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江擇和拾柒都沒有交流。

在其他人眼裏,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好像變成了陌生人。

但真正情況,也隻有他們才知道,知道對方在自己心裏的重要性。

他們兩個像是回到了從前,彼此還不認識的時候。

拾柒還是那樣整日埋頭學習,現在高三比起高考,更先要麵臨的是前麵的藝考。

她每天過得繁忙的不行,不是要在畫室裏畫畫,就是在教室的課桌上埋頭學習。

而江擇的生活也還是那樣一成不變,他身邊的女生已經換了兩三個,還繼續做著他的瀟灑浪子。

雖然拾柒裝作不在意,但卻一直看在眼裏。

那個少年還像是初見時那樣,意氣風發受人追捧。

他又同時保持著之前的毛病,上課睡覺,考試交白卷,但整個安川實驗沒人管得了他。

他們倆好像都不在乎對方,但又彼此偷偷關注著。

步入高三後,二班成了安川實驗高三班級中,重點中的重點,基本上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成了基礎,發卷子就成了非常繁重的工作。

可不管那次,拾柒去辦公室領批完的試卷,她總是領不到,因為一直有個人會搶在她前麵去領了然後發完。

拾柒知道那是江擇做的,可心裏憋著那股氣,可這次她就是上來了那個倔脾氣,怎麽也沒有低頭。

一直到進入11月,天氣徹底轉涼,他們倆的矛盾也鬧了將近三個月。

拾柒和江擇的相識,已經跨過了四季。

說是沒和好,可兩人又都在時時處處想著對方。

這年北方的雪來的格外早,窗外飄著雪花,高三生們一陣驚呼前麵美景之後,又不得不繼續投入進那些做不完的卷子裏。

拾柒手中的筆帽開了又合,她看著數學卷最後一道大題,險些要難禿了頭發。

睡覺的江擇睜眼就看到窗外的鵝毛雪,他在乎倒不是這個,而是把目光鎖定在窗戶開著一道縫隙,飄進來的冷空氣帶著白氣,隻是看了就讓人寒顫。

他不怕冷,但他記得今天拾柒來時沒有穿棉服。

江擇胳膊抬起,修長的胳膊甚至都不需要他坐起身,就能輕鬆夠到窗戶的邊沿,把它推上。

拾柒不是聾子,旁邊的聲音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偷轉過去頭,眼睛正好對上江擇轉過來的眸子。

他們倆已經數不清這是多少次,這樣視線相撞了,還是想往常一樣,兩個人目光交匯的瞬間,他們同時彈開了視線。

拾柒繼續苦惱著數學卷上最後一道大題,江擇剛想要轉過頭,卻被她的為難樣勾住了目光。

他看著她苦惱的樣子,卻沒半分想要離開座位去問別人的意思。

確實在二班,拾柒學習最好,她不會的題大概問別人也是一場空,讓她去問一班的人,她又絕不可能去。

江擇看她樣子就知道,估計到最後難哭了,拾柒也會選擇自己解決。

“倔脾氣。”江擇淡淡說了聲,趕在拾柒回頭看他前,閉上了眼睛。

拾柒聞聲轉過頭來,窗外的雪下的越來越密,已經把屋簷染成了白色,教學樓外樹幹上也都掛滿了白雪,一對麻雀落在上麵,抖落的雪花伴著落葉一起飄下。

看著窗外童話一樣的場景,總算讓拾柒暫時忘記了,讓她頭疼的數學大題。

拾柒視線下移,最終還是停留在了江擇身上。

他趴在桌上閉著眼睛,睫毛濃密纖長,半張臉被胳膊擋住,也沒礙了他的好看。

拾柒已經好久沒這麽長時間的看過正臉了,之前是不敢,現在又加上鬧脾氣,也隻有在他睡著時,才能這麽光明正大的去看他。

她又一次不受控製的去畫他,畫本藏在卷子下麵,帶著女孩細膩的心思,把所有喜歡都藏在了自己畫裏。

畫到最後,拾柒把江擇平靜的嘴角改成微笑,或許別人沒怎麽見過他笑,但她卻總是能見到。

拾柒正看著手裏的畫出神,忽然一隻手過來,把畫拿了過去。

江擇:“你哥在睡覺,哪能笑得這麽甜?”

“江擇!”拾柒像是隻發狠的小貓,想要奪回江擇手裏的畫,可這哪能這麽容易。

他站起身把畫高高舉起,仔細端詳著。

江擇:“我們小七真的是越畫越好了。”

拾柒:“還給我。”

拾柒小聲威脅著他,還顧及著班裏正在上自習,其他同學的目光。

“叫...哥哥。”江擇故意拉長了聲調,不像是可以商量的模樣。

拾柒:“給我!”

江擇沒有讓步:“叫哥哥。”

拾柒看他,他個子很高,每一次看他,都要抬頭仰望,就像兩人之間,永遠有道越不過去的鴻溝。

她知道,隻要‘哥哥’兩個字叫出去,他們兩個直接的矛盾,也會就此翻篇。

拾柒性子很倔,哪怕是對江擇,也倔的不行。

可眼前就是個台階,是江擇遞給她的,她還是順著邁了下去。

拾柒:“哥哥...”

“哎~”江擇答應著,聲音有些散漫,又沒丟了寵溺。

江擇:“你這個倔脾氣,終於肯服軟了。”

他把畫拿給她,目光又掃過班裏人吃瓜的眼神,都不需要說什麽,就讓他們視線乖乖轉移。

拾柒沒有絲毫猶豫,就把那幅畫塞進了桌洞,雖然動作有些暴力,但放進去後在看不見的桌洞裏,還是小心翼翼的把畫展平。

江擇拉著語調,問她:“畫哥哥...是道歉?”

拾柒別過頭去,擰著性子,不想理他。

默了兩秒,她扯出個假到不能再假的理由:“作業,畫人物。“

曾經的矛盾,在這刻徹底被拋之腦後,江擇還是喜歡那樣逗拾柒:“原來是把你哥當工具人。”

江擇好脾氣的點點頭:“也行,哥哥願意。”

一邊說著,江擇把手搭在腿上,做出蒙娜麗莎的樣子,轉過頭來,扯出一個生硬的微笑。

江擇:“看看哥哥這個世界名畫造型,能不能讓你畫個滿分作業出來。”

江擇的話總是帶著魔力,不管拾柒的脾氣再倔,也能被他輕易馴服。

她一轉身,就對上江擇硬扯出一個假笑的表情,拾柒還是沒忍住被他逗笑。

看到她笑,一直提著一口氣的江擇,終於鬆下了心裏那口氣。

長出一口氣,江擇學著委屈模樣抱怨:“我是發現了,我們小七的倔脾氣,隻會出現在我身上。”

看著他滑稽都自己笑的模樣,拾柒忽然有些羨慕自己。

他可是江擇啊!一個走到哪都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他是高傲的冷漠的,他從來不會像誰低頭,更不會對誰付出真心。

可拾柒知道,自己在他那裏,好像永遠都是個例外。

他把她當妹妹,就給了她全部的偏愛,是其他人都羨慕不來的真心。

“是我奢望太多了...”拾柒看著他,真心的笑容終於爬上嘴角。

隻要能默默跟在他身邊就好,能給她一個抬頭仰望的機會就好,哪怕是妹妹這個身份又有什麽關係呢?

至少自己可以光明正大,跟在江擇的身後。

江擇被她脫口而說的一句話整懵了,可他沒有猶豫,順著拾柒說:“小七想要的都不是奢望,你什麽哥哥都給你。”

“我想要的...”拾柒看著他,心裏想說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可到了最後,還是調轉了方向:“你給不了。”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拾柒知道。

但江擇並不這麽認為,他以為拾柒是在說那道難了她很久的數學大題。

他拿過拾柒桌上的卷子:“不就是一道題,哥哥給你做。”

拾柒看著他,大腦還來不及反應,可卷子上流暢的解題步驟,已經證明了江擇不是誇大其詞,他是真的會。

窗外雪景映襯著江擇的身影,他全神貫注的看著卷子上題目。

那道題很難,可以說完全是超綱,不是高中生能涉及到的題目。

但江擇麵上,並沒什麽為難的表情。

筆尖掃過試卷,不到十分鍾功夫,江擇就把寫完的卷子放到拾柒麵前。

江擇:“這題應該是張數平出錯了,高中涉及不到這麽高難度的微積分,這差不多是大一下半學期的難度。”

卷子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卻十分鋒利板正,這還是拾柒第一次看到江擇的字跡,就像他的人那樣,字鋒裏就帶著桀驁。

拾柒盯著卷子半天,沒有一點反應,好像是被嚇懵了一樣。

江擇淡淡開口:“沒看懂?要哥哥給你講講?”

拾柒機械性點點頭,看著江擇的側臉,他手拿著筆隻在題目上,一字一句講得認真。

良久,拾柒看著卷子上的題,還是愣愣的模樣。

她即震驚於這個題的難度,又震驚於江擇深不見底的數學水平。

江擇自然看得出他的發愣,停下來說:“不是現在的內容,不理解很正常。”

江擇:“還是說,不相信你哥是真會?”

拾柒搖了搖頭,她雖然真沒聽明白,但她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還是聽懂了些,她知道江擇是真的會。

之前她一直以為,江擇上課睡覺考試白卷,隻是單純的不想學習,可怎麽也想不到他是因為這些題他早就會了。

看出了拾柒內心想法,江擇輕描淡寫的解釋著:“我隻是為了氣你們江校長,我不會因為任何人,耽誤掉自己前程。”

江擇看著窗外:“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我比所有人都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