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無情雞

這一晚,武鬆跟潘金蓮緊緊相擁,粘頭到腳,十指緊扣,武鬆倒是睡安穩了,也沒有躁動不安。

第二日一早,他便起來,老婦照例是敲著門,喊道:“官人,早飯已經做好,放在門外。”

吱咦,武鬆打開門,倒是把她嚇了一跳,她稍稍緩神,說道:“官人,今日老婦家中有事,午飯巳時便端來。”

武鬆也不問她有什麽事,說道:“有勞了!”

老婦往房間一看,歎道:“屋頂又漏了,幸好沒砸到人,明日讓我兒....”她沒有說下去,轉身離開。

武鬆不以為忤,看看托盤,不禁笑了,潘金蓮調笑道:“今天早飯不就多了一個雞麽,瞧你樂得,你這個饞鬼!”

“娘子,你不懂!”

潘金蓮聽他叫自己娘子,一張俏臉紅得如熟透的蘋果,可轉念一想:“他不叫我娘子叫什麽呢?”

“在我家鄉,不對,應該說是我離開清河縣那兩年去的地方,舊時有個習俗,每年東家在團年飯上,都要準備一道菜,叫‘無情雞’”

“雞怎麽會有感情?更不要說無情了。”潘金蓮覺得十分有趣。

“那雞是整個的,是由東家親自捧上,雞頭會對著一個夥計,那夥計就會愁眉苦臉,一頓飯也食不知味。”

“我明白了,雞頭對著的夥計,一定是東主要解雇的,所以他不開心,所以那雞叫‘無情雞’”

“不錯,今日老媽媽竟然端來一個雞,我便想到那習俗,她要解雇的不是我的工作,而是性命!”

潘金蓮撇撇嘴,嗔道:“不許你說這等晦氣的話!”

武鬆笑了笑,沒有再說話,看看托盤,除了一個雞,還有一碗雞湯,一碟蒜蓉,一碟醬油,一碟辣椒,十分的講究。

武鬆喂潘金蓮喝了雞湯,撕開肥雞,蘸了蒜蓉醬油,夾著辣椒,吃得十分滋味。

辰時過了一大半,巳時將到,武鬆收拾好包袱,想到待會有一場廝殺,不禁口幹舌燥,想到廚房好像有一壇用來做菜的米酒,想想也好,便走出房間。

“二郎,你去找酒喝麽?”潘金蓮笑道。

“可不是嗎!”

武鬆走向廚房,忽見堂前人影一閃,是老婦的兒子,他進了廚房,武鬆停住了腳,老婦不願自己知道她兒子的事情,他不能貿然出去,可退回去,又顯得自己做賊心虛,十分的尷尬。

“娘,兒子不想死!”

“他兒子如何會死了?”武鬆心中驚奇,便走近兩步,豎起耳朵聽來。

“兒子,娘親不會讓你死的,你便安心躲起來,不要出來,過了午時,便長久平安。”

武鬆心道:“原來她兒子擔心官軍燒村子,把他燒死了。”

“娘親,如何不擔心,他們昨晚放話了,不交人,便燒村,兒子是出去也死,不出去也死!”

“你安心便是,娘親已經替你安排了替死鬼,回去吧!”

“你說的是房間那.....”

“噓.......”

武鬆心中一怔:“我怎麽成了替死鬼!嗬嗬,看來‘無情雞’的雞頭果真對準了我!”

他身形一閃,躲將起來,待看得男人離去,偷偷看向廚房,隻見老婦用湯勺撥弄著一鍋湯,聞上去是雞湯的味道,她從腰間拿出一包藥粉,倒了進去。

武鬆大駭,潘金蓮方才已經喝過雞湯,他不遑多想,一步搶進去,一手抓著老婦的胸口,將她高高舉起。

老婦嚇得臉如土色,兩條腿不住的亂踢,顫聲道:“官人,你這是何故?”

“說!為何要害我娘子!”

“你怎麽恩將仇報了,我好心收留,怎麽成了害你娘子?”

武鬆不屑與婦人爭辯,抓著她徑直來到柴房,移開木桶,婦人驚得臉色蒼白,整個人都軟了,武鬆拉開地板,伸手一抓,將男人抓了出來,扔在地上。

他放開老婦,從皮靴裏拔出匕首,頂著男人的胸膛,老婦立即跪下:“好漢,莫要傷了我兒子。”

“可是唐牛讓你來害我?”

“不是,你是六兒的恩人,他豈會害你。”

“那便是你要害我了!”武鬆用匕首在男人臉上一劃,立即鮮血直流,嚇得男人話語都說不出來,老婦隻是哭著磕頭。

“你把解藥拿出來,念在唐牛臉上,便饒了你兒子性命!”

“老身沒有下毒,焉有解藥!”

“嗯,我聽說人心能解百毒,我便將你兒子的心挖出來,吃了解毒!”

嘶!

武鬆一把撕開男人的衣服,老婦慘叫一聲,暈倒了,良久才醒來,看到兒子的心窩還是好好的,武鬆的匕首也沒有刺下去,隻是冷冷的看著自己。

“好漢,那不是毒藥,隻是啞藥,還沒給你吃,便給發覺了。”

“啞藥!”

武鬆覺得比聽起什麽稀奇古怪的毒藥還要震驚,他放開了男人,男人慢慢翻過身,跪在地上,不敢作聲。

“你讓我倆夫婦吃啞藥是何故?方才聽你說讓我做你兒子的替死鬼是什麽原因,你老實說來,我便饒過他,若有半點不老實,立即讓你白頭人送黑頭人!”

老婦知道武鬆心腸極硬,不敢撒謊,她說道:“好漢,昨晚應當聽到官軍在外喊的話吧?”

武鬆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不過可以肯定,官軍不是來抓他的,他點點頭,示意老婦繼續。

“我們這條村子,叫天神村,相傳是赤腳大仙一隻大腳化成,本來十分寧靜,宛如亂世中的世外桃源,不知何時,來了官軍,說我們村子盛產奇石,皇上下令,要征收花石綱!”

“什麽叫花石綱?”

“官軍用船隻來運送奇石,十船為一綱,所以叫花石綱,自從有了花石綱這個名堂,我們村便陷入噩夢,官軍來了,隻要看到誰家裏有奇石,立即破門而入,貼上封條,說奇石已經歸皇上所有,那家人要負責替皇上守護,若有損壞,便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後來便不局限於奇石,但凡你家裏有點錢財的,官軍就胡亂進來,看到桌子貼上封條,看到豬狗也貼上封條,反正有損壞,就是‘大不敬’除非你有銀子送給他們,封條自動脫落。”

武鬆點點頭,尋思:“趙佶雖然不懂做皇帝,也不至於如此無道,是下麵的官吏趁機發財。”

“雖然那樣令整個村子的金銀都歸官軍了,畢竟如古人說的,破財擋災,大夥也就認命了,可後來竟然連性命也沒了,全村的男丁幾乎都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