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易容大師

黃昏,城南,黃鱔雜貨鋪內堂。

“黃鱔,我嫂子在牢房裏如何?”武鬆問道。

黃鱔嘻嘻一笑:“早飯是菜肉小包,午飯是饅頭,熟牛肉,半瓶美酒,晚飯是肥雞,麵條,一瓶美酒!”

臥槽!那是住酒店的節奏吧!武鬆將信將疑,繼續問道:“她的傷勢如何?”

“尋得治傷良藥,讓婆娘給她換上!”黃鱔得意的說道:“若是都頭不相信,大可去問問在縣衙外窺探的琿哥。”

既然他連自己安排了琿哥打探消息都知道,這事估計也不假,武鬆不懂撒謊,隻得訕訕的笑著,默認了方才對黃鱔的懷疑。

“都頭在這跟黃鱔暢談,小人出去一下。”陳二狗站了起來,行禮準備告退。

“去哪?”武鬆隨口問道。

“要辦妥這事,還需要樹上的一個鳥兒,待我將之擒獲,便能萬無一失!”陳二狗笑著走出了雜貨店。

武鬆也不再追問,他知道這些雞鳴狗盜的人,都極為神秘,有自己一套生存的方式,跟他們相處,最好就互相尊重,不涉及他們的私隱。

當下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戲台已經搭建好,主演配角也就位了,就差特邀觀眾,這觀眾當然是高聯和知縣了。

請知縣容易,請高聯倒是個難題,目前風頭火勢,高聯的任何動靜一定會驚動潘雲,要光明正大的進入高府或者讓知縣派了拜帖去請,都是行不通的,武鬆當下也是無計可施,隻好見機行事,吩咐道:

“老鼠,你出去打探一下高聯的行蹤,盡快回報,不能超過一個時辰!”

“哈哈,老鼠最厲害的是什麽,就是打洞竊聽,武都頭安心的在這裏喝上幾碗我釀製的百花酒吧!”

黃鱔笑眯眯的提來一壇百花酒,芳香四溢,老鼠吞了一口口水,貪婪道:“黃鱔,你喝歸喝,一定要留一碗給我,待事成後喝!”

“事成後,送你一壇!”黃鱔倒是十分大方。

老鼠出去不久,陳二狗就帶回來一個異常高瘦的男人,就像一根電線杆,武鬆認得此人也是見過麵,名叫喜鵲兒,可有什麽本領,倒是忘記了,原來陳二狗說出去抓鳥,就是為了他。

“武都頭,我們又見麵了!”喜鵲兒身形瘦削,可是聲音宏大,要是隻聽聲音,一定認為他是個小山一樣雄壯的漢子,他手裏提著一個十分殘舊的小木箱。

“喜鵲兒,木箱裏麵是什麽寶貝?”武鬆問道。

“哈哈,這些東西在都頭眼裏不值一曬,卻是小人的衣食父母,都頭耐著性子,看小人的本事!”

武鬆覺得十分有趣,也不再追問,看他表演就是,陳二狗再倒了兩碗酒,跟武鬆一人一碗,沒有在黃鱔碗裏添酒,也沒有給喜鵲兒倒上一碗。

武鬆對於他們的怪異行為,也慢慢習慣,見慣不怪了,隻見黃鱔端坐在那裏,眼睛低垂,嘴巴緊閉,喜鵲兒打開舊木箱,裏麵放了麵粉,膠水,各種式樣的小毛筆,還有假胡子,假眉毛,大小不一的痣,有些還有胡子在上麵的。

喜鵲兒全神貫注,手法飛快,在黃鱔的臉上塗上麵粉,加上小痣,添上眉毛,半個小時,黃鱔已經變成一個富態十足,極為精明的老管家模樣,就是頭發還是烏黑亮麗。

喜鵲兒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灰色的小布包,倒出一點銀色的粉末,雙手塗勻,在黃鱔的頭上一抹,他那烏黑的頭發,立刻變成銀絲萬縷。

“哎呀,我倒是忘記了喜鵲兒是易容大師,果然鬼斧神工,黃鱔瞬間就變成了黃管家了!”武鬆拍手稱讚。

喜鵲兒沒有一點的開心,雙手扶著黃鱔的肩膀,仔細端詳著,似乎十分的不滿意。

“這人對化妝的研究是入魔了,黃鱔從這裏走出去,估計他老婆也認不出來,喜鵲兒還有什麽不滿的!”武鬆心中嘀咕著。

“哦!是這裏了!”喜鵲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又從木箱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布包,倒出一點黑色粉末,這次沒有在手掌抹勻,而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支小毛筆,蘸上一點,在頭發上掃一下,蘸一點又掃一下。

大約過了十五分鍾,武鬆驚訝得下巴幾乎掉到地上,方才的黃鱔是一位六十來歲的老人,現在頭發斑駁,烏黑之中帶有銀絲,就成了五十來歲的人,而且讓人一看,就是為了主人勞心勞力,把頭發都熬白了的忠心管家。

喜鵲兒還沒滿意,在黃鱔的眉毛上又點了一點的白色粉末,為他在唇上添了兩撇胡子,端詳了一陣,搖搖頭,將胡子去掉,在下巴加了疏疏落落的一把花白短胡子,終於滿意了。

“黃鱔,你去換一套管家的衣服出來給武都頭瞧瞧。”喜鵲兒微微笑道。

黃鱔立刻轉入房中,一會兒就換了衣服出來,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富戶裏麵的心腹管家,武鬆讚歎道:“這等技藝,實在難得,估計千年後,也不再流傳,可惜,可惜!”

撲通!喜鵲兒突然跪下,給武鬆磕頭道:“武都頭,有你這句話,喜鵲兒的性命以後便交予你!”

並非說北宋的人矯揉造作,而是在那時候,三教九流的人,說白了,就是不入流的,就算是現在的明星,換做是那個時代,也隻能說是戲子,為人所不齒,武鬆能夠由衷讚美,喜鵲兒是老江湖,自然看得出來是發自內心的,他作為一個都頭,在陽穀縣,論官職除了知縣相公就到他了,竟然對自己如此器重,可謂是人生得意之事,也是遇到知己的心。

武鬆將他扶起來,正要跟大家商量一下如何去聯係高聯,老鼠就回來了。

“武都頭,高聯那家夥,今天在翠紅樓喝了一天的花酒,想來今晚也在那過夜了。”

“那真是天助我也,老鼠,勞煩你再出去一趟,雇一輛車子回來,有車廂,能坐四五人的,到時候載了黃鱔,到翠紅樓外等候。”

“行啦,小人自然會張羅。”

待老鼠出去後,武鬆笑道:“陳二狗,你隨我來,待會介紹媽咪,呸,是老鴇給你認識,此後你便要跟她一起,好好打理翠紅樓。”

武鬆大搖大擺的來到翠紅樓,這次是以老板的身份,自然要有點氣勢了。

“武都頭,哎呀,應該叫武官人,終於盼到你來了。”老鴇搖風擺柳的走出門外,十分**的挽著武鬆的手臂。

“官人?”武鬆笑道:“媽媽,你千萬不要說‘我要’就可以了,不然《水滸》就要變成了《梅金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