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張家小姐

武鬆大笑著送了張青夫婦進他們的二人世界,找了兩張長凳,拚在一起,酒壇子當枕頭,他身體極長,雙腳是要放到地上的,就這樣胡亂睡了一個時辰。

醒來的時候是卯時,提了一壺酒,出了快活林,徑直往孟州府走去。

昨夜李鬼已經被押解到府尹衙門,估計今天早上點卯後,便有消息,武鬆決定先到府尹衙門打探了消息,到巳時再去葉府要那開眼草。

剛走進孟州府熙攘的大街,迎麵走來一條漢子,身形不高,可神色十分端正,走路極為帶勁,武鬆一看,高興了,連忙迎上。

“葉孔目!”那人正是葉孔目,兩人見了禮,武鬆忙問道:“李逵的事情怎樣了?”

“都頭,我正要找你,想不到你便來了。”葉孔目拉著武鬆的手,“走,到前麵麵館吃碗麵,我是餓得發慌!”

兩人到了麵館,點了兩碗陽春麵,切了三斤鹵牛肉,打了一角酒。

武鬆把鹵牛肉的汁水替葉孔目淋到陽春麵上,迫不及待的問道:“孔目,李逵的事情怎樣了?”

葉孔目知道武鬆性急,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昨晚張團練和小管營把李鬼夫婦押解到了府尹衙門,龔大人也不敢怠慢,立刻令值日的差人把我們都叫來了,連夜升堂,李鬼夫婦說的供詞跟利保正寫的一樣,李逵是可以無罪釋放了。”

“那我現在便去安平寨把李逵接回來,孔目,你到豪傑樓開好酒席,把康節級和兩位觀察都請來,順道給李逵那莽漢洗洗晦氣!”

“都頭,你就是心急!”葉孔目一把將站起來的武鬆拉回原位,笑道:“李逵是無罪了,隻是昨晚的公堂開得太晚,正規的公文還沒出,小管營又要趕著辰時回到安平寨,李逵沒那麽快放出來。”

“哎,我心急了。”武鬆哈哈大笑,他自己是陽穀縣都頭,衙門的事情也是了解的,官府捉人容易,放人的手續卻是繁瑣,府尹大人願意連夜升堂便是給足麵子張團練和施恩了,此刻還不趕緊睡上一覺,估計要出公文,起碼要午時後。

果然,葉孔目的說辭跟他想的一樣,“我也是剛從衙門出來,回家梳洗,便來此處吃早飯,待會還要回去衙門寫無罪釋放的文書,等龔大人醒來後,讓他過目簽字,方能辦妥,若是都頭心急,到時大人簽字後,我直接把公文給你,你去安平寨交給小管營,直接帶李逵走可以了。”

“最好!”武鬆十分高興,轉念一想,又道:“這適合麽?”

“按理自然是不適合的,不過昨夜聽張團練和小管營一直說到都頭的仗義,知道你跟小管營相熟,那便無事了,哎,我也正好家中事忙,夫人吩咐,小煙出嫁便如自己嫁女兒,哈哈哈!”

武鬆聽了也哈哈大笑,這個葉孔目從不徇私,這次可算是開了後門,不過這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對案件的公正沒任何的影響,他自己也說了,要是李逵真是有罪,武鬆雖是他家的恩人,可也沒有任何的情麵可講。

“孔目,你說有事找我,是什麽事情?”武鬆知道不會是李逵的事情,李逵的事情也不必去找他,反正下午就可以放人,他來不來也無所謂。

“是小煙的事情,昨晚唐牛來提親,我自然是答應了,便等他回家稟告母親,訂了日子,再商量喜宴的事情,估計也會十分倉促....”

武鬆微微一笑,所謂倉促,不過是大夥要將就他而已,雖然他答應蔣門神在孟州府逗留一個月,可也不道破,喜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你知道,我家中沒有老人,也沒有奴仆,就一家三口,哪懂得這許多事情,所以想請嫂子過來幫忙,最好把老太君也接過來住幾天,也不勞煩她,隻是凡遇到不懂的,可及時詢問,不過老太君年老,就不知道願意不願意,都頭看如何?”

“這個自然好,常言道一喜擋三災,老太君篤信鬼神,李逵又剛出牢籠,我便跟她說去沾沾喜氣,老太君沒有不願意的!”

“那好!”

葉孔目跟武鬆幹了一碗酒,啪,他手中的筷子放下了,一碗陽春麵隻吃了一口便沒吃。

武鬆一早便留意到葉孔目的異樣,他說回家梳洗完才過來這裏吃早點,可是衣服上卻有一處汙跡,換了別人倒是正常,他為人十分端正,對自己的衣著打扮也會是一絲不苟,況且家中有賢妻,怎麽會換上髒衣服呢。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武鬆怎麽知道他是不是跟老婆吵架了,便委婉的問道:“孔目,這陽春麵不合胃口。”

武鬆在葉家吃過早點,知道葉夫人做的陽春麵是一絕,現代人說,管住男人,便要管住他的胃,男人天生懶惰,家中有的,為什麽還要到外麵去吃呢,故有此一問。

“哎,孟子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話不錯,往日我孑然一身,便是幹錚錚的粗糧饅頭,也能吃它三五十個,自從成親後,吃過拙荊做的陽春麵,出來這大街上,無論吃哪一家的,都是不合胃口!”

“嫂子做的陽春麵自然是一絕,不要說在孟州府吃不上比她好的,便是到了東京城,也未必有更好吃的,孔目,小弟鬥膽勸勉一句,好男不與女鬥,女人是不講道理的代名詞,不信你百度一下....”

“啊?百度?”葉孔目一臉茫然,可他仍舊聽明白了武鬆的意思,不禁啞然失笑,“都頭以為葉某跟拙荊吵架了?哈哈哈,我們才是新婚夫婦,那麽快就吵架了,豈能吵到老,況且不是我誇口,拙荊為人賢德,豈會跟我吵架.....”

“是武鬆失言了!”既然他們兩公婆不是吵架,武鬆也直言了,“孔目,我隻是看到你衣服上有汙跡,嫂子是賢德的人,怎麽會這樣?你家裏明明有好吃的早點,又為何舍近求遠來這裏吃?”

“哎,都頭不知道,是我家來了客人!所以也沒有梳洗換衣,直接出來了。”葉孔目搖頭苦笑。

“你家來了客人?”武鬆滿腹疑團,葉孔目是一家之主,家裏來了客人,更加應該在家啊,為何要跑出來,難道是來借錢的窮親戚,還是來有事相求的好友,他竟然要躲開了,不過他這人十分公正,誰人都知道,應當不會這樣啊。

“都頭不必猜疑了,葉某說來便是。”葉孔目肚子極餓,夾了一口陽春麵,可是無論如何也放不進口裏,最後還是放棄了,倒是武鬆就著鹵牛肉的汁水,吃得十分滋味,兩三下便吃完一碗,又叫了一碗。

“是某戶人家的千金到了我家作客,我是有夫之婦,行為也端正,本來是沒什麽的,隻是這位小姐,二八年華,幾乎從未出過閨門,我家隻有拙荊和小煙,若然在家吃早點,兩人都伺候我,小姐便冷落了.....”

“原來是一位害羞的千金小姐。”武鬆恍然大悟道。

“都頭,你卻猜錯了,這位小姐落落大方,談吐極為文雅,便如在水一方的佳人,又像東坡大學士說的腹有詩書氣自華,真是世間難得的女子。”

武鬆微笑不語,北宋第一美人李師師跟他有情,若論氣質柴婉霏當屬天下無雙,論美貌潘金蓮也是傾國傾城,便是昨晚看到的那位小姐也是佳人,此刻葉孔目說美女,他也不甚感冒。

“既然是如此識得大體的女子,葉孔目更加不必避嫌啊。”武鬆又把一碗陽春麵吃完,隨口說道,他對葉孔目衣服髒的事情,已經沒了興趣。

“正是如此,葉某才要離開家中,兄弟,你想,她堂堂一位千金小姐,半步不出閨門,這次來我家,說是要借點東西,這本來就是丫頭做的事情,你為何要自己來?”

現代人女人到處串門是常事,不需要理由,古代還真是那樣,特別是有身份的女人,更加不能到處亂走,給其他男人看了臉麵,也是吃虧的。

“為什麽呢?”武鬆敷衍著,又叫了一碗麵。

“她才十五六歲,正是少女最好的年華,也是最多女兒心事的時候,我估計借東西是假,來找拙荊說說心事是真,她為人典雅,便是跟她聊上三日三夜,你也不會覺得厭倦,可這隻是她本身博學多才,既然如此,我也要識相。”

“武都頭!葉孔目!你們兩個都在這!”

武鬆一看,高興了,是薛霸,這人十分好賭,說話粗鄙,可是比起葉孔目說來說去都是在說那千金小姐如何有氣質,要有趣得多了。

“小人,給薛觀察切二斤鹵牛肉上來!”

“客官,這裏鹵牛肉要配上陽春麵才滋味。”小二賠笑道。

“小二,日後這位薛觀察和康節級來這裏,你千萬不要上陽春麵,他們都是好賭之人,吃什麽陽春麵!”

“嗬嗬,小人知道!”

小二連忙去切熟牛肉,這裏說的陽春麵不是現代的上海陽春麵,說白了就是齋麵,什麽都沒有,就一碗麵條,什麽油水都沒有,賭徒看到了,自然是不高興。

“都頭,今日可以吃陽春麵,不賭了!”

“為何?”武鬆倒是奇怪了。

啪!

葉孔目從懷裏拿出一封公文,放在桌麵上,薛霸喜得連連道謝,他拿著公文,揚了揚,笑道:“今日我要去送公文,估計要十天才能來回,戒賭十天!”

武鬆一看兩人的神情,便猜到了,一定是薛霸要出差,可這人大咧,竟然把公文遺漏了,倒是心細的葉孔目替他拿了出來。

事實也是如此,薛霸嗬嗬的笑著:“不知為何,世間的賭博方式有千萬種,我每一種都記得玩法,可是公事上的東西,經常丟三落四,幸虧有葉孔目代為照顧,要是回衙門去領公文,給龔大人知道了,定然臭罵一頓!”

葉孔目也沒有說話,隻是搖頭苦笑,他是習慣了替薛霸收拾這點紕漏,並非說他跟薛霸關係很好,隻是他跟康節級關係最好,偏偏康節級跟這人同是賭友,他雖然不喜歡薛霸的為人,可也看在康節級臉麵上,能補救的盡量替他補救。

“嘿!葉孔目!”薛霸突然雙眼發光,神情十分猥瑣,竊竊的笑著,“我知道公文漏了,一定是你替我拿了,便徑直到你家,我的乖乖,你家裏的小丫頭本來就漂亮,可今天又來了一位小丫頭,嘿,兩人站在一起,怎麽說呢,怎說呢....”

薛霸撓撓頭,一拍桌麵,手上一指,說道:“不錯,如果說你家的小丫頭是陽春麵,方才看到的那小丫頭就是賭坊裏麵的骰寶!”

噗!

武鬆一口酒幾乎噴了出來,要是薛霸把小煙跟那千金小姐用陽春麵和鹵牛肉相比,武鬆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稀奇的,這人本來就沒文化,可是他竟然把陽春麵跟骰寶相比,這兩樣東西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啪!

武鬆突然心中雪亮,不禁讚歎道:“薛兄,你這個比喻好啊,人餓的時候吃一碗陽春麵便十分滿足,陽春麵淡雅,形容小煙,確實適合,可是對你老兄來說,飯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老婆可以不討,可錢不能不賭,你把那女子比作骰寶,可見她真是有,有那回頭一笑百媚生的姿色,這個比喻好,方才葉孔目說了老半天,我還是想像不到那女子有多美,經過你一說,立刻知道了!”

葉孔目聽了一臉尷尬,不過很快就釋然了,自己本來就不是伶牙俐齒的人,形容女人更加是沒有經驗,薛霸話語雖然粗鄙,可也沒有多少褻瀆那小姐,他也不介意了。

可還是忍不住說道:“都頭,你用回頭一笑百媚生來形容她不妥,應該用猶抱琵琶半遮麵!”

“有道理,回頭一笑,是看到了真容,可半遮臉也不對,我連半個臉也沒看過。”

“那有何難的!”薛霸一把拉著武鬆的手,“走,我跟你去葉孔目家,看看那女人,不要說半遮臉,便是讓她給你唱兩支小曲也是可以!”

“薛兄弟!”葉孔目語氣帶了嚴厲,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知道薛霸為人魯莽,可是人是不壞的,起碼沒有褻瀆之心,“人家可是大有來頭,你去叨擾,若然有什麽得失了,不要我你我擔當不起,便是龔大人也保你不住。”

薛霸吐吐舌頭,他知道葉孔目從來不說假話,可也好奇道:“葉孔目,不叨擾便不叨擾,可是你看過她的樣子,我也看了,都頭沒看過,心中總是覺得吃虧了,你起碼把名字告訴都頭,讓你不會虧太多。”

“噗!我有什麽虧了!”武鬆雖然是那樣說,可是給這兩人說得心裏癢癢的,薛霸說她美若天仙,葉孔目說他氣質超凡,武鬆也是男人,想看看這女人的真容也是正常。

“人家是千金小姐,閨名豈能胡亂告訴人,其實我也不知,隻知道她姓張,至於是哪一家的小姐,也不說了,免得薛兄不知哪一日,喝醉了,帶了康節級一起去看人家的容顏,妄自吃了虧。”

“哦,原來是張小姐,孟州府姓張的,背景斐然的,要知道不難,而且她長得漂亮,父親定然是個文質彬彬的人了,再篩選一下.....”

“薛兄,不必去想了,你怎麽也不會想到,就算她父親長得如何,隻要母親長得漂亮,也是可以的。”

“那也是,就算她父親長得如鍾馗,可是家裏麵的下人有長得俊俏的也是可以的!”

噗!

武鬆跟葉孔目忍不住同時噴了薛霸一臉的酒水,葉孔目是笑得連罵的氣力都沒有了,這薛霸思維還真是跳躍得厲害。

“好啦,好啦,你還是趕緊吃完早飯,起程到清河縣送公文吧。”

薛霸摸了臉上的酒水,不以為忤,問道:“都頭,你是清河縣人,我到那送公文,你需要我為你帶什麽回來麽?哎呀,十天後你也不知道走了沒有。”

“十日後,我應當還在這裏,不過也不需要什麽了。”

“薛兄,我倒是有些事物讓你帶回來。”葉孔目道:“勞煩你替我采摘十餘株開眼草,記得是要連著根的,我回來還要栽種。”

武鬆想著他把家裏的都給了自己,要采摘一些回來重新栽種,也是正常。

“哈哈,那就有勞薛兄了。”

薛霸奇道:“都頭,是葉孔目拜托我,你卻來謝我什麽?”

“葉孔目家的開眼草都給了我,所以讓你再采摘一些回來,你說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不對!”葉孔目倒是奇了,“都頭,我的開眼草都給了張小姐,你什麽時候說過要了?”

“是金蓮跟小煙說的!”武鬆也是十分奇怪。

“小煙沒有跟我說啊,我方才回去,跟張小姐說了幾句話,她便說要去采摘開眼草了,所以我才拜托薛兄弟替我重新再采些回來啊。”

“嘿!這小煙真是....”

武鬆本來是要罵她言而無信,可是他不屑罵女人,況且常說也是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從來沒說過女人也是那樣。

“兩位兄弟,今日我還真要見見這張家小姐了,失陪!”武鬆一躍而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