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籟無聞,天地之間唯有劍音怒嘯如潮之聲,淩衝試演天音劍波的手段,果能克製天籟魔音,所過之處魔音頓歇,但飛掠良久,處身之處仍是昏昏默默,昏茫不定。

忽聽有人嬌聲笑道:“淩小弟何必為難自家,姐姐這座魔陣也非是甚麽龍潭虎穴,你隻要放開你的元神肉身,便可與姐姐同赴巫山,共享雲雨,如何?”其聲靡靡,令人有百爪撓心之感,似乎每一個字都如一縷香風,拂過淩衝道心。

淩衝彈劍長嘯,喝道:“妖婦焉能惑我道心!”劍波一起,夾雜無數劍氣,橫裏劈去,周身十裏之內盡是劍氣飛揚!隻聽玉璣娘娘的聲音響起,滿是戲謔之意:“淩小弟何必動怒?姐姐不過與你開開玩笑罷了,想來你也瞧不上姐姐年老色衰,蒲柳之姿,不過本教之中盡有年輕貌美的弟子,不如你來挑選一番,鍾意哪個,姐姐就讓她來陪你如何?”

眼前豁然一亮,香風撲麵之間,卻有無數美貌女子踏雲而來,俱是身披輕紗,內中不著寸縷,粉彎雪股,纖毫畢現,肌膚熒光,令人一見便血脈僨張!

淩衝冷笑一聲:“以色,欲誘我?正合我意!”掌中現出一道雷光,光中又有劍氣,正是一道九天應元普華劍符,一聲嗬斥之間,劍氣雷光迸發,向那些妖女擊去!

那些妖女巧笑連連,毫無躲閃之意,被劍氣雷光擊中,雷鳴炸響,便自消散,淩衝定睛望去,隻餘幾道白煙嫋嫋,罵道:“原來是魔陣中精氣所化的幻象!”

正鬆口氣,鼻中又聞到一股香風,無數輕紗美女憑空現出,將他環繞起來,指指點點,口中俱是調笑勾引之詞,淩衝沉默不語,洞虛真界沸騰,抬手便是無數道劍氣蜂擁而起,將個個美女盡數洞穿!

那些妖女卻是殺不勝殺,隻要陣中精氣不滅,其等便不滅,淩衝將劍氣使得出神入化,不知過去多久,妖媚女子才絕了身影,不再現出。

淩衝緩過一口氣,按理洞虛真界中所藏清玄真氣既多,不至於如此不堪,但在魔陣之中,受魔意壓製,揮劍之時所耗劍氣超出外界良多,竟是頗有疲累之感。

正默默調息之間,鼻中忽而聞到一股肉香飯香,其味之香醇,竟是從所未遇。淩衝心頭大是受用,不覺有了饑餓之感,急欲飽餐一頓,正心浪翻滾之間,驀地一道靈光閃過:“我早已辟穀不食,隻靠采氣練氣,如何會覺腹中饑餓?此必又是魔陣變化害人!”

這般一想,那股饑火果然消散大半,淩衝正鬆一口氣間,隻覺那肉香飯香之味一變,化為一股檀香之氣,如廟中供佛,玄門敬神時所燃之香,令人心思寧定,坐忘入神。

淩衝不禁有些癡了,自入道以來,每日練氣不輟,尚是首次感覺這般輕鬆自在,不由自主微露笑容,忽然口中一苦,似有千般滋味湧上心頭,心念動處,眼前光華一閃,已處身於金陵老家之中,正有祖母、老父談笑而來。淩衝叫道:“孩兒在此!”狂奔而去!

洞虛真界之中,晦明童子氣得小臉通紅,在他眼中望去,淩衝自入陣伊始,便僵立不動,已然著了妖婦魔女的道兒去!之後甚麽天籟、妖女、檀香、光景,俱是幻象!

六欲者,乃色,欲、形貌欲、威儀姿態欲、言語音聲欲、細滑欲與人相欲,此六欲凡有情眾生皆逃脫不得,以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為基,與七情一般,俱是使人墮落,迷散本性,周流生死輪回之中。

魔陣之中以天欲法力演化無窮六欲濁流,此濁流無形無相,不在無不在,似有還無,乃魔道最上乘微妙甚深境界。淩衝一入魔陣,便為其所染,越是小心防備,道心不穩,越容易著道兒。

天籟、妖女、檀香、光景等等,俱是六欲濁流依循其心念,隨心演化而來,宛如天魔,無形無相,侵入人心之中,等幡然悔悟之時,已然挽救不得。

淩衝在魔陣之中,一舉一動,皆要耗費無數精氣,此精氣為修士根本,心性之根,一旦耗盡,為六欲濁流所迷,道心崩散,成了魔染之輩。魔教稱其為天魔眷屬,因此陣為六欲陰魔所傳,淩衝便會化為六欲陰魔眷屬。

眼見淩衝沉溺於幻境之中,盡享天倫之樂,全然忘卻本我,晦明童子罵了幾句,卻無出手解救之意。無他,一是先前賭氣說全憑他自己渡劫,絕不會出手相助。我晦明童子是何等人物?符道老祖,自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二來麽,卻也簡單,不必他出手,淩衝的陰神還窺伺在外,全不受魔陣影響。晦明童子煞是豔羨:“沒想到陰神陽神之分,居然還有這等妙用?除非一同陷入魔境,不然總有一方道心澄澈,這還怎麽玩?”

陰神藏身於魔陣之外,冷冷望向那宛如一團琉璃的六欲精氣大陣。陽神所受一切,無論天籟、妖女、檀香、光景等等,種種幻想,其俱都感同身受,當真詭秘非常,又是難得之極的體悟。

噬魂劫法自七情入手修行,亦是染化人心,收攏眷屬的上乘魔道,與天欲道法自六欲下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噬魂劫法立意更為高明,恰能克製六欲心法,先前大幽神君便將雪娘子吃的死死的,便是一例。

陰神觀望良久,感應到陽神精氣、真氣流失愈來愈快,還未傷及道基,因此按兵不動。“五音使人耳娛,五色使人目盲,無味令人口爽,此六欲之情凡人皆然,想不到六欲真法竟有如此多的玄妙之處,我得了陽神感悟,足可將噬魂劫法修為再推上一層境界,真是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