進去吧,老爺在裏間等著你。”

張蓁並未因他是一名侍候人的童子而有所輕看,鄭重道一聲謝。下了蛟鞍,就往玉階之上行去。

很快到了殿門前,還未到得裏間,心中卻忽然湧起一股奇異之感,

她搖了搖頭,略定心神,移步向內。百多步後,到了殿內,抬頭一看。見殿上坐有一名豐神俊朗的年輕道人,然而她這一眼下來,不覺攥緊了衣袖,怔怔凝注其麵,久久不言。

張衍含笑言道:“小芽兒,莫非不認得為兄了麽?”

張蓁聽得他喚出自己乳名,哪還不知殿上在座之人就是自家親兄。

悠悠數百載歲月,尋常人早成一坯黃土。然而她身為修道人,對過往之事卻是曆曆在目。仿在昨日一般,霎時萬般情緒一齊湧上心頭,秀眸微紅,輕聲道:“果是大兄麽?”

張衍聽她雖輕輕這一聲喚,但卻是真情流露,其中既有驚喜歡悅。又有委屈酸楚,更有幾許抱怨親昵,仿佛在責怪自己為何如許久也不來尋她,心下也是一陣感歎。

他對前身之事,實則不甚在意。不過既承此身,自也接下因果,當年用了尋脈之術後,也曾去往二弟張展處探看了一回。

但這位小妹卻是不同,當年隻略莫感知到其也是修道中人,並不知曉其身在何處。

那時他自家道法未成,玄門兩家之中,還有不少對頭,也無暇出去找尋,待真正聽得張蓁名聲,還是在韓王客出使還真觀,求取《降魔寶典》之時,不過天下名姓相同者甚多,也難知是否一人,更不好貿然相認,這才拖了下來。

他一指身前席座,招呼道:“小妹,且到為兄近前來坐。”

張蓁畢竟修道人,很快把心神持定,道:“兄長當麵,請受小妹一禮。”

張衍伸手攔住,溫聲道:“我二人本是至親,些許禮數,能免則免吧。”

張蓁認真道:“小妹聽兄長的。”言畢,她款步來至張衍身前坐下。

張衍看她幾眼,感歎道:“你我兄妹分別數百載,而今再聚,不想已俱入道途。”

張蓁輕聲道:“小妹原先聽得溟滄派中有一位真人名諱與兄長一般,心下也曾有過猜測,不想真是大兄。”

張衍道:“當年祖父去雲州上任,路上遇蒙麵強人劫道,你與二弟俱是失散,後來祖父收拾人手,遣人追尋無果,本以為你二人已是遭劫,後來為兄用了尋脈之術,才知你與二弟尚在人世。”

張蓁秀眸一亮,喜道:“二兄也是逃得性命麽?不知二兄又身在何方?”

張衍道:“為兄當年也曾去探望過二弟,他雖為一方之主,卻無我二人緣法,這數百年過去,應早已是不在人世了。”

張蓁微覺黯然,他們兄妹三人乃是一母同胞,感情甚篤,她猶記得兩位兄長待自己都是極好,常想著法子帶著自家出去玩耍,為此不曾少了家法責罰,未想突如其來一場分離,就是數百年故去,其中一位,更是天人永隔。

她美目投來,問道:“兄長既隨祖父赴任,不知又是如何入道的?”

張衍現下還不便將周氏之事說與她知道,故隻言祖父故去後,自家因一事看破塵世,故來山中求道。

雖他隻寥寥幾語,聽著很是平常,但張蓁自家便是修道人,知曉修道此途何等之難,自家兄長能自那許多驚才絕豔的同輩之中脫穎而出,走至今日這一步是何等不易,背後不知要經曆多少困苦磨難,爭鬥殺伐。

張衍微笑道:“不說為兄之事,倒是小妹你,又是如何拜入龐真人門下的?”

張蓁自不隱瞞,將以往之事詳細道出。

原來當年遭遇強人時,因對方騎兵眾多,又來得突然,車隊被一下衝散,那時她不過一五六歲的女童,並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是被侍婢帶著躲藏在草叢中。

但是運氣欠佳,因那侍婢美貌,早被那匪首盯上,後被一起擄至了山上。

那匪首本嫌她年紀幼小,難養無用,隻能吃飯不能做事,欲將她一刀殺了,還是那名喚巧妝的侍婢,為保她性命,苦苦哀求,答應以身侍奉,這才將那頭目說動,勉強留了她下來。

實則那匪首也別有打算,張蓁天生秀麗,是以欲將她養大之後,賞賜給底下之人,至不濟也能賣個好價錢,又想巧妝心甘情願投了自己,也就來個順水推舟。

巧妝卻是個極有心計女子,因以往曾隨著主母管理府中賬目,故她不但懂算法,又識字,還見過世麵,很快得了那頭目信任,將寨中內外諸事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請了先生上來教張蓁讀書寫字,並不知從何處請了一個道人傳她吐納之術。

隻是張蓁長至十一二歲時,容貌已是秀美不可方物,巧妝察覺到她不可再留在寨中,否則必會出事,便暗中命人打理好一切,並將其交托那道人,連夜將她送下山去。

張蓁說到這裏,心下一陣傷感,輕歎道:“小妹下山時,見山頭火起,紅光漫映半天,當時是秋燥之時,這火一起,必定無人可以逃出,巧姨所為,卻是舍了性命救我。”

張衍緩緩點頭,不難猜出這是那巧姨的設計,此女他前身也是認識的,記得是一名眉兒彎彎,笑容可親的少女,當年也不過十三四歲大,雖其是一介仆婢,但是所作所為,卻稱得上是奇女子了。

張蓁道:“那日小妹逃下山後,本待往雲州來來尋祖父,不想在半途撞見了一夥亂兵,後雖逃了出來,那位道長也是失散,那時誤入深山,險入獸腹,巧逢還真觀中有一入世修行的弟子路過,見小妹資質尚可,又曾習過吐納之術,就帶入門中,修道十年,才被恩師相中,收在門下為徒,後來會了飛遁之法,去往舊處看過,那裏早是草木萋萋,不見當年半點遺痕了,這番大恩,卻是無處可報了。”

張衍見她思及過往,情緒有些低落,出言寬慰道:“小妹此生能得入道途,也是世上少見緣法,我輩修道人,過往苦難,當可盡數拋開了。”

張蓁點首道:“兄長說得是,”

張衍問道:“小妹既是入道,可有所求否?”

張蓁輕輕搖頭,道:“原本隻望報答恩師一番恩情,不負師門所期,隻是大師兄轉生而去,恩師將山門之望盡數投注在小妹身上,一心修持,隻盼得入象相境中,還不敢奢望其餘。”

張衍訝道:“哦,梁真人已是轉生了麽?”

張蓁道:“大師兄去了已有二十餘載了,隻是為免外人起了不軌之心,這才對外言正閉關之中。”

說到這裏,她又一聲輕歎,“大師兄本是極有望走得那一步,隻是師兄心氣極高,為求上法,才止步於此。”

張衍聽她說出“上法”二字,就知龐真人定是已成就洞天之法說與她知曉了,不出意外,她當是還真觀此輩傾力栽培之人。

張蓁這時目注過來,問道:“不知兄長修道,求得又是何物?”

張衍毫無半點猶豫,斷然道:“自為長生了道!”

張蓁嗯了一聲,道:“兄長已為洞天,再去一步,不定可破界而去。”

張衍笑了一笑,一指偏殿中擺放著的一方奇石,道:“小妹你看,此石在這方天地之初生成,經億萬載風雨磨礪,猶自屹立不壞,而我身為洞天修士,縱得神通**,卻隻三千餘壽,不說與日月爭輝,連這一方山石也比不過,故不得長生,不得大道,眼前諸般,終是一場虛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