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第三條路

退堂後,王二牛等到未時,便走向武大郎燒餅。

潘金蓮和琿哥剛吃完飯,琿哥說道:“二嬸,並非琿哥要偷懶,當下最要緊是大郎的事情,倒不如你把武大郎燒餅關門幾天,待那事情處理好,再開張不遲,我看著你心神不寧,自然是擔心大郎,可又要做這油炸的活兒,十分危險。”

“琿哥,你倒是心細,長大了定然能討得女孩歡心。”潘金蓮看琿哥年幼,便開了玩笑,也為這兩天緊鎖的眉頭稍微擠出一點笑容。

“二郎臨走時交代我,要守著這個家,大郎進牢獄前也交代我,要守著這個店鋪,當下大郎深陷牢獄,我一介女流,實在毫無辦法,能做的便是守護著這裏和武家,待二郎回來,一切都能解決,在他回來前,我起碼保證這一切都是安穩的。”

“二嬸雖說自己是女流之輩,可任憑一個男子漢遇到此等事情,也難以處之坦然。”琿哥讚歎道。

“你方才說我神不守舍,如何能處之泰然,我從小便是在窮苦人家長大,天災人禍,曆年不斷,深諳一個道理,若是呼天搶地,四處訴苦,又或不事生產,自怨自艾,隻會令情況更糟。”

“二嬸說的,琿哥都明白,爹爹病了,常年臥床,本來我也可以像隔壁書齋的人一般念書識字,可一切都幻滅,也知道自己不出來找些使用,便要挨餓,我餓倒不要緊,連同爹爹也是挨餓。”

潘金蓮看著琿哥,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很想向他一吐苦水,可自己畢竟是這裏的東家,要是顯得羸弱,便會令人小窺了,套用琿哥的話,小窺她倒不要緊,最怕給人說一句,武鬆的妻子不識大體,便是她不願意的。

“嫂子!”王二牛進來了。

潘金蓮作福道:“王都頭萬福!”

她端了一碗冰鎮酸梅湯給王二牛,再炸了兩對雞翅出來,微微欠身道:“王都頭,小梅可好?”

“她身體不錯,近日心歡,臉上也豐腴了許多,她也是想念你,隻是不敢來這裏叨擾。”王二牛心中也佩服,潘金蓮明明神色緊張,顯然是要問武大郎的事情,卻是十分懂得世故,先問候故友的身體,十分懂得體麵。

“小梅能伺候王都頭,自然是她的福氣。”潘金蓮回了一句,終於耐不住性急,問道:“王都頭,大哥的事情如何?”

王二牛歎了口氣,也不敢隱瞞,將今日知縣收到東平府府尹劉文正的公函一事說了。

潘金蓮聽了,眉頭緊鎖,不禁嗔怒道:“大哥所犯之事,非殺人放火,為何如此嚴重?”

“嫂子有所不知!”王二牛說道:“太祖皇帝,憑一條齊眉棍,打下天下四百座軍州,凡習武之人,最重信譽,所謂一諾千金,這也是天下歸心的因由,本來我不敢妄議此等大事,在此便作家常話,也不必說出去。”

他看了看琿哥,琿哥自然明白,立刻閉上嘴,手指動了幾下,作了縫補的姿勢,意思說:“我的嘴巴已經讓針線縫補了!”

王二牛點點頭:“如今天下並不太平,盜寇橫流,朝廷也是恐慌,所謂國泰民安,要朝中穩定,必須百姓安穩,百姓多受盜賊蠱惑,說什麽劫富濟貧的,朝廷為了能令民安,的確是頒布了命令,要嚴懲奸詐失信之人,重樹以武治國的威風。”

“大郎的事情,看似小事,實際牽連甚廣,是知縣相公有意幫忙,才不至於擴散,當下西門慶隻是告一個失信之罪,要是他擴展開來,說你們半途離開,本來老太君千秋大壽,不歡而散,她心中一急,竟然病了,又或者說當日招待的都是官商名流,都是買賣上的主顧,因為你們,開罪了他們,損失了幾百兩金子,這些都是他可以隨便說的。”

“至於你們說西門慶做了什麽不軌的事情,證據呢,你們拿不出認證,他卻有人證,物證,所以這事情十分難辦,本來相公開恩,咱們私下幫忙,也不需要坐多久的牢,武都頭回來了,更加容易解決,可是現在有了上官的公函,隻能三天內解決。”

潘金蓮聽了,自然明白王二牛的道理,的確是他們公門中人,已經把這個案件掩蓋到最小了,隻是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多了一個什麽府尹劉文正罷了。

“王都頭,要是大哥被押解到東平府,會論受什麽懲罰?”

“對於失信的人,就算嚴懲,也不會太重,一般是杖責一百,然後遊街三天!隻是大郎的身板..........”

潘金蓮心中十分擔心,武大郎的身體本來就比一般人羸弱,正常人受一百棍,尚且要躺上十天半月,武大郎絕對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就算僥幸熬過去了,要他遊街三天,這等侮辱更是難堪。

“王都頭,奴家是女流沒有主意,請你指點。”潘金蓮知道王二牛在公門中浸**了幾十年,其中奧秘隻有他才通曉。

“其實方法隻有兩個,一是西門慶不告大郎,這個難,想來那廝是要報複武都頭,趁他離開陽穀縣,便下毒手,二是湊一千兩銀子,賠給他,自然沒事,可也是徒勞,除非嫂子有銀子,不然還真沒辦法,並非我王二牛不出力,而是已經竭盡所能,卻無能為力,不說也罷。”

王二牛並非是故意推搪,他的確是到了陳家莊,把事情跟陳二狗說了,想讓陳太公拿些銀子出來幫忙。

所謂無巧不成書,也注定武大郎要受苦,陳太公見得陳二狗長進,又臨近清明,便想到要回滄州老家祭祖,本來陳二狗也是要去的,不過他受武鬆所托,便留下。

陳二狗拿了陳家莊後麵的幾間屋子的屋契去找上次那人借銀子,可人家跟陳太公是生死之交,素聞陳二狗行為不端,以為他趁陳太公外出,自行來變賣房產死活也不願意,陳二狗也是發了一輪脾氣,最終也是無可奈何。

王二牛也想過問放債的人先借著,可陽穀縣放債的,能解那麽多銀子,就西門慶和高聯,西門慶是不可能,問高聯吧,除非是武鬆去問,不然如西門慶說的,人走茶涼,他王二牛現在的名字可不值這個銀兩。

最後想在獅子樓想辦法,可上次武鬆已經拿了十五斤金子,不要說裏麵沒什麽銀子,甚至他們的分的銀子也要推遲一兩個月。

為了此事,他昨天已經奔走了一天,不想再提起,徒添煩惱,潘金蓮也是懂得世故,看王二牛臉色,便知道他也盡力了,隻好說道:“有勞王都頭了。”

王二牛心中一凜:“我沒有說自己那些勞苦的事情,潘金蓮竟然一下子猜到了,這女人真是聰慧,武鬆真是有眼光,嘿,同是丫環出身,比我家的小梅厲害多了!”

“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可走!”潘金蓮低聲喃昵道,她自然知道西門慶想要什麽,在他房間中,那如同餓狼般的眼神,潘金蓮是一輩子也望不了。

“嫂子,你說什麽?”王二牛連忙問道:“你說是有第三條路可走嗎?快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