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憎會,離別苦,求不得.......”

藍靈童在雲霧間打了個滾,懶洋洋的躺下,仰望高天:“希望有用吧.......”

它很悲觀,並不覺得安奇生,或者這方低等文明可以抵擋拉塞爾。

夢魘九頭蛇一族的恐怖,它知曉的太多了。

夢魘的恐怖在於,它不僅僅是夢,而是能夠成為現實!

“唉......”

三心藍靈童歎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它沒得選擇,那個看似平和的怪物先生,其意誌太過堅韌,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勸得動。

隻希望,哪怕這個低等文明覆滅了,他也跑得掉吧,不然自己,可也就萬劫不複了......

呼~

隨其閉目,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甚至神意都不可感知的流光飄忽間消失在虛無之中。

有人說夢境是潛意識的釋放,有人說夢境是睡眠中的幻象,有人說夢境是有意識看無意識的一扇窗戶,也有人說,夢境是人心靈在對於危機的預演。

但無論哪種說法,夢境都並不是一方真實的世界。

隻是因為勾勒這方夢境的安奇生神意太高,認知太深,遠遠超過了一切被其拉入夢境之中的人。

認知全麵碾壓的結果就是,安奇生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這隻是一個夢境,但被其拉入其中的所有人,卻無法發現任何破綻。

以這種角度來看,其與真實的世界沒有任何不同,因為現實之中,也沒有幾個人能透過表象看到世界的真實。

又談什麽真實與虛幻?

唯一的例外,卻是安奇生給予了足夠高權限的三心藍靈童。

它不受夢境所困,手握高權限,甚至可以改變夢境之中的一些訊息,換而言之,就是操縱夢境。

這,對它來說很簡單。

因為再有邏輯的夢境,對於操控它的人來說都可以無視邏輯的。

就如做夢,明明一個連臉都看不清的女人,你潛意識你都會認為她是你的摯愛,而且,不會有任何懷疑。

光怪陸離,本就指的是夢。

“阿嚏~”

楚凡打了個噴嚏。

薑世黎反應很快,閃身躲過,捂著鼻子連連皺眉:“我來的目的你應該知曉了吧?”

“合作。”

楚凡打了個冷顫,總覺得有些不自在,見薑世黎反應很大,也不在意,問道:“我是絲毫意見都沒有,隻是,到底如何合作?”

“相互幫助罷了。”

薑世黎放下手,神色恢複了正常:“既然你的目的是換血,我就可以用我所能接觸的關係來幫你完成,同樣,你也要幫我們完成任務。”

楚凡眸光閃了閃:“我們?”

“我聯絡的自然不止是你一個人。”

薑世黎隨手一甩,三個顏色不一的藥瓶已經落在桌麵之上:“這次來的匆忙沒有帶丹藥,這三瓶丹藥的品相不算好,卻也能增你幾個月的內力了......”

說著,她似乎得到了什麽提醒,微微側耳,繼而翻窗而去,不見如何動作,已經消失不見。

“這女人已經換血功成了.......”

楚凡有些豔羨,但也隻是有點。

每個人的任務都不同,薑世黎的任何難度絲毫不比他小,甚至難度還要更大的多了。

唏律律~

就在這時,長街之上陡然響起一聲高亢入雲的馬嘶之聲。

“不好!”

楚凡悚然一驚。

這聲馬嘶他太熟悉不過了,這是他,不對,是他師父範子民的馬。

偷馬?

楚凡豁然起身,一下自窗戶跳了出去,身在半空之中,他手掌向前一探,搭住了房簷,循聲看去,就見長街之上一蒙麵女賊策馬狂奔。

“狗賊!”

楚凡一咬牙,猛然跳下四樓,吹出一身響亮的號子,喚來了另外一匹蛟馬。

翻身上馬,直追而去。

此時的楚凡當然不知道自己這一追,會發生何等‘可歌可泣’的虐戀。

看著這一幕皺眉之後飄然遠去的薑世黎,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而,不僅僅是薑世黎與楚凡,所有的入夢者,都將迎來一個讓他們咬牙切齒無數年的‘痛苦回憶’。

這一年,又被很多經曆過的入夢者稱之為‘夢魘之年’。

.......

呼呼~

晏長沙立於高山之巔,麵向狂風,衣衫獵獵而動。

他極目眺望,似能看到那高達兩千多丈,屹立於寒風之中的王權山。

那裏,有著一道讓人都為之心驚的氣息。

他知曉,那是誰。

那是王權道自開派祖師至今兩千年,曆代王權道人之中最為驚才絕豔之人,於這個時代如金陽橫壓。

人稱詩畫色劍酒,千古唯二李太白。

也是此界此時,最強之人。

他也有任務,但卻並不是挑戰李太白,但自來此界,他耳中所聞所聽皆是李太白,人人都在說太白,人人都在效法太白。

臨走之前,若不見這李太白,豈非太過可惜?

山巔日月流轉,雲卷雲舒,晏長沙駐足九日,一身氣息起落九次,最終於第十日,如星辰炸裂般迸發而出:

“李太白.....”

轟隆隆!

山搖地動,煙塵漫卷黃沙,陣陣泥龍自地而起,偌大一座荒山於音波炸裂之刹那,土崩瓦解。

浩**聲勢頃刻垂流十裏,宛如長虹貫日,流星墜地般,橫擊向那一座屹立寒風之中,兩千又一百丈之高的王權山。

嗡~

王權山巔雲霧破碎,寒風呼嘯,如哭如泣。

晏長沙感覺到了一道道或是驚異,或是冷然,或是意外的目光的注視,他卻恍若無覺,周身真氣翻滾,目光定格在王權山後。

那是一處菜園子,其中種著各式各樣的花果蔬菜,於他眸光垂落間,一個白衣沾泥,灰頭土臉的青年鑽了出來。

風雷呼嘯之勢震動王權山,他卻恍若未覺,動作不緩不慢。

先將手裏剛剛拔出來的胡蘿卜喂給一頭大叫驢,又在驢身上擦了擦沾了些許泥土的手掌。

直到王權山巔都在洶湧氣勢之下微微搖晃起來,才緩緩抬眉。

這一抬眉,之前些許的懶散之氣已然消散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如要將天捅個窟窿,將大地都斬成諒解的淩冽劍意。

這一瞬,風停不吹,雲滯不流。

如同天地都在此刻,屏住呼吸,唯恐驚此天人一劍。

.......

赤雲國不世出的天才,祁空敗了,敗在了王權山巔!

一則消息,傳遍了天下,傳回了赤雲國。

有人扼腕歎息,有人冷笑嘲諷,也有人黯然神傷,自然也有人覺得吵鬧,但對於更多的人來說,也不過多了一道茶餘飯後的談資。

別人的喜悲,大抵是沒幾個人真的在意的。

甚至於,連這個消息本身,也被一則更為驚人的消息所掩蓋。

那就是王權道那位開派祖師,那位萬載以降天資第一,無雙無對大宗師,曾於那一日顯聖,更似傳下了法旨!

沒有人知曉那位名傳三千三百年,無數人尊崇膜拜的王權祖師傳下了什麽樣的命令。

隻知曉,自那一日,王權道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神龍複蘇,展現出了讓天下人為之驚悚的恐怖運作之力。

王權道在天下七國,上至王都,下至村鎮之中的所有道場,全都有了動作。

沒有人知曉他們幹了什麽,但也沒有人會認為他們什麽都沒幹。

王權曆3231年。

陽光普照的王權山巔,仍舊冷風刺骨,高處不勝寒,是王權山的真實寫照。

王權山,本身對於天下人就是一個巨大的隱秘。

因為自三千三百年之前,王權山就在不斷的汲取山川地脈而生長,一年隻長一丈,似乎微乎其微,但三千三百年過去,如今的王權山,已然高達三千四百丈!

其上冷風徹骨,莫說尋常人,哪怕是有著內力在身的武者,都要無時無刻的運轉內力,否則,哪怕是換血功成,真氣凝聚之輩,都極有可能被凍傷!

而此時,王權山巍峨的大殿之中。

一群或白發蒼蒼,或容顏不老,或衣衫襤褸,或錦帽貂裘的道人,圍繞成一個大圈,正好奇無比的打量著地板之上沉睡的少年:

“這,就是祖師說的天降之人嗎?似乎也沒什麽了不起......”

有老者嘀咕著。

他是二十六代王權道人,如今已經活了近九百年,一身真氣雄渾如海,說是嘀咕,卻好似雷霆炸裂。

“也不一定,你忘了之前那刷了十多年茅房的小夥子了?咱們死盯著他看了幾十年,可也沒看到那小子是怎麽消失的,祖師可是提前三千三百年就算到了!”

有貌似青年者微微搖頭:“怎敢妄自議論祖師呢?”

“說起這個,我倒是有些懷念那個名叫通正陽的小家夥了,就勤勉而言,現在這些小東西可沒有比得上人家的。”

又有人感慨著。

“咦?他快醒了?”

一個老道眼疾手快,隨意一道氣勁彈出,那少年剛剛顫動的眼皮立馬不動了。

卻是又昏了過去。

“我們承蒙祖師厚愛,留下轉輪秘境,神遊其中物我兩忘,延壽數倍,如今,也該是我等為祖師效力之時了......”

一眾老家夥絮絮叨叨個沒完,當代王權道人元庭光緩緩開口。

他年歲最淺,資曆最低,但身為當代王權道人,地位卻是最高,不違抗祖師遺命的情況下,前任王權道人都要受他限製。

他所說的轉輪秘境,卻是一方奇寶,任何人身處其中,生命流逝都極慢,得以延長壽元。

而作為代價,神意則要遨遊於祖師留下的一個個似是而非的夢境之中。

一眾人聽到元庭光的話,不由點頭。

“掌道認為該怎麽做?”有人開口詢問。

呼~

王權道人元庭光一擺袖袍,一股無形氣勁漫卷而來,一下將那沉睡的少年包裹其中。

倏忽之間已自洞開的殿門破空而去,轉瞬已經破開重重寒風,消失在王權山巔。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元庭光如是說道。

“大善!”

一眾老者也都頷首,表示讚同。

這時,之前出手將少年打暈的老道突然想起了什麽:‘我好像忘了給他解穴......’

他看了眼眾人,覺得自己還是不說的好,省的這夥人說自己老糊塗。

左右不過一兩天時間,問題應該不大。

......

嘎~

嘎~

嘎~

天空之上烏鴉盤旋,深澗之中,潺潺流水聲與之相合。

“呃......”

兩滴眼淚自楚凡的眼角流淌而下,莫大的悲戚充斥在他的心頭,讓他痛苦,讓他想要發聲狂叫。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睜開眼。

老樹,枯藤,烏鴉盤旋,深澗,流水,空穀......

神誌漸漸回到身體之中,楚凡喃喃自語間,猛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心髒頓時酸的抽搐: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慘,很狗血的夢,我是其中的主角,可虐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