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有重瞳,其分兩色。

流轉之間,似無死角般映徹出那一方無垠大陸之上的無盡星辰。

皇極大陸是天地宇宙之中心。

但這一方大陸並非是天生如此,而是萬族皇尊攝太空群星‘填空造陸’,久而久之,因其體量巨大,自發的吸引著太空之中無數星辰的撞擊。

最終,形成這一方不規則,大的不合常理的巨大陸地。

束縛這方大陸的,是諸皇尊留下的陣法。

他看不到那諸多隱藏極深的陣法,但他曾經看到過諸陣法齊齊被撼動之後,那煊赫宇宙的光芒。

“皇極大陸......”

齊倉低語著。

他的眸光深處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神色,這,不是他‘第一次’回皇極大陸了。

準確的說,這是第二次了。

隻是是此生的第一次罷了,這,是他的第二世。

上一世,他莫名穿越而來,降臨在一顆名為‘萬法’的生命星辰之上,天生重瞳,血脈強橫。

少年之時就已聲名鵲起,橫掃‘萬法星’當代天驕,登頂第一。

無數萬法星的高手預言他必然會封王,甚至走的更遠。

可惜前一世的他,並未在天地大變的征兆出現之時動身回皇極大陸,最終錯失了先機。

在未來那諸王並存,前所未有的璀璨大世之中,失了先手,想要追趕,談何容易?

天地的大變,並不隻是靈機的多寡,而是殘缺的法則變得完整。

一步落後,幾乎步步落後。

因為這一方大世之中,能夠嶄露頭角的,沒有哪怕一個弱者。

最終,在一處險地,他敗亡於一片黑暗枯寂的太空之中。

此時再度看向皇極大陸,齊倉的心中泛起漣漪。

未來,是比之中古乃至於古往今來任何一個時期都要璀璨的時代,也是最為恐怖的一個時代。

真正的天驕如雨,豪雄遍地。

古今諸多皇與尊的傳人出世,一個個擁有著蓋世資質的天驕們,在世人的仰望之中,追逐著那一條注定無比血腥的‘至尊之路’。

人族的東荒神體,大日聖體,太陰之體,霸皇體,豬龍體接連出世,而相對的,則是萬族之中也有著無上天驕出世。

妖、龍、鳳、戰王、窮奇,等等大小族群,也都誕生了才情絕世之輩。

無數人猜測著,這大世之中,將會誕生古今三萬年唯一的一尊‘仙’!

可惜,前一世的他並未走到最後,就失落在一片黑暗的風暴之中。

這一次,不會了。

“公子,您又失神了。”

齊倉心中泛著漣漪之時,那老者微微搖頭,開聲點醒:

“前方就是皇極大陸,相傳皇極大陸之外有著天地大陣,任何物體進入其中都有危險,不能大意。”

齊倉回過神來,點點頭:“燕老不必擔憂,進出陣法我了若指掌。”

前世的他不止一次的橫跨太空,自然不會有什麽困惑。

嗡!

齊倉心念一動間。

停滯太空的赤金色樓船就發出一聲輕鳴,繼而化作一道流光,沿著諸星辰天體的運動軌跡之中穿插進去。

皇極大陸的體量無比巨大,對於太空之中的一切星辰,隕石都有著莫大的牽引之力。

任何靠近的星辰天體,都將會陷入這個軌跡。

尋常洞天大能都不能擺脫,粉碎真空強者若一個不留神都會被重創。

但這對於齊倉來說,自然不是什麽秘密。

“這......”

看著四周電閃而過的無數星辰天體,黑袍老者心頭微微一震,對齊倉的熟絡有著震驚。

前後似乎不過一日夜,樓船就已然穿過了籠罩太空不知多麽遙遠,多麽危險的星辰環繞帶。

“諸多大勢力捉星拿月,搬運著佛土,帶著信眾傳承星辰,想要到來估計還要許久,您似乎不必操之過急......”

黑袍老者有些心驚。

“操之過急?不,我已經慢了......”

齊倉盤膝靜坐,眸光兩色交織,泛著一抹波動:“若能早來四十年.......”

他的心中泛起一絲陰影。

未來八千年,皇極九州天驕並起,豪雄爭鋒,萬族高手層出不窮,諸族都有經世之才現世。

可直至他‘回來’之前。

卻有著一人,已然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頭,是無可爭議,被無數人認為必然能夠證道稱尊,甚至成仙的存在。

那人之崛起,似乎就在三十多年前!

相傳那位,在一處前人遺留的破損洞天之中,得到了驚天動地的傳承,讓其在短短時間已然橫空出世。

在天地大變之前,已然成為了諸多天驕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甚至於,他還挖出了中古之後最為強大的‘聖靈’!

“怎麽說?”

黑袍老者眉頭微皺,此次橫跨星空來皇極大陸他就發現了自家這位公子有了莫大的變化。

似乎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沒什麽。”

齊倉微微搖頭,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說給任何人。

想起那位,他心中就有些搖動。

回想起前世一人橫壓天地,任由無數天驕爭鋒,一人獨行於前的畫麵,他心中就生出萬分緊迫之感,

值此大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必須要爭的。

呼~

下一瞬,赤金樓船已然劃破星空,沒入了皇極大陸的天空之中。

天空浩瀚似無邊際,無盡的罡風吹拂天火,無邊的雲霞不住的翻滾著,這是天穹至高處。

以此俯瞰,天地之間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的渺小。

“天地,似乎的確有著不同......”

黑袍老者感受著這片虛空,喃喃自語。

身處水中,哪怕水流有著變化也很難感受的到,但身在陸地,猛然入水,就能夠感受到巨大的不同。

皇極大陸的靈機似乎不如諸多生命星辰,但卻隱隱有著巨大的變化即將發生。

“沒有那般快。”

齊倉說了一聲,心中似乎早已有了主意,隻是掃過附近虛空一眼,就撥轉船頭,向東而去。

“公子,您第一步要去哪裏?”

黑袍老者收斂心神,沉聲問道。

“萬法星源自萬法天尊,我等此次歸來,自然是要認祖歸宗!”

齊倉神色不變,隻是眸光有些變化。

他之所以放棄了萬法星,選擇輕身前來,自然是為了即將發生的一件大事。

呼~

樓船鼓**間劃破虛空,瞬息萬裏又千裏,直奔,東洲萬法群山的萬法樓而去。

似乎真的要去‘認祖歸宗’。

......

呼~

溫潤的風吹過院落,院中老樹隨之舒展枝葉,鬱鬱蔥蔥,任誰也看不出這老樹數十年前就已枯死。

樹冠之上,一隻高高昂著脖子的金黃色小鳥在樹葉之上蹦蹦跳跳,似乎在為自己鋪巢穴。

樹幹之下,身材魁梧的朱大海靠著樹幹打瞌睡,其身材越發魁梧,半坐著,竟都比這大樹樹幹還高一些。

密密的樹葉遮住他的頭臉脖頸,隻有若有若無的鼾聲。

院落之中,十四皇女輕撫古琴,琴聲婉轉,有著洗滌人心,驅散疲憊的力量。

“十四這琴,卻是彈的越來越好了。”

容顏不改,鬢角泛白的天壽帝又一次棄子認負,心情卻是頗好。

“還是璿璣仙子指點的好。”

最後一個音節飄散空中,十四皇女手按琴弦,麵上帶著笑意:

“四哥,靜心咒若能演化入琴聲之中,你可還要謝過璿璣仙子。”

啪嗒~

璿璣丟下棋子,聞言微微搖頭:“互惠而已,你們不也帶來了皇室藏書給我嗎?”

三十年對於修士來說算不得什麽,但對於一位‘囚徒’來說,就稍顯漫長了。

有著人解悶,她自然也不在意教一下微不足道的東西出去。

“卻也還是要多謝才是。”

天壽帝笑了笑,道謝一聲。

宗門聖地對於神通法術的研究不是天鼎國可比,璿璣指點的一些東西對於修士來說不值一提,對於如今的天鼎國來說,用處卻是頗大。

“隨你吧。”

璿璣搖搖頭,不再多言。

這三十年裏,天鼎帝積累了千餘年的底蘊近出,在有著安奇生的震懾之下,似乎在第三個年頭就將諸宗門聖地明麵上的勢力驅逐出去。

甚至在擴建第十個城區,欲要建立成東洲第十五個坊市。

一晃三十年,天鼎國的勢力不僅僅掌控了天鼎國,還輻射了境外十數個王朝!

而這,還是天鼎國並未向外擴展,其他王朝主動依附上來的原因。

如今東洲的平靜不過是諸聖地宗門忌憚那位元陽道人,若是有朝一日發生了變故,天鼎國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呼呼~

幾人漫不經心的談著話。

絕大多數的注意力,卻還是放在樹下靜坐,氣息越發縹緲幾乎不可察覺的白發道人身上。

此時,安奇生呼吸平緩而悠長,氣息平和而沉寂,閉目凝神間,手中則是一麵色澤古樸,有著歲月氣息的石板。

他,在雕刻著什麽,發出不間斷的‘沙沙’之聲。

呼!

心海揚波。

安奇生心中明鏡高懸,其上同樣映徹著這麵孕育著石碑的聖靈。

聖靈的孕育漫長,但三十年前就已有著出世之征兆,此時,自然已經能夠出世,隻是被他壓著罷了。

雕刻,是他在改造這石碑聖靈的手段。

同樣,也在做著準備。

入夢的準備。

嗡~

隨著安奇生心念一動,一道蒼涼縹緲而又熟悉的歎息之聲再度在他的心頭響起:

路,

又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