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壯士斷臂之計(上)

“兄長莫惱,小弟豈會讓侄女吃虧呢?”張團練笑道。

張都鑒想了一陣,恍然大悟道:“你是要利用乖女兒去引誘武鬆?而我們暗中保護,令她毫發無損,又能治武鬆的罪?”

“兄長,武鬆是什麽人?不過是江湖上一漢子,就算是做了都頭,在你我眼裏算什麽?”張團練踢著二郎腿說道:“侄女又是什麽人?是都鑒的千金,不要說讓她做引誘武鬆這等低三下四的事情,便是給武鬆看一眼,也是冒犯,你這做爹爹的願意,我做叔父的也不肯!”

張都鑒聽了,臉色才緩和,急道:“兄弟,你別買關子了!”

“兄長,小弟聽說你請了一個東京來的戲班,養在家中,不如你我兩兄弟一起去聽戲喝酒。”張團練微微的笑著,一點都不著急。

張都鑒看著自己的親生弟弟的神情,突然哈哈大笑,他福至心靈,用手拍打著張團練的手臂,笑罵道:“你這家夥!小時候聽爹爹說故事,常說孔融讓梨,你卻是自小到大,都要兄長給你禮讓,好啦,你我兄弟的心意都是一般。”

“愛吃雞,也不需要自己買個母雞來下蛋,自己養一群小雞,愛聽戲,更不需要自己養個戲班,你是知道到,為兄是看上了戲班那小妞,玉蘭,年方十六,長得娟好。”

“本來等武鬆的事情完了,便成其好事,此刻你是看上了,便帶回自己家中,今晚好好享受,嘿,不過是一個女子,為兄豈會跟你爭搶,好了,趕緊把主意說出來!”

張團練站起來,行禮道:“兄長對小弟一向關照,也是極為了解小弟,不過有一個事情,你卻是未必了解。”

“快說,快說!”張都鑒已經不耐煩了。

“兄長,你知道兄弟喜歡那玉蘭什麽麽?”

“呸!喜歡一個女人還能喜歡她什麽,自然是長得漂亮,或者夠**,難道你會喜歡一個長得醜陋,又不解風情的女人麽?你我都是張家人,不是諸葛家的人!”(諸葛亮有經天緯地的才能長得俊美是天下皆知,偏偏娶了一個醜女黃月英做老婆,張都鑒是借諸葛亮揶揄自己弟弟)

“兄長卻還真是猜錯了。”張團練哈哈一笑:“兄弟看那玉蘭做戲,明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扮成一名老嫗可以,要扮成青年公子也可以,要扮成****的青樓女子也可,要扮成賢淑的大家閨秀也可,都一樣惟妙惟肖,真假難辨!”

張都鑒聽了正要罵自己的弟弟虛偽,可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素有智謀,認真的咀嚼一下他的話語,終於是恍然大悟。

“哈哈哈,兄弟,俗語說,打死不離親兄弟,為兄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常常可以有令人拍案叫絕的好計謀,那玉蘭便是為兄的幹女兒,她便是大家閨秀!”

“兄長,她不單是大家閨秀,也是潘金蓮,就是出身極高的潘金蓮,和那丫環出身的潘金蓮一對比,哈哈,哈哈哈!”

兩兄弟互相握著手,一條美人計便這樣生成了,張都鑒立刻派人把蔣門神叫來,讓他先使用那“壯士斷臂”之計。

武鬆把衣物都交給了小煙,胡亂的扔下二十兩銀子,不管是多是少,飛似的逃出綢緞莊。

到了門口,他不禁仰天長笑,一邊笑一邊搖頭,他是天下聞名的好漢,萬人敬仰的打虎英雄,今日竟然在一個小小的綢緞莊,給五名青樓女子戲弄得團團轉,也算是畢生的際遇。

他為人豁達,也不以為忤,心中隻想著趕緊到豪傑樓,喝上一百碗美酒,把胸中這口窩囊氣出了。

“好漢可是武都頭,葉孔目在包廂等候!”

一名夥計迎出來,仍舊是作那江湖口吻,他知道葉孔目等人一定是跟夥計說了自己長相,自己長得高大雄壯,夥計一眼認出來,也是尋常,他點點頭,跟了夥計上了包廂。

包廂裏麵隻有葉孔目一人在喝酒,桌麵上卻是擺滿了菜肴,還有四個空的位置,其中一個便是武鬆的,另外三個是康節級和董超薛霸了。

武鬆笑道:“葉孔目,莫非康節級和薛觀察等不及了,去了賭坊?哈哈,可董觀察好像不好此道!”

“都頭猜對一半,董超薛霸二位觀察有事走了,康節級說心裏癢癢的,拚命的喝了三斤好酒,醉醺醺的說要到賭坊把賭坊給你贏回來!”康節級搖頭道。

“二位觀察有什麽急事?”武鬆奇道,他知道董超為人審慎,有事情要走是正常,薛霸一心要去賭坊,能把他拉走的,一定不是尋常事。

葉孔目看看左右無人,低聲道:“方才有人來報,在那僻靜小巷,孟州府有名的無賴牛二及六名手下,給人用利刀割了人頭,都頭閑事莫管。”

武鬆心中了了,葉孔目定然知道自己跟楊誌有交情,估計是有人舉報是楊誌殺的人,他是好心提醒自己,不過他也不以為意,反正楊誌一早走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武鬆為人愛成人之美,想著反正今日康節級等三人走了,自己對著葉孔目這個枯燥的人喝酒也是無癮,便笑道:“葉孔目,有些閑事兄弟一定要管。”

葉孔目以為他跟楊誌有交情,要替他出頭,他為人正派,直比包拯,幫助李逵,是因為李逵確實沒有犯案,而不是因為欠了武鬆恩情。

此刻若然武鬆要替楊誌說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的,臉色一沉,無奈道:“都頭請說,要是強人所難,做兄弟的有言在先,未必能答應。”

武鬆聽了,知道他的意思,心中對葉孔目也是十分敬重,微微一笑道:“葉孔目,這就為難了,我便是要強你所難!”

“說!”葉孔目臉色越發難看。

“方才我已經讓唐牛去購買聘禮,晚上到你家提親,也跟小煙說了,我這媒人是做定了,唐牛也必須把尊夫人最心腹的丫環搶走,你說是不是強人所難?”

“你要搶走小煙?”葉孔目抓著武鬆的手臂。

“不是我,是唐牛,我隻是幫凶!”

“論武功,都頭冠絕天下,我不是你對手,論喝酒,我也是甘拜下風,還能說什麽呢?隻好貼上嫁妝,給你搶走好了!”

兩人哈哈大笑,武鬆心中替唐牛和小煙高興,葉孔目知道原來是為了這個好事,並非是楊誌那事情,他也是放下心頭大石。

“葉孔目,你是葉家之主,小煙此刻還是你家丫環,但凡嫁人都要你說了算,唐牛也是要向你提親,你還是早點回葉府吧,不然小煙那丫頭嫁不出去,倒是埋怨我了!”

“你這媒人公不跟我一起回去麽?”

“嘿,金蓮的腳上有傷,老太君眼睛不方便,我還是回客棧照顧他們吧。”

武鬆看了桌麵的酒菜都是沒吃過的,正好方便,立刻讓夥計拿來食物籃子,都裝了起來,要帶回去,給老太君和潘金蓮吃。

方到了客棧門口,便聽到薛霸罵人的聲音,心中不禁奇道:“他不是去處理牛二的案件麽?”

“直娘賊,你說話都夾纏不清,再給你說一趟,若然說錯了,老爺便抓你回去,先打五十棍,關進牢房,過得十餘天,再讓你說!”

“觀察恕罪,夥計說話不識大體,讓小人說!”

這是薛霸跟掌櫃的對話,董超站在一旁,拿著筆墨在記錄,他看到武鬆,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過來打招呼,武鬆知道是為了楊誌的事情,也是不說話,在一旁靜靜看著。

“那青麵漢約莫十日前,來到小店住.....”

“直娘賊,你也是夾纏不清,青麵漢,難道姓青名麵漢麽?”薛霸罵道。

武鬆心中明白,他們是來這裏調查楊誌,他也不擔心,官府辦事十分拖拉,待他們查出個所以然,再派人捉拿,估計楊誌已經到了山東。

“是,是,薛觀察說得極是!”掌櫃唯唯諾諾:“聽小管營當鋪的管事說,青麵漢姓楊名誌,來頭不小,是殿前製使,還是楊家將後人,對了,有個外號,叫青麵獸。”

董超薛霸聽了,心中都是一怔,“青麵獸”楊誌在江湖上聲名極響,他們自然是聽說了。

董超為人精細,知道楊誌跟武鬆認識,況且他是天下好漢,殺牛二不過是為孟州府除害罷了,估計府尹大人和全城百姓,心中也是感激他的,他是有心要幫楊誌,也是不願意武鬆受了牽連。

“嗯,薛兄弟,按掌櫃子說的意思是,孟州府張都鑒轄下牢城營的軍官跟高太尉帳下的殿前製使有勾當,這事情非同小可,既然掌櫃子是知情人,你我也擔當不了,不如將掌櫃子帶回府尹衙門,由府尹大人發了公文,通知了張都鑒,再押解到京城,由高太尉親自審理,那樣比較妥當!”

武鬆聽了心中偷笑:“董超這一招果然厲害,估計掌櫃子立刻要改口供了。”

薛霸跟董超合作無間,聽到他的話語,自然十分明白,他們是習慣了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的,他立刻一把抓了掌櫃的衣袖,喝道:“走,回府尹衙門!”

掌櫃子是嚇得幾乎要跪下,把他帶回府尹衙門也像要他性命似的,聽說還要到東京,他是如何受得了,幸虧他也是世故,在慌亂中急忙道:

“二位官爺,小人年老,耳聾眼蒙,估計是聽錯了,也看錯了,那人定然不是小管營的人,也沒說什麽楊家將,什麽殿前製使!”

“說了便是說了,有沒有聽錯,到了衙門再說!”薛霸仍舊是拉著掌櫃。

董超知道已經嚇得他夠嗆了,立刻做和事佬,笑道:“薛兄,估計掌櫃子也是聽錯了,你看他七老八十的,為人懵懂.....”

“小人十分懵懂,經常記不得事情,就像之前借了兩位觀察五十兩銀子,也幾乎忘記了,此刻才記得!”

“咳咳,這等私事,待會再說,先談公事!”董超笑道。

武鬆本來十分不屑這種公然索賄的行為,不過那掌櫃子為人勢利,竟然說潘金蓮是乞丐婆,他是想著便生氣,此刻讓他破點財,也算是小懲大誡吧,於是也就冷眼旁觀了。

“你再好好的說!”薛霸瞪著眼睛說道。

“那自稱姓楊的青麵漢,住了十天,倒是病了八天,銀子也用光了,房租欠著,這兩天身體好了,便說要把祖父傳下來的寶刀賣了,待有銀子再還房租。”

無論是武鬆,還是董超薛霸聽了,心中都非常感慨,不要說楊誌是天下好漢,便是說他楊家將的功績,也是光耀千秋,為大宋和百姓造福,想不到一門忠烈,最後子孫竟然淪落到沒銀子繳房租,要賣了楊令公當年抵抗遼人的寶刀,落得如此下場,豈能不心中壓抑。

尤其是武鬆,心情激**,“無論趙佶為人如何,他便是孔夫子一般的人物,可不懂治國也是枉然,定然令忠臣遭殃,百姓受罪,若然真是把趙宋推翻了,百姓最多經曆幾年的動亂,可日後得享太平,也是值得的。”

“他在那賣刀,恰好武都頭也是沒有....咳咳....”他不敢說武鬆沒有銀子,也被他強迫賣武,隻得含糊過渡,說道“總之武都頭跟那姓楊的有了口角,在外麵大戰一場.....”

“這事情可是你親眼所見?”董超聽出了端倪,立刻問道。

掌櫃子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懂得一個道理,罪不責眾,立刻道:“不單隻小人看到了,客棧大堂的食客,還有大街上的行人,都看到了,怎麽說也有幾十人!”

“嗯,那就是說武鬆跟那姓楊的青麵漢有嫌隙,二人之間隻能是有恨,不能是朋友了!”

掌櫃子聽了,哪裏不懂董超的意思,立刻說道:“當然了,那青麵漢隻想把武都頭殺了,當然,武都頭武功高強,他是殺不了的,他們是仇敵,而且是不認識的仇敵!”

董超十分滿意的記錄了,笑道:“你繼續說!”

“姓楊的青麵漢跟武都頭打完一輪,捧了寶刀,坐在都頭眷屬房門口.....”

“嗯,他跟武鬆結怨,自然是要在他眷屬門口威脅了.....”董超引導道。

掌櫃立刻道:“不錯....”

武鬆聽了再也笑不出來,隻是搖頭,董超薛霸此刻是在幫助自己,是好事,可由此可見,他們尋常也是這樣對待其他案件。

若然是幫助好人,自然是沒什麽,可若然是為虎作倀,陷害好人,那便是造孽了,官門中人,又有幾個能幫助一般的窮苦百姓呢。

武鬆知道這事情不會為自己惹來什麽麻煩,也不會對楊誌有影響,這份供詞,最多是說一個不知姓名的漢子,在孟州府跟無賴牛二爭執,繼而動武,殺了牛二,最後潛逃。

牛二是孟州府一害,除去他,大夥都是高興的事情,自然也是沒有什麽追究了,最後也會不了了之,甚至還有人默默的感激楊誌呢。

武鬆提了食物籃,先到老太君的房間,老太君看到武鬆,神色立刻緊張起來,武鬆看著她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陣的溫暖。

“老太君自然是記掛著李逵了,人無論長到多大年紀,在母親心中也是個孩子,便是到了八十歲,有老母親記掛,也是幸福的事情。”

武鬆笑道:“老太君放心,李大哥沒事了,牢城營的小管營是我結義姐姐的小叔,他已經答應我,不會為難李逵,還說可以讓你到那跟李逵住....”

“那趕緊去啊!”老太君喜得跳了起來,便要往門外走去。

武鬆笑道:“老太君,你不必心急,此刻李大哥還在牢城營賭坊裏麵快活呢!那冒充李大哥的人已經有了眉目,武鬆明日便去將他擒拿,到時候李大哥風光的走出牢城營,不是更好麽,你也趁這個時候,把眼睛治好了。”

若然是其他母親聽到自己孩兒在賭坊,定然是氣得七竅生煙,隻是李逵不同,老太君知道自己的孩子最愛賭錢,在牢城營還能賭錢,證明他快活得很,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也就安心的由武鬆伺候吃了晚飯。

伺候老太君吃了飯菜,武鬆才把餘下的端給潘金蓮,他知道潘金蓮不會怪責自己,倒是會稱讚自己做得對,這也是自己喜愛她的一個原因。他走進房間,潘金蓮已經換了新衣服,十分的合身。

“嗯,看來我的眼光不錯,十分好看?”武鬆笑道。

“你說是衣服好看,還是.....”

“自然是人好看!”

潘金蓮臉上一紅,她想到武鬆為自己買貼身衣物,竟然十分的合身,心中既是羞澀,又是甜蜜。

“金蓮,你是餓了許久,趕緊吃點酒菜,待會我再替你洗腳換藥。”

“不....”

潘金蓮本來想說“不必了,敷了一貼藥,好了許多,也不痛了,我自己洗腳可以。”

可想到武鬆為自己洗腳,是何等的貼心和幸福,怎麽也說不出拒絕,應該是說,她心裏十分願意。

“吃了飯菜再說。”潘金蓮連忙說道。

武鬆這兩天也是什麽都沒吃過,此刻李逵的事情辦妥了,麵對著心愛的女人,吃起來十分香甜,一陣子便將整桌的飯菜都吃了。

“金蓮,我替你洗腳吧。”武鬆收拾了桌子,便要出去端熱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