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務所裏,臨時征兵官希維爾大叔歎著氣,把我們幾個年輕人登記之後,交給前來接人的公務人員。

我們坐上接人的馬車,離開了小鎮,前往肯登堡。

傑克、法蘭克、迪魯、紮紮爾、保盧、阿爾傑和我,七個年輕人坐上馬車,沉默,壓抑,就這樣離開了家鄉。

當車子駛遠了時候,我偶然間回頭看向小鎮,依稀發現站在鎮子邊的幾個蕭瑟身影,我知道那是我們這群年輕人的家人。目送我們離去是他們此時唯一能做的事情。我轉回頭,不敢再看那情景。

這些人我和法蘭克與阿爾傑最熟,法蘭克是個金發碧眼的大高個,白皙的臉上有著星星點點的雀斑。看到他我就想起他的妹妹,那個老是找我麻煩的瘋婆子!

阿爾傑是個小胖子,和他的父親希維爾一樣胖,有著一頭栗色的短發和一雙狡獪的小眼睛。

但其實他人並不壞,隻是長相如此罷了。

因為父輩是朋友的關係,我倆從很小就熟識,我對他很了解。

其他幾個我也都認識,因為鎮上隻有一所學校,時常見麵是肯定的。但大衛個性喜靜,因此與其他人並不熟悉。

一路上優美的田園風光無法緩解大家憂鬱的心情,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已經懂得戰爭的殘酷。而且我們這些年輕人,根本沒有走上戰場的心理準備。

每天我們一行人白天趕路,晚上就在途中的小村莊裏的村長家休息。花了三天時間,我們來到肯登堡,西拉王國西部最大的工業城市。

肯登堡作為王國西部的工業重鎮,如果失守,將對西拉王國造成沉重打擊,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城市裏,到處都是麵色陰鬱行色衝衝的士兵和市民,戰爭的陰霾籠罩著這座西拉王國西部最大的城市。

工廠已經處於二十四小時開工的狀態,盡全力的生產各種物資。

而食品等民生物資,也已經開始實行配給製。因為西部盡四分之一的農業產地已經落入了崔凡克聯邦手中,糧食在不久的將來也許會開始變得緊張。一路上眾人已經能切身感受到來自戰爭的壓力。

在新兵登記處登好記,領了軍服,我們便被帶上了一輛卡車。待從各地趕來參軍的人裝滿一卡車後,車便出發了,駛往新兵營。

戰事吃緊,所謂的新兵營軍事訓練隻有短短的三天時間,訓練的重點是武器的使用。

但訓練時間真的是太短了,大家也隻是剛剛能做到使用手中的步槍和手雷而不被它們傷到,就衝衝結束了新兵營生活,而隊列訓練一類的科目完全隻是走了個過場。

沒辦法,前線傷亡很大,聽一些有所謂消息渠道的人講,有的部隊現在隻是存在番號而以,人員早已經沒剩下幾個。

這樣的消息讓大家很沮喪,因為戰況對我們越不利,我們幸存的機會便越渺茫。

我們將被直接補充到還沒有完全垮掉,在二線休整的部隊中。因此我們再次出發向西,等到了新的駐地才會被重新分配到具體的連隊中去。

去往前線的這段路程是坐火車,不過是那種用來運送貨物的車皮。因為車皮內部空間大,每次運輸可以多運更多的士兵,效率現在已經變成了後方最重要的事,舒適一類的根本不會有人關心。

火車站裏,已經不為普通人出行提供服務,幾乎整個站台上都是士兵。有從前線撤退下來休整的,也有即將補充到前線的新兵。

偶爾有身穿便裝出行的人員也是出於公務需要,進站時需要出示證明手續。

我們在站台上列好隊,然後被長官帶上一列開往前線方向的火車,火車頭是那種老式的蒸汽機車,而且樣式十分複古,看來西拉王國已經把能用得上的資源都派上了用場。

火車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開到了目的地車站,一路上車皮裏都是互相談話交流的聲音,我沒有和他們過多的聊天,因為一群新兵蛋子真的沒有什麽建設性意見。

不過他們在問我一些比如你是哪人啊,什麽名字一類的問題時我還是很友好的回答的。

下了火車,列隊後我們被帶往駐地,這時我才知道我們隻是被運到了一處處在二線的補給站點附近。往前還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達正在休整的部隊駐地。

一路上看到都是從前線退下的傷兵和整裝出發開往前線的士兵,還有往返運輸的車輛。好在能看出比較有次序,沒有到瀕臨崩潰的地步。

等到了駐地,我們幾個同鄉被打散了編入第九步兵師。我被分到了第二十六步兵團E連,軍銜是列兵。

也許是比較幸運,傑克和法蘭克和我編在了同一個班,其他人被分到了哪裏我們就不知道了。

班上其他人裏包括班長隻有三名老兵,剩下的七個人都是新兵蛋子。班長亨克中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顯得有些憔悴。

傑克比我大一歲,他身材瘦小,和我一樣,不是很喜歡講話和社交,因此我倆並不熟。不過現在卻成了我身邊最熟悉的兩個人之一。

他這樣的性格其實我很喜歡,因為這樣的人一旦開口,肯定是有用處的事,不會像其他同齡人那樣整天沒完沒了的聊一些無聊的事情。

此時的第九步兵師在二線休整。但據班長亨克中士說,最多一個星期,我們就會回到前線去替換掉第二步兵師。他們在那裏已經撐了三天了,傷亡也很大。這讓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加沉重。

西拉王國的軍裝是土黃色的,樣式有些接近二戰英軍的軍服樣式,但是沒有鋼盔,士兵頭上戴的是那種船形帽。

帽子上的徽章是一朵漂亮的小花,名叫星海。那是一種小小的一開一大片的藍色小花,田野鄉間到處都是,每到開放的季節,會把田野裏變成一片藍色的海洋。哦對了,她也是西拉王國的國花。

除了吃飯睡覺,一有時間我便會自覺的到靶場熟悉我的武器,一款名為安德烈MK2的步槍。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想活著回家,至少要能在必要的時候熟練使用我的武器。

安德烈MK2全長1.52米,5發彈倉栓動步槍,還有一柄30厘米長的刺刀。天才一秒記住噺バ壹中文8/1/z/o/m/

這裏要講一下,這個世界的計量單位和我原來的世界差不多,使得我的困擾減輕了不少。

安德烈MK2有效射程700碼,最遠射程1000碼,標尺距離達到了2000碼。但在800碼的距離上準頭就很有限了。

三天時間裏,我在靶場打了兩百多發子彈以熟悉這款步槍的性能。此時沒有誰會在意子彈的消耗,因為和前線每天的消耗量比起來,在靶場訓練的那點消耗量根本不算什麽。軍官反而會鼓勵大家多多訓練,否則到了戰場上隻能成為累贅。

我的總體感覺還可以,在基本熟悉了步槍的性能後,我能保證在120碼的距離上打出非常不錯的成績。

但我知道那隻是對於固定目標而言,實際上了戰場,能不能有相同的效果就不清楚了。

在靶場,我實驗了前世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和我講到的一個瞄準方法。這個方法是他年輕時民兵訓練時發現並使用的。

其實原理也很簡單,就是把標尺調高一個刻度,而在瞄準的時候把槍口壓低一點,使準星略高於缺口的正中心。

這樣做的一個好處是瞄準時準星尖部指向的位置是彈著點,而不會發生正常瞄準方式時目標和彈著點正好被準星壓住的情況,因此可以更好的看清目標狀態。

我試了一下,效果還真的不錯,至少在心理上會讓人舒服一些。

其餘的時間裏,我努力回想前世看過的戰爭電視劇和電影,希望能從中受到起發,用來提高之後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可能性。

是的,那個前世還一心求死的我此時想活下來了,這樣就能回到那個再次使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家中。

而且,最好我們能贏得這場戰爭,這樣原本平靜的生活才不會被打破。

是的,在這個對我來說即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上,我終於又找到了能讓我去付出,去守護的東西。父親、母親還和愛瑪,以及我為數不多的朋友。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人生既然再次有了目標,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都會勇於麵對,有希望的現在總好過失望至極的前世吧?

每次見到班長亨克中士,他總是看著我們不停的歎氣。因為班裏另外兩個所謂的老兵,也隻不過是經曆了幾場戰鬥而以。這個步兵班中從戰爭開始活到現在的隻有他一個人。三個月前,他也隻不過是一名列兵,還是重新被征召的那種。

傑克、法蘭克和其他新兵顯然沒有和我一樣積極訓練的覺悟,他們每天是被亨克中士趕著去訓練的,而且充滿了怨言。

這也怪不得他們,按西拉王國之前被侵略時的一貫規律,戰況進行的到現在這個階段還能僵持住的話,總會有其它國家跳出來居中調停,迫使戰爭停下來。

戰爭持續不了多久,大家很快就能回家了,這就是他們的觀點。但問題是我們得活到戰爭結束的那一天啊。

在7名新兵當中,亨克中士最喜歡我,我知道為什麽,因為我的努力能給他提供幫助,使他活下去的希望大大增加。

我知道這很功利,不過對我來說無所謂,難道這樣的世道亨克中士又有什麽其它更好的辦法?所以沒有誰有資格去鄙視他,指責他,他是對的。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從到肯登堡算起的第九天,我們師便接到了命令,明早回到一線去接防第二步兵師,換他們下來休整。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整理好了東西,列好隊形便出發了。

從部隊駐地到前線有15英裏的距離,而交通工具隻是靠步行。騾馬拉的車要載上武器彈藥和食品。

至於那少得可憐的汽車隻能配給炮兵部隊,現在這個世界的工業能力隻相當於我從前那個世界一戰前的水平,工業還不是很發達,物資還很匱乏。

一路上,亨克中士把他所有在戰場上總結出的保命技巧都告訴了我們。大家聽的都很用心,畢竟誰也不想在戰場上丟了性命,訓練偷懶並不代表想死。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我也和亨克中士說了我的想法,其中一個就是讓他在選擇陣地的時候要盡量遠離重機槍陣地,因為重機槍陣地總是會被對方火力重點照顧。

聽了我得建議,亨克中士十分認同,對我更加滿意了。殃及池魚的點故這裏雖然沒有,但道理他明白。

亨克中士和我講,隻要我們能活過一場戰鬥,他就向連長打報告把我的軍銜提到二等兵,他要盡快的把我軍銜提起來,這樣好來給他做副手。

我表示無所謂,能活下來再說吧!

那兩個老兵,亨克中士對他們並不滿意,他們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運氣好罷了。

不過他們也算是積累了一定的戰場經驗,比我們這些新兵還是要強很多。

下午3點左右的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了前線,立即與第二步兵師進行了換防。

亨克中士聽取了我的意見,主動選擇了陣地上一處不起眼的位置,離最近的機槍陣地有三十米遠。

這個位置沒有人和他爭,因為有機槍的地方,敵軍很難突破,沒有機槍的地方會被敵人猛烈衝擊。

一旦敵人進入戰壕,將展開殘酷的肉搏戰,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麵對的。特別是新兵比例高的部隊,很容易因此而崩盤。

陣地被炮擊過說不清多少輪了,顯得有些破爛,我們在排長的指揮下,進行工事整修。

一些戰壕裏偶爾還能發現士兵殘破的屍體,不過大多數早已經被第二步兵師的人收攏走了。

這些屍體是因為炮擊時被掀起的泥土掩埋了,直到重新整修工事時才被發現,現在正在被收攏起來運往後方。

一些新兵看到屍體開始嘔吐,即便是兩世為人的我,也難免有些反胃。不過慢慢的我適應了下來,跟著亨克中士來到我們的防線。

這時我才知道,整個師的三個戰鬥團並沒有被一次性投入到陣地上,第九步兵師的一線陣地剛好夠展開一個團的兵力,這樣二線布置一個團做為預備隊或是幹脆在情況危急的時候放棄一線,直接固守二線陣地。最後一個團在後方休整,隨時準備接防前麵的陣地。

進入陣地後我們開始整修戰壕和工事。

我把我前方的胸牆的土去掉了一層,然後找了兩隻空彈箱,將裏麵裝滿土放在戰壕上,然後再用土將它們埋起來。

中間留有一個30厘米寬的射擊位,又找了塊木板架在上麵,然後往上麵堆土,並用工兵鍬拍實。

幾個同伴見我如此操作,頓時覺得是保命的好辦法,於是都有樣學樣的幹起來。

亨克中士對此非常滿意,周邊的步兵班也開始有樣學樣,都覺得是個保命的好辦法。

有個家夥沒有找到木箱,便跑到陣地後麵去找空麵粉口袋,他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他正在向白色的麵粉口袋中裝土,於是提醒他要把袋子扔進泥水中弄髒,白色實在太顯眼了。恍然大悟的他立即對我感謝至極。

我修完工事後,就從射擊也向外觀察陣地前方的情況。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亨克中士通知我們再過5分鍾集合到後麵去吃飯,然後來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支煙。

我沒有拒絕,戰場的殘酷我是知道的,吸煙可以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況且前世的我也是吸煙的。

亨克中士幫我點上,我熟練的吸上一口,誰知卻被嗆的咳嗽起來。亨克中士見狀開心的大笑起來,搞得我有些臉紅。

從前的大衛是不吸煙的,這隻有17歲的年輕身體還不習慣煙草的辛辣。

利用這5分鍾時間,我一邊輕吸著煙一邊努力的借著夕陽的餘輝對陣地前沿進行觀察:

我方陣地之前布設的鐵絲網已經很殘破了,零星上麵還掛有幾隻空罐頭盒,我知道那是為了防止敵人夜襲而布置的,現在已經沒有多大的作用了。

而且因為太過於顯眼,估計原來的效果也很有限,看來需要補充一下了。

再遠處可以看到對麵陣地上不時的出來幾組人,到陣地前方收攏己方陣亡人員的屍體。

這個時候不會有人打冷槍,這是戰場上的默契。現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我從前世界裏某些喪心病狂般的國家,對收屍隊打黑槍。

這個時候亨克中士通知大家去後麵吃晚飯,我們列了隊便向後方野戰食堂去了。當然是分批的,陣地上有留守部隊負責警戒。

路過一個重機槍陣地時,我收攏了一些空彈殼,裝進口袋。

野戰食堂有很多個,是按連隊設置的。一個野戰食堂要負責一百左右人的夥食,也有兩個或幾個連隊將食堂設置的非常近的,我們的就是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