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旗杆下的江擇,嚇壞了台下人群中的拾柒,她在台下手指死死捏住衣角,生怕他會說錯什麽話。
那份檢討書已經在腦子裏過了1萬遍,拾柒都恨不得上台去替他讀。
幸好江擇沒犯什麽不能彌補的錯誤。
江閻良也知道,這對江擇來說,已經是銼滅了他的傲氣。
他的兒子他了解,雖然沒有把那份骨氣用到正地方,但他也是一個有傲骨的人。
今天這件事,就相當於是把江擇的傲骨打散重聚,江閻良自認為他算是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人。
被撕碎的檢討書,散落在國旗杆旁的空地上,江閻良留下一句交代,讓江擇打掃幹淨整個操場,就先行離開。
大課間的批.鬥會結束,操場的人漸漸散去,最後隻剩下江擇和拾柒。
他們兩個明明離得那麽近,卻又好像離得那麽遠。
江擇向著拾柒走來,看她眼神中的驚慌還沒散去,他說:“留下來幹嘛?跟我一起打掃操場?”
他好像永遠都是這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不論發生什麽事,都是這樣的處變不驚,似乎什麽樣大的事,都不能在他心裏掀起波瀾。
太陽很曬,操場上沒有遮陽的地方,拾柒雪白的皮膚,在陽光下站了不長時間,就被曬的微微發紅發燙。
她明明很不舒服,還是點點頭,小說說著:“我來幫你。”
偌大一個操場,平時看著並不髒,但仔細走遍每個角落的時候,小紙條、糖紙、筆上的小零件,零七碎八的垃圾數不勝數。
驕陽烈日正值盛夏,那天的操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年走在前麵,身後跟這個情竇初開,還沒認清自己心意怯生生的少女。
她抬頭看向他背影的時候,驕陽烈日都暗淡下去,抵不過他的璀璨。
——
安川實驗的期末考終於結束,每年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放假前,江閻良總會提前召開他們高中三年中第一次誓師大會。
不會是當了十幾年校長的人,慷慨激昂的演講,讓每一個準高三生都聽的熱血沸騰,當然也除去他坐在位置上呼呼大睡的親生兒子。
江閻良講到**澎湃,臉漲的發紅:“同學們,當我們再相遇在校園時,你們歸來時就是高三生,你們要為了你們的夢想,家人的期待而拚盡全力...”
大概是台上的演講,吵到了台下的江擇,他把耳機死死塞進耳朵,嘟囔的聲音傳進拾柒耳朵:“再相遇是在餐桌上,會煩到讓人吃不下飯...”
拾柒還是頭一次聽到,江擇這樣帶著點抱怨說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你哥?”江擇麵轉向她:“我可聽見了。”
拾柒搖搖腦袋,否認道:“沒有,你聽錯了。”
台上慷慨激昂,絲毫不妨礙台下的竊竊私語。
江擇問拾柒,他難得的認真:“小七,再回來就高三了,你想考去哪?”
“我...”拾柒猶豫了,她從來沒有想得那麽長遠,她的眼中一直是當下。
她不想離開爸媽,不想離開學校,不想離開朋友,更不想去沒有他的地方。
拾柒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指甲:“我...不知道。”
雖然拾柒這麽回答,但在心裏卻有著一個答案。
隔壁市的首都美術學院,是國內最好的美術學院,是拾柒向往的地方,而且離家又近。
“你呢?”拾柒問他。
她一直很好奇江擇的成績,雖然同班同桌了一學期,可她卻從來不知道江擇的成績,因為他從來上課睡覺,考試白卷。
他的成績就像是他的人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江擇冷冷的盯著台上的人:“我呀?到時候找個廠就去打工了。”
“啊?...”拾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川實驗的學生都看得出,江擇跟他們校長之間似乎有著什麽深仇大恨。
但拾柒想不到,江擇怨恨到可以用自己未來做賭注。
拾柒扯著他的衣角:“哥...你的未來,是你自己的。”
安靜了良久,拾柒和江擇都沒再開口說話。
拾柒的就悄悄回過頭,偷看江擇一眼,他目光看向台上還在**發言的江閻良。
半晌,他勾起了嘴角,把一顆薄荷糖塞進嘴裏,又遞給拾柒一顆。
江擇:“謝謝你,他確實不值得我頹廢。”
江擇:“可...他也永遠都不配得到我的諒解。”
少年高昂的抬起的頭,因為和拾柒的對視而底下。
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問她:“暑假怎麽打算?”
安慰的話語就在嘴邊,可拾柒卻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她接著他的問題。
拾柒:“老師布置了很多作業...”
高二,十幾天的短暫假期,作業多到每天不出門,都不會做完的程度。
可這也隻是拾柒的憂愁,她知道,江擇這個連考試都交白卷的人,暑假作業自然也不會做。
“一會帶你見個人。”江擇手摸在拾柒發絲上,他自語著:“我現在倒有些糾結,還要不要繼續留在你身邊,真怕給你帶壞。”
“不會。”
拾柒也沒想到自己會不受控製的脫口而出,她捂著嘴巴,剛才的聲音不小,周圍同學不停的回頭望她的方向看。
張數平走過來,一個嚴厲的眼神殺死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別交頭接耳。”張數平丟下一句,就瞪了一眼江擇,回到了後麵老師做的位置。
台上江閻良的演講還沒結束,可台下那股子被激勵起來的熱血,已經褪去了一半。
江擇回頭看著低下頭的拾柒,她總是這樣,一害羞就會變成一隻把腦袋插進土裏的鴕鳥。
可江擇偏偏喜歡逗這時候的她:“沒想到,你哥在你心裏還挺重要...”
終於熬過了江閻良的演講,拾柒像是逃跑一樣離開座位,可剛站起身就想起,江擇說要帶她見一個人。
轉過身來,他還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周圍同學逐漸起身,江擇總是這樣不隨大溜。
他坐著,拾柒也跟著他一起坐下。
直到待到最後,學校禮堂裏隻剩下他們兩個,張數平在門口催促著喊人,江擇才不緊不慢的起身。
他自然的拉起拾柒的手腕,轉頭看向她:“走後門。”
高二是安川實驗最後一批離校的學生,所有人都從正門離開,後門是個偏僻的地方,在這上了兩年學,拾柒都沒走進過幾次。
迎著夏日燥熱的太陽,拾柒被江擇拉著在校園裏奔跑著,他好像有什麽著急事要趕去,又帶著欣喜。
學校後門就在眼前,門口被七月中旬枝繁茂密的梧桐樹圍攏著,看不見學校外麵的風景,不知道還會以為是通往那個森林秘境。
後門門口站著個女生,個子高挑長相清瘦,光是背影就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
聽見動靜,那個女生轉過身來,也迎著他們走來。
那女孩子化著妝,豔紅的嘴唇和身上的淺色白裙對比鮮明,烏黑秀發已經超過了腰,漂亮的不像是一個高中生。
拾柒認得她,她叫唐婉婷,是藝術班的學生,也是安川實驗公認的女神,每次學校有重要比賽或是演講,她都會是主持人。
江擇走到她身前,鬆開了一直握在拾柒手腕的手,搭在了唐婉婷肩上。
他跟拾柒說。
江擇:“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
江擇:“小七,你要叫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