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葉小依微微一愣。

“去吧。”

安奇生擺擺手,閉目,不再言語。

無論是故布疑陣,還是請君入甕,亦或者是遮掩什麽,他都無所謂了。

天地如水,落石必有漣漪生,波瀾起。

任何混亂,在絕對的秩序之下,都將一覽無餘,想要隱藏,難度極大。

他用了六十年,立山神土地,城隍河神,推行新法,從人道到神道重新梳理秩序。

就如擺下一盤無子的棋盤,天要落子,亦要我知!

即便是丟下個天命之子,世界之子,在如今的大青,也翻不了天!

好巧不巧,熒州是他在諸多大州之中動用心思最多的一州!

.......

定陽侯府後院。

“這就是皇天第十紀的天空啊!”

衛少遊立於屋簷之上,遠眺長空,心情與這天氣一般大好。

原主是有根基的,雖然養氣並未走到盡頭,但也有了受籙的資格,以他的經驗,短短七天而已,已經受籙功成。

體表誕生出了法力氣場。

微風吹拂而來,**起的灰塵都被法力氣場排斥在外。

修道者,是不必換洗衣物的,法力氣場可以隔絕任何灰塵的靠近,除非受傷,根本不必換衣,清洗。

“少爺,你上那麽高幹什麽?”

院子裏,兩個下人苦笑連連。

少爺那次醉酒回來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先是七天七夜不出門,之後就傻了一樣在房頂站了半天。

“站得高,看得遠,你們忙你們的去,別煩我!”

衛少遊身子一個起伏,攀上屋簷之頂。

定陽侯府修的極為高大,他所在又是侯府最高處,由此俯瞰而下,可見定陽府全貌。

定陽府占地頗大,人口也是極多,自然也算繁榮。

雖然對他來說也就一般般,但這‘古色古香’的景色,也頗為讓他眼前一亮。

相隔一紀,可想而知變化多大。

若非有原主的記憶,他現在怕是連話都說不出口呢。

看了一會,他心中癢癢,一躍跳下房屋,駭的兩個下人臉色慘白,失聲尖叫。

“跟老爺說一聲,少爺我出去轉一轉!”

他一把推開兩個下人,身子幾個挪移已經出了院子。

“少爺,老爺不讓你出門啊!”

兩個下人先是一愣,隨即慌忙大叫著跟了上去,卻哪裏跟得上衛少遊。

輕輕鬆鬆的出了門。

衛少遊走在大街之上,看什麽都新鮮,不時的摸摸,看看,走了一路,就買了一路。

他受籙功成,胃口大開,吃了一路還覺得不夠,找了間酒館就進去。

要了幾盤菜,一斤酒,靠著窗戶,慢悠悠的品嚐起來。

時至如今,衛少遊還有些恍若做夢感覺,他上一輩子很是普通,除了英俊之外一無所有,中人之姿,修為低下,沒有絲毫能入眼的。

穿越時空這種事情,怎麽就能被他碰上了?

不過,七天裏,他也接受了現實,反正前世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去哪裏都無所謂。

此時邊喝酒,心中就在盤算著自己能得到什麽好處。

他的終極目的,是想要拜入老天師的門下,不說其他,這世界毀滅的末日,可隻有老天師渡過。

但在這之前,他必須要強大自身。

否則,也爭不過老天師那位威名赫赫的弟子,王靈官。

可相隔六七萬年,他對於這個時代的了解,很少很少,唯一的一點了解,還是因為他為了拜入太極道場,苦苦追尋老天師的事跡,傳說所帶來的。

“如今是九萬七千六百五十七年,距離老天師除此顯聖人間的那什麽幽冥府君祭,還有三十三年........這三十三年之中,發生過什麽大事嗎?”

衛少遊冥思苦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越的緣故,他的記憶變得十分之清晰,絲毫沒有半點遺漏,隻要他想的,就纖毫畢現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奈何他所知並不多,脫離老天師之外,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不如這大街上的任何一個人。

“幽冥府君祭之前三十三年.......”

衛少遊一杯杯的喝著酒,梳理著自己的記憶,漸漸的,真讓他總結出了一些東西來。

他對於皇天第十紀的認知皆來自老天師的傳說。

而老天師在傳說之中雖然初次顯聖是在那幽冥府君祭,但並不是沒有在這之前的傳說.......

隻是這些傳說與老天師的關係不大,所以流傳不廣,而且都被認為是謠言罷了。

正好,他知曉一些。

“歲月果真會掩蓋一切......若不是來到皇天第十紀,我也不知道,老天師成道之前,居然有人能夠鎮壓皇天十戾,這幽冥八君,怕不是都是天命境界?”

衛少遊心中泛著念頭。

他是真的不知曉,這皇天第十紀,居然還有這般強橫之人。

可這幽冥八君這般了得,卻也隻在老天師的傳說之中留下了‘老天師初顯聖幽冥府君祭’這麽幾個字.......

這明顯是不對的。

“如此,那些謠言,或許就是真的,那我,或許真能得到一些好處.......”

衛少遊輕敲桌子,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輪廓。

據說,那幽冥府君祭之前,被鎮壓的皇天十戾已經蠢蠢欲動,到了出世之時。

那機緣,就在於皇天十戾。

皇天十戾,是十頭不死不滅的大妖鬼,然而,他們不同於普通的大妖鬼,是擁有靈智的。

不但有靈智,還有欲望。

甚至於,會留下一些子嗣,血脈後裔來。

據說,在皇天十戾脫困之前,其中一頭大妖的嫡係後裔,出世了,並被人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

因此,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好處。

若自己搶在他之前,是不是也可以?

雖然事關皇天十戾,他心中頗為有些猶豫,但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更重要的是。

此事,竟然就在熒州!

巧合的讓他都有點不真實。

不由的心中暗暗後悔,要是早知今日,他肯定要搜集所有關於皇天第十紀的情報。

“我就去看看,如果事不可為,就溜走,去找老天師,抱王靈官的大腿.......”

吃完了酒菜,衛少遊也下定了決心。

一塊碎銀子拍在桌子上,起身出了酒館。

.......

江水波瀾壯闊,望之無盡,兩岸群山綿延不知幾許。

嘩啦啦~

江水滔滔之中,一艘通體赤紅的巨舟排開水浪,橫掠而過。

這船極大,甲板上樓起九層,高達三十六丈,每一層能容納千百人同坐。

行於江上,好似一座小山。

巨舟之上人影憧憧,不知幾百幾千人立於甲板之上,有人盤膝而坐,有人擦拭刀兵,有人垂釣江水,也有人四仰八叉的曬著太陽。

燕霞客靜靜立著,聞著口鼻間的血腥氣,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大青疆域遼闊至極,尋常人一生未必能走過幾州之地。

縱然他們一日未停,六十年,也堪堪走遍大青百二大州,六百小州罷了,這還是以青州為中心的數十大州都無需他們推動新法的原因。

否則,即便是再有幾十年,他們也未必能走完整個大青。

饒是如此,六十年的征程,他也感覺到疲憊了。

呼呼~~~

薩五陵立於甲板邊緣,微風吹動他的衣衫。

歲月又過一甲子,行走天下,推行新法,與人鬥,與妖鬼鬥,與修道者鬥,他獲得了長足的長進,這個長進,不止是修為,而是心境。

再不是原本模樣。

用燕霞客的話說,就是越來越像他的老師了。

此時負手而立,沉穩如山,氣息悠遠好似汪洋大海,望之讓人心中敬畏。

而船上諸多人,不管在幹什麽,不管修為如何,看到他的背影皆是神色恭敬。

六十年裏,千萬次血戰,鑄就了薩五陵在他們心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薩五陵遠眺視線盡頭的鄂州,微微皺眉:

“好重的妖氣!”

鄂州地處東極,背靠汪洋大海,境內有千百大江東流而來,是真正的水澤之國。

此地民風彪悍,江海之中水妖泛濫。

但在薩五陵的眼中,這已經不是泛濫了,遠遠看去,那妖氣滾滾比之靈氣還要深重,哪裏是人類疆土,分明是妖之國度!

“這鄂州水妖極多,前些日子霸天開道,斬殺之水妖不知幾何,十多天過去了,江水之中的血腥之氣都沒散去。”

燕霞客披著頭蓬,淡淡開口。

鬥篷之下,他的骨架已然純如水晶,隻有頭骨之上還有點點金色殘留。

對於血腥氣,他自然最為敏感了。

“鄂州處於大青東極,千百年來內陸都沒有人到過此地了,卻不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薩五陵微微搖頭。

鄂州,已經是他們推動新法的最後十多個大州之一了。

也必將是最為危險的時候。

六十年推行新法的過程之中,天下妖鬼,邪修,魔修,乃至於一些作奸犯科的普通武林人士,都被他們追趕者逃到了此地。

可想而知,迎接他們的會是誰。

“妖擋殺妖,鬼擋殺鬼而已。”

燕霞客不鹹不淡的回答著。

“不知,此地是否還有城隍......”

說著說著,薩五陵心有所感,似乎看到了視線盡頭有若隱若無的香火氣息。

打眼一看,似乎可見其上的幾個大字:

王惡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