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離開

縣城,望瀾酒樓的後院。

小六子等人剛起床就迎來了路恬兄妹幾人,於是趕緊去叫了關掌櫃。

“多謝關掌櫃讓我們放車廂,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路恬客套了一下,關掌櫃卻不在意的擺手,“去吧去吧,這一路挺遠的,注意安全。”

路恬瞥瞥嘴,這個胖家夥,一會兒讓人覺得他挺好,一會兒又讓人覺得他好難相處。

路恬看著哥哥三人把板車上的東西全都搬到了車廂裏,馬兒也套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

“慶子哥,這裏麵是我家院子的鑰匙之類的,你拿回去給常嬸,我跟她說好了,你們幫著照看一下。”

林慶點頭,接住,覺得裏麵東西有點多,但也沒好意思當著路恬的麵打開看。

路恬轉身看向站在旁邊的關掌櫃,“關掌櫃,還要租你家的馬用一下,麻煩讓小六子幫忙把慶子哥他們送回村子唄。”

林慶和林安把他們送到縣城,總不能讓兩人推著板車走回去。

“可以,這點小事沒問題。”關掌櫃爽快的應下。

路恬點頭,準備拿銅板給關掌櫃。

“行了,趕緊走吧,這點銅板你就別掏了,留著路上用。”

路恬聽言,也不客氣,“行,那我就占點便宜。”

關掌櫃挑了下眉。擺手讓人把一個食盒遞給路恬。

“路丫頭,裏麵是一些吃食,路上吃。”

“好,還是關掌櫃想的周到,多謝了。”路恬不客氣的接下。

關掌櫃不在意的揮揮袖子。

路言對關掌櫃行了一禮,又對林慶兄弟兩人抱了抱拳,多餘的話沒說,兄妹兩人趕著馬車離開了。

林安看著馬車走遠,不自覺的往前跟了幾步,滿眼的不舍與難受。

林慶拍拍弟弟的肩膀,什麽都沒說。

兩人看著馬車消失在視線裏,之後準備離開。

關掌櫃笑眯眯的轉身進門,嘴裏交代著,“小六子,帶他們去用膳,再送他們回去。”

“不用了,關掌櫃,我們回去吃就......”

林慶話還沒說完,關掌櫃已經抬腳上樓。

小六子笑嘻嘻的走過來,“兄弟,為了路姑娘兄妹兩人,你們還是晚點回去比較好。”

林安不解的啊了一聲,林慶則是擰眉想了想,點頭。

“確實。咱們和恬恬他們一起出來,回去的時候隻有咱們倆,村裏人肯定會多想,然後告訴村長。”

林安撓撓頭,“告訴村長又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咱們村現在就兩個秀才,唐鬆柏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長如果知道了,萬一去追路言哥他們把他們攔回來怎麽辦?”

“啊?為啥?”林安是真的不解。

村長既然把希望寄托在路言身上,不是應該同意他進京嗎?

林慶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笑著的小六子,暗道自己弟弟腦子怎麽不好使了。

“咱們村若是能出個二甲三甲的官老爺,對咱們村子來說是不是增光了?那唐鬆柏就算去京城也沒啥指望。”

林安點頭,眼裏還是不解。

“路言哥勤奮好學,村長肯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路言哥身上。若是村長知道恬恬也跟著去了京城,他就沒辦法控製以後的路言哥。肯定會想辦法把恬恬攔回來。”

“咱們晚點回去,恬恬他們也走遠了,村長想追也追不到了。”

林安聽完這些,恍然,而後看向小六子,“你也知道這些?”

小六子搖頭,“我可想不到那麽多,不過我家掌櫃的吩咐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林安抿唇,低頭。

“兩位,去用膳吧,慢慢吃,不著急。”

“嗯。”

“哥哥,你說村長如果知道咱們離開了,會不會氣的跳腳?”

路恬拉著韁繩,看向坐在自己側後方抱著書看的路言。

“很有可能。不過,村裏的事情與咱們都沒關係了。就算以後有機會回來,你我絕對是無人敢欺。”

路言雖然抱著書,但是根本沒有心思看書。

他不知道這一路會不會平順,不知道這一去會不會離自己的爹娘更遠了,也不知道去京城後能不能給妹妹一個安定的生活。

路恬看著撒開蹄子跑的開心的追風和兩邊倒退的風景,心情倒是非常好。

至少她此刻不用擔心唐家人再來偷追風。

轉頭看了路言一眼,路恬嘴角微彎,“哥哥什麽都不用多想,也不要每日抱著書看。有時候鮮活的世界比書本上能學到的東西多得多。”

她知道哥哥心裏有壓力,不過,也沒必要把自己累垮。

“恬恬說的有道理。不過,參加科舉考的便是書本上的內容。不看還是不行的。”

“科舉的文章是需要大量的知識儲備。但是!哥哥,很多科舉的題目都跟朝廷目前關心的事情脫不了關係。我相信,比起過去那些形式上的東西,朝廷更關心當下。”

路言聽完這番話,臉上漸漸染上沉思,很是讚同的點頭,“恬恬比我看的通透,確實如此。”

“所以,咱們這一路慢慢接近京城,也要慢慢了解朝廷的事情,算是為你科舉做好準備。”

“是。”路言笑著把書放下,伸手,“我來趕車,恬恬去吃些東西吧,如今快午時了,早膳都沒吃。”

路恬倒沒覺得餓,可能是因為離開了村子,心情不一樣。

“好,我看看關掌櫃給咱們帶了什麽吃的,需不需要熱一下。”

今日剛出發,路恬不打算停下休息,她心裏還是有些擔心村長追上他們的。

村長很久之前就有點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的意思,後麵一直沒找他們兄妹估計是覺得反正他們沒什麽銀子,要想去京城,肯定要去求他。

不是她把人想的太壞,而是,人心本就是這樣,不得不防。

路恬把韁繩交給路言,自己進了車廂,拿出關掌櫃給的食盒,打開。

“嗯?”

“怎麽了恬恬?”路言聽著聲音不對,轉頭看路恬手裏拿著一個荷包。

“好像是銀子。”路恬摸著裏麵有銀錠子,將荷包打開,“還真是,這個老頭......”

路恬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把銀子倒出來數了數,足有五十兩碎銀子,另外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路恬擰眉,微微吐口氣,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返回去把銀子還給關掌櫃,隻能到京城後給到雲夢閣的那個掌櫃。

她心裏明白,關掌櫃這麽做是希望她到京城後能再接著做變蛋送去雲夢閣。

不過,她還真不敢接這個好意。

她這段時間掙了九十多兩銀子,加上縣令夫人給的那些首飾賣的八兩,一共一百零一,去掉車廂的銀子和留給常嬸家的十多兩銀子,她身上還有七十多兩,絕對夠用了!

“把銀子收起來吧,以後有機會還給關掌櫃,咱們不能無緣無故要這麽多銀子。”路言暫時想不透其中深意,但也知道銀子沒那麽好收。

“我明白,哥哥放心,我不會貪這點銀子。”

“嗯。”

食盒裏裝了一些牛肉,燒雞和點心,路恬也懶的熱,就和路言簡單吃了一些點心,繼續趕路。

天色漸黑,村長第三次來到路恬家門口,看著緊鎖的大門,總覺得事情有些反常。

今日中午聽村裏人說了一句閑話,說路家兄妹又拉著東西和林家兄弟一起去縣城了,他當時心裏就‘咯噔’一聲。

路恬時不時和林家兄弟一起去縣城已經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

不過,路言從來沒有一起跟著去過。

他越想越不對勁,就來路恬家看看。

前麵兩次敲了門,喊了路言,屋裏完全沒有動靜。

現在天都快黑了,還不回來?

村長擰著眉頭,臉色不怎麽好看,背著手轉身去了林家。

常嬸正在做晚飯,聽到大門響,還以為是兩個兒子回來了,趕忙擦著手出來。

“慶......呀,村長來了?進來坐。”常嬸如常的招呼著。

村長嘴角動了動,站在院子裏,“你們家林慶和林安還沒從縣城回來?”

常嬸看了看天色,臉上帶著著急,“是啊,我這都看了好幾次了,平常早就回來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來這麽晚。孩子他爹還在地裏,我這也走不開。”

路恬說了暫時瞞著村裏人他們離開的事情,能瞞多久瞞多久。

她想著慶子和安子晚回來應該也是因為這個。

“聽說他們拉了不少東西去縣城,又去賣東西嗎?”

“誰知道恬恬那倆孩子,一大早神神秘秘的叫上安子和慶子一起去了縣城,說是有啥事,也沒跟我們大人說。”

村長有些懷疑的看著常氏,“真的啥都沒跟你說?”

平常路恬和他們家走的最近,不可能什麽都沒說。

常嬸手裏拿著一個碗,笑著往井邊走,“這孩子的事情就願意瞞著大人,誰知道做什麽去了?”

把碗洗了一下,常嬸去廚房倒了點白水端出來,“村長喝點水,我們家也沒啥茶葉。”

村長擺手,“我在你家等會兒,我找路言兄妹說點事。”

常嬸把碗收回來,“那行,村長去屋裏坐,我這鍋底下還燒著火呢。”

村長點頭,轉身去堂屋。

這邊還沒進門,大門就被推開了。

村長回身......

這邊常嬸也看到拉著板車進門的兄弟兩人,趕緊放下碗出來,還嗔怪的說著兩人。

“你們幾個孩子怎麽回來這麽晚?恬恬和路言呢?村長找他們倆有事呢。”

林慶和林安聽到常嬸這話,腦子也夠靈活,很快就明白什麽意思了。

林安一臉的難受,“娘,恬恬和路言哥走了。”

“啥?!”常嬸裝作驚訝的樣子,“啥叫走了?”

“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走了?”村長心瞬間提起,臉色緊繃。

“就是,他們去京城了。”

“怎麽去京城?他們那匹馬不還給人家了嗎?也沒有車廂,估計這段時間也沒掙多少銀子,怎麽去的?”

常嬸上前,聲音也高了一些,“對呀,怎麽去的?”

林慶把板車放下,走近,“娘,村長,恬恬說了,那匹馬是那兩個人送給她的,一開始瞞著大家是怕村裏有人動歪心思。”

事實證明,確實有人打馬的主意,要不那麽說,估計兄妹兩人每日都要提防著村裏一些人。

聽到這裏,村長也說不出什麽話。

兄妹兩個瞞著這件事的確情有可原。

“恬恬最近做生意掙了三十多兩銀子,很早之前就定做了最便宜的車廂,今日就是帶著需要的東西讓我們把他們送到縣城。”

“你說三十多兩?!他們不就是賣那種雞蛋嗎?除去本錢根本掙不多少!”

村長臉色難看的無法形容。

路恬做生意,他隻以為是小打小鬧掙些平時花銷的銀子。

如今看來,是他太小看那個丫頭了。

看來,兩兄妹瞞著大家離開也是故意的,或者說,故意瞞著他。

“他們什麽時候走的?”

“一大早就出發了。”

“那你們怎麽這麽晚回來?”

“我們晌午前在縣城吃的飯,一路上走走停停就用了一下午。”

小六子把他們送到村外挺遠的地方就回去了。

村長張張嘴,指指兄弟倆,說不出話,甩了甩袖子,抬腳匆匆離開。

這個時候再去追是不可能了,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唐鬆柏身上。

村長明白,路言兄妹一起離開,再回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至於路恬家的院子,他現在無心過問,先去唐家再說。

村長離開後,林安有些惴惴,“娘,村長不會找咱們家什麽麻煩吧?”

“找不了麻煩。”

他們家又沒做什麽,村長也不能硬把這些事情賴在他們身上。

林慶和林安也還是孩子,到時候咬死了他們隻是幫忙,誰都不能找他們的麻煩。

“嗯。”

“娘,這是恬恬讓我給你的,裏麵是他們家鑰匙,還有......銀子。”

他們在路上打開看了,不過沒仔細數,好像有不少。

常嬸聞言,趕緊伸手,“給我看看。”

接過荷包,常嬸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來,一串鑰匙,七八塊碎銀子,加在一起足足有十六兩,還有兩張紙。

“娘,這是地契,恬恬把地契也給咱們了。”

常嬸眼裏有淚花打轉,“嗯。這個是信,慶子看看上麵寫了啥。”

慶子拿過信,大概看了一遍,“娘,這是一份證明,證明把院子和那半畝地給咱家了,說是讓咱們有空去官府過戶。”

常嬸聽著,眼淚落下來,哽咽道,“這丫頭,一開始就不打算回來了呀!”

兄弟兩人看著,不說話。

大門外林叔帶著小兒子回來,知道路恬留下的東西,也是一聲歎息。

隻能說,這段時間他們一家沒有白幫兄妹兩個。

唐家

村長的到來讓剛剛緩過藥勁的唐老三有些心虛。

“村長咋來了,快坐。”唐老三招呼著,那邊於氏也搬來凳子。

村長沉吟的坐下,看了看唐老三,“路家兩兄妹去京城了。”

“啊?去京城?!”唐老三不敢相信。

“村長,怎麽可能?!”唐鬆柏也聽到了村長這句話,從裏間跑出來,滿臉寫著不可能。

他們怎麽去京城?走著嗎?

村長看著一家的反應,冷笑一聲,“那匹馬是人家送給路恬的,根本不是暫時放在這裏。之所以瞞著咱們,原因,你們很清楚吧?”

村裏可能有不少人惦記著那匹馬,但是,真正去偷馬的隻有他唐家。

唐老三嘴唇哆嗦了兩下,眼底嫉妒的發紅,卻什麽都說不出。

“就算這樣,他們也沒有車廂,總不能用林家的那個破板車吧?”

“哼!破板車?路恬這段時間掙了三十多兩銀子,買個車廂還是很簡單的。”

“三十多兩?!”

“那,那麽多?!”

“真的假的?是不是騙人的?!”

村長看著一家子咬牙的樣子,壓抑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不是他一個人心裏難受,那他就覺得好多了。

“人家已經趕著馬車離開了,你們說是不是真的?!”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