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是天生凶獸,肉身強橫,尤其純陽境界的廬舍更是玄魔兩道老祖們的最愛,玄門老祖可將朱厭元靈抹去,將軀殼煉為身外化身。魔教老祖雖不能直接催動純陽境界的朱厭之身,也有許多詭異手段利用這等難得的寶材。

朱厭不肯援手殺淩衝,烏老懷恨在心,打著轉手將其賣掉的主意,就算朱厭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絕敵不過一波一波的玄魔兩道老祖們。隻希望朱厭快些將他放走,這幾日在石殿中苦挨的也夠了。他對朱厭的秘密絕不想知道,有道是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正在此時,淩衝又自轉了回來,星光落地,這段時日他禦使太乙飛星符陣的神通越發順手,以星芒飛遁,連劍遁都不大用了。朱厭見是他,大喝一聲,雙手一搓,又是無數兵器殺來。

淩衝繞空一走,叫道:“朱厭!你我這般不是法子,我今日來是要與你談談!”朱厭喝道:“小輩大膽!”在他眼中,淩衝不過是仗了身法滑溜,若非自家不能離座,哪會讓其幾次逃走?又哪有甚麽資格與自家談談?

烏門山唯恐淩衝又出甚麽幺蛾子,幫腔叫道:“不錯!還是將你宰了最是保險!”淩衝眨眼跑的無蹤,隻留下一句:“烏門山,我隻等你出來!”將烏老噎個半死。

如此又僵持了幾日,朱厭始終殺不了淩衝,變得越來越是焦躁,烏老瞧在眼中,更是擔心自家的安危。尤其他發現朱厭每日必定運功入定,彼時身下石座中就會湧起無窮黑霧,陰森慘淡,其中有無數冤魂厲鬼化作種種形象,張牙舞爪,磨牙吮血,凶厲到了極處。

烏家也算修道的世家,烏門山倒知朱厭一族吞陰補陽的天賦妖法,朱厭運用妖法,將無窮生魂拘束在周身之旁,不令散逸,再緩緩煉入體內,至於所剩的陰渣則一口噴出,此時就由頭頂那團雷雲噴出雷霆之意,淨掃一空。如此每日周而複始,其也不覺枯燥,一心修持。

看了幾日,烏老對這頭一心向道的妖物也有幾分佩服:“此妖居然如此醉心修行,難怪其在此一坐便是數百年。但是那許多生魂冤魂,每日被其吞噬,卻絲毫不見減少,究竟出自何處?難道石座下麵竟而聯通了九幽地府不成?”

烏老能想到的唯有九幽地府才會有如此多的生魂,幾乎取之不絕,但他絕不敢開口詢問,或是偷偷查探石座之下的秘密,隻能憋在心裏,等逃出生天之後,再帶人回來擒捉朱厭,搞清楚此事。

朱厭煉法之時,身軀忽大忽小,也未刻意約束烏老,就算其趁機逃走,也能分化神通將之捉回,反倒多了一個借口將其打殺。烏老自投虎口,被朱厭圈禁起來,不知吃了多少後悔藥。

淩衝又來了數次,最後一次朱厭終於不曾出手,冷冷問道:“你究竟打甚麽主意?”淩衝就在石殿之外,不曾進去,以防朱厭暴起傷人。石殿銅門被他打壞了幾次,朱厭也懶得修補,索性放任不管。

淩衝笑道:“朱厭前輩是要借座下的陰魂煉法麽?我知道你座下那件大秘密,此事天地之間唯有我知道根底,因此想與朱厭前輩打個商量。”噬魂幡之事唯有他與噬魂老人熟知,方有德入菩薩淨土修行,等若出離世間,淩衝如此說倒無不對。

朱厭心頭一動,石座之下他也曾探究過幾次,卻未能查探明白,他生性懶惰,隻要有無盡陰魂供其煉法,也就懶得管甚麽來曆。淩衝如此說果然勾起其興趣,冷笑道:“你知道石座下的秘密?說來聽聽!”

淩衝察言觀色,已知朱厭對噬魂幡隻怕所知不多,一指烏門山道:“這廝是我仇家,心思歹毒,前輩要聽秘密,還是先將其殺了,或是交由我處置,來的妥當!”

烏門山破口大罵:“虧你是玄門弟子,心腸這般歹毒!老夫好歹是烏家家主,與朱厭前輩素有香火之情,豈是你三言兩語所能挑撥的!”他還真是生怕朱厭聽信讒言,將他打殺或是交給淩衝,急忙出口辯解,“前輩莫要聽信他的胡話,他與魔教勾結,暗害忠良,是我察覺其詭計,才被追殺。前輩請想,石座下分明是一處魔窟,才有無盡陰魂,那小子不與魔教勾結,又豈會知道其中的秘密!”

可惜他是媚眼拋給了瞎子,朱厭本是妖類,全無善惡之分,若是魔教能給他好處,想來也能合作,這一番正氣凜然的玄魔之別全然打動不了這頭大妖。朱厭一雙凶睛在二人麵上轉來轉去,似是權衡利弊。

烏老一顆心漸漸沉下,隻聽朱厭道:“你這廝雖然討厭,卻是烏家後人,不好打殺了。且委屈你幾日罷!”大手一抓,妖氣彌漫,將烏老囚禁其中,封閉了其五感六識,對淩衝道:“有甚麽秘密快些講來!”

淩衝倒是有些可惜,沒能一把將烏老弄死,當下說道:“若是我所料不錯,前輩座下之中乃是一件魔道法寶喚作噬魂幡,此寶能收煉生靈魂魄元神,歹毒非常,一旦被其沾染,便即萬劫不複。前輩借以修煉的陰魂乃是其千百年來收煉的魂魄之流,不知為何散佚出來。”

“此寶早已自成靈性,陰魂對其而言乃是法力本源,寶貴異常。除非身受重傷維持不住法力運轉,又或是故意對前輩示好,暗中另有詭計。祭煉噬魂幡的法門乃是噬魂劫法,此法我知道幾分根底,前輩若是不信,我可傳你一道小小法門,一試便知!”

噬魂幡之事淩衝思索再三,決意對朱厭明言,噬魂老人所煉的魔幡早就生出元靈,必定天性狡詐陰滑,說不定故意設計暗算朱厭。也有可能此寶自身出了問題,隱匿在此,暗暗舔舐傷口。無論如何,朱厭借其修煉,看似占了便宜,終有一日會為其所害。

朱厭雖非善類,但與噬魂幡相比,淩衝還是不忍其遭劫,才將此事和盤托出。朱厭聽完,一雙火紅眼睛轉了幾轉,說道:“照你所言,我當立時抽身就走,離那甚麽噬魂幡越遠越好嘍!”淩衝點頭道:“我知前輩不信,這裏有一道法門,前輩依法而行便知我所言非虛。”當下傳了一道法門。

他的陰陽二神分道揚鑣,各有機遇,噬魂劫法的內容陽神也知,這幾日他苦思了一道小神通,能令人察覺噬魂劫法的存在,隻要朱厭修煉一番,便知真假。

朱厭將那法門在心頭過了一遍,確認十分粗淺,也未動甚麽手腳,將信將疑之間,搖頭冷笑:“你是人,我是妖,妖類豈能修煉人族的神通?你這計策未免太蹩腳了些!”

淩衝道:“前輩何不命那烏門山修煉此法?”朱厭斷然拒絕道:“烏門山與你有仇,你若在法門中動了手腳,我硬逼他修煉豈不送其去死?”

淩衝冷笑道:“你心知肚明我所言是真,隻是舍不得這處陰魂取之不竭的寶地,才百般推脫!噬魂劫法是此界第一邪祟之法,你不聽我言,遲早必受其害!”

朱厭麵色一變,滿口獠牙錯動,果然被淩衝戳中了痛處,確是舍不得這一處修煉的寶地,就算淩衝所言是真,也自覺能夠抵禦噬魂劫法的侵襲,畢竟不過是一件法寶而已。

淩衝歎道:“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既是你剛愎自用,我也沒的法子。你將烏門山交給我,我轉身便走,絕不拖延,如何?”朱厭眼珠一轉,說道:“你對這廝如此深恨?不如這樣,我將他交你處置,你將那甚麽噬魂劫法的跟腳說與我知如何?”

淩衝搖頭冷笑:“噬魂劫法是魔道最高法門,你是純陽老祖,知道也修煉不得,反而擾亂道心,還是莫要知道的好!不過若是你肯將頭上那團雷雲作為交換,我倒可考慮一二。”

朱厭當即翻臉叫道:“你是找死!”大嘴一張,狠狠向內一吸,頓時狂風大作,無數靈氣、石塊等等雜物被其吸入腹中,這一招是他冥思苦想出來,對付淩衝的星辰遁法,仗著純陽妖軀,隻要將淩衝連寶帶人吸來,就可任意捏圓捏扁。

淩衝猝不及防之下,果然一下被吸入石殿之中,身化星河就要逃遁。朱厭大手一把抓來,獰笑道:“進了石殿還想跑麽!”大手垂落,陰影將星河籠蓋。

眼見就要不幸,晦明童子埋怨道:“我早說不必發甚麽善心,就讓此妖與噬魂幡同歸於盡,你非要來甚麽假慈悲,如今被他暗算,還要我出手解救!”正要動手,忽覺陰風抖動,滿殿充斥了陰森之氣。

朱厭麵色大變,身下石座中骨朵朵冒出陰氣來,夾雜許多陰魂,竟比平日修煉多上幾倍,顧不得擒拿淩衝,忙先用妖氣護身,他對淩衝之言也聽信了幾分,對陰魂有了戒懼,先不忙運煉吞陰補陽的妖術,拚命壓製陰魂冒出,先扛過這一波陰氣暴走再說。

朱厭運起肉身神通,妖軀瘋漲至數十丈高下,鎮壓石座之下的暴動。這般陰氣暴走早已存在,開始隻是相隔數十年爆發一次,如今已是越來越頻繁,到了數年一次,先前隻以為其下聯通了甚麽地脈氣穴,越想越覺不對,“難道這小子所說都是真話,陰氣暴走是那甚麽噬魂幡要重見天日?”

異變猝生,淩衝反應極快,祭起三昧心爐,運法一招,無數陰氣陰魂被吞入爐中。域外天魔之身發動,不斷吞噬陰魂念頭,產生純淨的三昧真火。

他敢與朱厭周旋的底氣便在於此寶,陰魂之物說到底也是念頭匯聚,正被三昧心爐克製,還可借其生出的三昧真火修補自身缺損,可謂一舉數得。此番陰氣暴走恰給了淩衝機會,從朱厭手中分一杯羹。

朱厭忙著鎮壓陰氣暴亂,一麵又要操控頭頂雷雲降下雷霆相助,無暇顧及淩衝,就見其祭起一座丹爐肆意收煉陰魂,到了後來幹脆一聲斷喝,將寶爐化為數丈高下,黑煙滾滾盡往其中投去,修煉的不亦樂乎。

其吃過三昧心爐的虧,暗忖道:“此寶如此靈異,似是專克陰魂之物,我要是到手,就不怕甚麽噬魂幡了!”更堅定了殺人奪寶之心。

淩衝則忙著用三昧真火修補三昧心爐,三昧真火乃先天七大真火之一,亦有熔煉萬物之妙用,隻不過此火發自心念,就算長生老祖修煉有成,也不敢以心念為炭,用此火來錘煉甚麽法寶,不然寶物還未煉成,自家元神就先枯竭了。噬魂幡放出的陰魂本就無知無識,正是最佳的“燃料”,淩衝自不會放過如此良機。

三昧心爐沉寂多年,內中天魔之身都快幹癟了,難得一次吃的極飽,放開胸懷,不拘多少陰魂俱是來者不拒。到後來三昧真火產生太多,本是無形無質,心爐爐壁上竟而生出一層淡淡白光,肉眼可見。

淩衝陽神深入心爐,借了如此神妙之火,運用得自晦明童子的祭煉之法,全力修複此爐。爐壁上種種裂痕俱都不見,變得光滑異常,露出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質地。淩衝陽神也趁機將法力烙印與此寶之中。

爐中世界之內,那尊天魔依舊在符陣操控之下不斷吞噬陰魂,產出真火。其頭頂那道斬虛定魂符反倒吞噬了最多的三昧真火,漸漸迸發出耀目金光,連帶周邊的天星星河也龍精虎猛了許多。

晦明童子對那天魔之身可是眼饞的很,但淩衝嚴令不許他吞噬,還要留著心爐有用,今日果然派上了大用場。陰氣暴走來的快去得也快,三個時辰之後陰氣陰魂漸漸偃旗息鼓,朱厭早就心癢難耐,不得陰氣散盡,就往三昧心爐抓去,叫道:“好寶貝!”

三昧心爐徐徐圓轉不定,淩衝元嬰法身立足其上,嗬嗬笑道:“若是先前我還怕你幾分,如今麽!”大袖一拂,心爐之上一層白火之光鋪天蓋地燒來,朱厭大叫一聲,忙用妖氣抵擋,被三昧真火一燒,吱吱作響,此火本無實質,尋常手段也擋它不住,輕易燒穿了妖氣,撲在朱厭真身之上。

朱厭悶哼一聲:“你好!”妖風大作,妖軀眨眼縮小了幾圈,卻是要運集妖氣,煉化三昧真火。淩衝則趁機手托三昧心爐,一溜煙出了石殿,遠遠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