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反噬,淩衝固然大吃一驚,太玄劍法中十成威力驟減到了五成,這才被蕭戾覷到良機,安然脫身。否則蕭戾尚未練成星辰真法,遇到太玄三十六劍這等淩厲殺劍,必要授首劍下。

血靈劍躁動愈來愈加強烈,淩衝漸漸把持不住,唯有竭力將丹田太玄真氣灌注劍身,鎮壓其中的魔念。這才知曉為何此劍能為血河宗鎮派之寶,此劍鑄煉之時,想必吞噬了無盡生靈之血肉魂魄,煉成其中一道玄奧魔念,隻是當年遭受重創,沉寂了下去。

如今血劍重光,尤其受了蕭戾魔氣吸引,其中魔念暴亂起來,欲要擺脫淩衝控製。淩衝也顧不得追殺蕭戾,先要盡全力鎮壓魔劍。若是被它逃了出去,嗜血之靈發作,金陵城中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淪為血食。

太玄真氣殺伐之性極重,如庚金之氣,鋒銳絕倫,其中自有一股傲視天地、化萬物為齏粉的意境,恰恰能夠克製血靈魔念,隨著真氣注入,血靈劍中魔念躁動也愈加衰弱。但劍中生出一股陰冷氣息與太玄真氣對抗。

兩股真氣一陰一陽,相互克製,一道冷漠肅殺,一道陰寒狠毒,甫一相交,便狠狠爭鬥起來。淩衝暗暗叫苦,太玄真氣是他辛辛苦苦修煉得來,乃是玄門正宗,自然歸屬於純陽之氣,而血靈劍中所蘊氣息,不消說自然便是玄陰之氣了。兩道真氣相鬥,此消彼長之下,雙雙化於無形。

淩衝暗暗叫苦,那太玄真氣他辛苦修煉而來,卻被劍中玄陰之氣抵消,多年苦功毀於一旦,且真氣一失,劍法威力便要大打折扣,日後再見了蕭戾,如何擋他的住?此時勢成騎虎,也唯有竭力運轉,將魔劍鎮壓。

但無論他如何灌注,血靈劍中總有一股玄陰之氣生出,綿綿不絕,如絲如縷,想來也是,此劍曆經血河宗曆代高人祭煉,劍中所蘊玄陰魔氣可謂滔滔如海,雖受了重創,尤其是淩衝這個小小凡人能夠抵禦的?

一分、兩分,直至九分,眼看丹田中太玄真氣即將消耗殆盡,淩衝頗有些自嘲的想道:“若是太玄真氣耗盡,隻怕這魔劍便要吞噬我的血肉了吧?隻盼葉師兄身在金陵,不然此劍失了掌控,造下偌大殺孽,豈非我的罪過?”

他丹田中十成太玄真氣終於耗盡,而玄陰之氣卻依舊不絕,從劍柄之處傳來,循著周身經脈往髒腑丹田之處逼近。便在此時,淩衝天靈之中忽然一道玄奧意念生出,猛然撲入血靈劍中。

這道意念平平淡淡,但其中卻孕育了無上劍意,耳邊似有陣陣劍鳴響過,血靈劍中似乎也發出一聲痛鳴嘶吼,跟著玄陰之氣如潮退卻,悉數鑽入劍中不見。

淩衝回過神來,全身已被汗水打濕,雙腿無力,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方才那一道意念便是當日葉向天傳他太玄三十六劍所留,一直存於天靈之中,為的便是助淩衝鎮壓血靈劍的魔念,不令它複出為惡。

淩衝喘息之間,耳邊一個平和聲音道:“這血靈劍劍靈蘇醒,我方才以太玄劍意將之鎮壓,卻不能治本,五日之後,你到靈江江眼尋我,我助你將此劍收服,免遭反噬。”知是葉向天感應自身劍意發動,於極遠之地傳念授計,淩衝感佩無已,望空拜謝。

太玄真氣耗盡,丹田中已是十室九空,便在此時,淩衝忽然咦的一聲,隻覺一股氣流如絲如縷,介於溫熱與清涼之間,在他手掌經脈中流淌,若說他之前所修的太玄真氣是汪洋大海,那這股氣流便是潺潺小溪,且還在不斷流失之中。

淩衝之所以驚異,是發覺這股氣流不同於太玄真氣的剛猛霸道,亦非血靈玄陰之氣的陰狠毒辣,而是顯得中正平和,衝然而合於陰陽,似乎又能變換為純陽玄陰兩種不同真氣,甚至四象五行皆能轉化。

“這是什麽真氣?”淩衝心頭閃過一絲疑問,隨即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小時讀到《道德經》中所言:“萬物負陰抱陽,衝氣以為和。”這本《道德經》既非拳劍秘籍,亦非修真了道之秘奧,講述天地之道的至理,玄之又玄,曆代注疏之人如過江之鯽,卻都隻是隔靴搔癢。

“衝氣者,陰伏而陽精也!這下撿到好東西了!”淩衝機靈之極,一瞬間便知這縷真氣必是方才太玄真氣與玄陰真氣交相磨**衍生而出,兼具陰陽兩性,可稱混元!心念一動,丹田中發出一股吸力,將這一縷衝氣吸入,慢慢溫養。

過了片刻,他頹然發現這股衝氣數量極其稀少,且不斷散失,依舊化為陰陽二氣,繼而消散無蹤,無論用何樣方法皆不能保留長久。

心念一動,將那一縷衝氣留在丹田,依照太玄秘法催生太玄真氣,繼而去勾動血靈劍中玄陰之氣,他小心翼翼之下,一麵修煉太玄真氣,一麵一點點引導與玄陰之氣磨合。丹田中太玄真氣隨滅隨生,與玄陰真氣相抗,果然足足消耗了兩成左右,才又有一縷衝氣生出。

淩衝早有準備,又將之引入丹田,與之前的衝氣相合,兩股真氣合一,比之前壯大了許多,但與太玄真氣相比,仍是滄海一粟。淩衝努力煉化,直到天色破曉,也不過煉成四股衝氣,凝成一股,在丹田中蟄伏不動,雖仍舊逸散不斷,到底比之前要好了些。

淩衝幾次運轉,那股衝氣卻懶洋洋的毫不理會,他丹田空虛,修煉衝氣太耗功夫,隻好依舊修煉太玄真氣,又過一個時辰,丹田真氣已恢複了三成,還有要緊事辦,不敢耽擱,不顧重傷之體,緩步出城,直奔碧霞山碧霞寺而去。

老夫人與王朝還在碧霞寺中,昨夜雖將蕭戾重創,但難保他不會孤注一擲,殺入淩府。淩衝心裏早有主意:“那三嗔和尚一看就是個油鹽不進的角色,不過那碧霞和尚常年駐錫碧霞山,我淩家每年上千兩的香油供奉,如今有了為難,他也不好意思不伸手幫忙。”

淩老夫人篤信佛教,每逢初一十五皆不顧路途顛簸,往碧霞寺進香,每次皆要施舍財物,一年下來,足有數千兩銀錢。此時大明太平已久,民豐物阜,物價極低。一兩銀子已足夠置辦一桌上好酒席,數千兩銀子委實不是一筆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