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時的路, 沒有來時候順暢,來時的下坡路變成了上坡,江擇騎得也有些費力。

江擇蹬著車子, 說話有點喘:“小七坐穩了, 又是一個大坡,拉緊哥哥衣服。”

這次的拾柒沒有逞強, 她一隻手要打手電, 給江澤照著前麵的路,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扯著他的衣服, 平整的衣角在她手裏被攥的褶皺。

路上還是來時候的顛簸, 江擇在漆黑的夜裏騎得飛快, 看不清周圍環境, 拾柒就更怕了,經常會隨著一個顛簸, 發出一聲輕呼。

江擇皺了皺眉,騎車的速度也減慢了幾分:“小七還是抱住哥哥吧。”

拾柒:“好。”

隻有江擇主動說,拾柒才敢邁出那一步,白皙的胳膊輕輕摟住他的腰。

胳膊上的每一個神經, 好像立刻都提高了感知能力, 拾柒能敏銳的捕捉到,隔著一層薄薄衣裳,江擇肚子上的腹肌。

不同於玩了一天拾柒身上的燥熱,江擇的身上清清涼涼, 她靠在他的背上, 貪戀著這段時間。

拾柒暗暗做了個決定, 一個既大膽又冒險的決定。

她想要改誌願, 跟著江擇去洛北。

拾柒知道自己是在賭, 還是一個她沒辦法左右結局,更猜不透結果的賭注。

十幾公裏的路程,被江擇用了不到二十分鍾,就飛快騎到了拾柒家門口。

車子穩穩停在了拾柒家樓下,那盞昏暗的路燈還是沒被物業還掉,隨著夏風吹拂燈罩晃動著。

江擇停下車子腳撐在地上,車子往旁邊一側讓拾柒方便下車。

他低頭看著手腕上的表:“不到九點,應該還不算晚歸。”

“沒事。”拾柒倔強的說著:“我都說了我爸媽知道。”

拾柒下了車,把手電筒帶給他,抬頭才看到江擇被汗水浸濕的頭發。

她忙從包裏翻出一張紙巾,遞給江擇:“擦擦汗。”

“好。”江擇騎得太急,要不是拾柒說,他沒注意到自己汗水打濕了頭發。

潦草的擦了下汗,他把紙巾團成團,隨手一投就精準丟進了垃圾箱裏。

江擇:“上去吧,哥哥看你到家,就回去了。”

拾柒聽話的點點頭,說了聲:“路上注意安全。”才轉身進了樓道。

拾柒知道江擇比她還要固執,他說等她回家再走,就一定看到她上樓才行。

拾柒家在三樓,她每走到一層,那層的聲控燈就會亮起。

江擇腿撐著車子,昂頭看著逐漸往上亮起的樓道燈光。

一層、二層。

在到達二層的時候,燈光亮了半晌,第三層樓梯間的光也沒亮。

江擇抬頭看著,手指不緊不慢的敲在車把上。

過了幾秒,一隻女孩子的手忽然出現在窗框上,她用力推著。

大概是窗框鏽住了,拾柒用了好大力氣,才推開一段空隙。

拾柒從窗框裏探出來腦袋,低頭看著樓下的人,她說:“哥...回去吧。”

樓下的江擇沒有說話,隻是往上揮了揮手,拾柒知道他的意思,是要看她回家再走。

樓梯間的女孩點了點頭,彈出來的腦袋消失在窗前,不一會三樓窗口的燈也亮了起來。

再看著樓梯間一層、二層、三層,燈光逐層熄滅。

江擇才放下心來,蹬上車子,踏著月光的微亮回家。

可他不知道,在他轉身的時候,拾柒又從窗框裏探出腦袋,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轉過街角消失在黑暗裏。

天上有月亮,地上有少年的身影,月亮倒影出來的樹影影影綽綽,夏天的風吹過來,沒有涼意帶著溫暖,風裏還帶著不知名的花香。

月光下的拾柒,更加堅定了那個大膽的念頭。

在鑰匙捅進門鎖之前,拾柒就猜到了林梅和拾常友肯定還沒睡。

一開門果然,林梅臉上是從沒有過的憔悴,拾常友看著她的眼神裏也透著失望。

拾常友問她:“柒柒,你去哪了?你看把你媽媽都擔心壞了...”

林梅攔住拾常友,不讓他再說,她應該是哭過聲音有點啞。

這次反常地,倒是林梅沒了脾氣,她抬眸看了眼拾柒,說:“回來就行。”

拾常友並沒有就這樣放過拾柒,這也是有記憶以來,她第一次看到爸爸這麽凶:“你今天去哪了?怎麽不接電話?手機給你買來是擺設嗎?”

拾柒沒有反駁,就低頭挨著訓,確實她這麽大以來,頭一次這麽讓人不省心。

他們問一句,她就答一句。

拾柒不會撒謊,低著頭聲音小小的,不敢抬頭看:“我跟陳雙慕去遊樂園了,沒聽到電話響。”

拾常友:“你知不知道,你媽媽有多擔心你?”

拾柒點點頭:“媽媽對不起。”

雖然在別人家回來的晚點,並不是什麽大事,可對拾柒來說,這是在她身上從未發生過得,林梅又是個心比嘴快,小事都能想成大事的人。

林梅:“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最近安川出了器.官販子,專門抓小姑娘去割器.官,已經有兩個小姑娘,被掏空了內髒扔在橋底下...”

林梅越說越控製不住的害怕,聲音裏有泛起了哭腔。

拾常友摟著自己老婆的肩,訓斥著拾柒,他也氣急了:“你知不知道,你媽媽當時都嚇得要去報警了!”

拾常友:“剛從外婆家回來,你就鬧出這幺蛾子,之後上了大學怎麽辦?”

“大學...”拾柒喃喃著,她本來就不敢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他們,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她就更不敢了。

看到拾柒回來,林梅一直懸著的心,才得以放下:“也就是那學校離家近點,要是真去了很遠的地方,我才真是要擔心死。”

被訓了一個多小時,拾柒才被放回了屋。

她知道她錯做了,最近安川出了器.官販子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拾柒也跟其他年輕人一樣,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可越是這樣越會傷了關心自己人的心。

拾柒扣著手指,手裏手機閃爍著江擇的聊天界麵。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江擇固執的要看著自己上樓才走,大概也是聽說了這個新聞。

拾柒:【到家了嗎?】

知道自己在明知故問,但她也同樣擔心著他的安全。

江擇那頭消息回的很快:【早到了。】

江擇:【還不睡?快12點了。】

十二點!

拾柒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還有不到十分鍾就到十二點。

她還有件事沒有做。

沒有先回複江擇消息,拾柒打開電腦,看著她填報誌願的框框裏。

她有些艱難的把‘首都美術學院’這幾個字,一個個刪掉。

改成了‘洛北大學’。

拾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隻為了那個喜歡的少年。

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隻知道自己在江擇麵前總是會輸,可就算是這樣她也願意,因為有他的地方才有光。

卡在十二點係統關閉之前,拾柒終於艱難的按下了提交鍵。

她大概是個傻子,未來會怎麽樣她不知道,就輕易的因為一個人,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

拾柒從不是個會考慮未來的人,縱使知道之後會滿盤皆輸,但至少現在她的心裏了卻了這個執念。

江擇又發了兩條消息過來,拾柒糾結了很久的心情終於放鬆。

她好像突然釋懷,沒必要去糾結過去和未來,她隻要過好當下就足夠了,隻少現在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擇:【睡了?】

江擇:【晚安。】

她回給他。

拾柒:【我改了誌願。】

拾柒:【去洛北大學。】

這一次,又是她奔赴他的一次冒險。

手機在旁邊震個不停,拾柒不敢看手機上江擇的回複,她把按到靜音把它拋在一邊,用被子蒙過頭就沉沉睡去。

拾柒知道自己在江擇麵前會一直輸,她隻祈求這次不要讓自己輸的太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