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玫瑰被摩托疾馳帶來的風撥動，有些將落未落的花瓣搖曳幾下離開了根莖，飄飄揚揚在空中打幾個旋，飄到別的車上或者是地上，像是要將持花人的快樂傳播。
即便頭頂陰雲濃密還是灰色，但前方落日熔金雲層已經被渲染上暖色的光，就連濕了的路麵也晶晶亮，任由摩托車飛馳過去，碾碎一地日光。
風聲呼嘯過耳，所有的事物都被他們甩在了身後，杜舍載著賀晴奔向朝著雲破日開的前方，整個人都因為快樂而輕飄飄，恨不得這樣騎到天涯海角也不分開。
他似乎聽見賀晴在笑，感受著身後她的體溫，勾起的嘴角就沒有放下過。
從郊區進入城區，道路兩邊的車變多，杜舍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臨到了紅綠燈停下，兩旁車上的人都在打量著這兩個摩托車上的人還有他們手上的玫瑰花。
賀晴不介意別人圍觀她的幸福，隻是對著杜舍說：“下雨之後空氣好好。”。
“是的。”杜舍附和著這無意義的感歎，鬆開了摩托車的把手，第一次輕輕摸了摸摟在自己腰間的手，感覺到了一絲涼。
他溫聲問：“冷不冷？我是不是騎太快風太大了？”
“沒有。”賀晴親昵地將下巴放在他肩膀壓了壓，“你騎得不快，剛剛好幾輛摩托車都超過我們了。”
杜舍：“我們車上有兩個人，不跟他們比，安全為上。”
紅燈很快變綠，打斷了賀晴即將出口的問題。
晚上在哪裏吃飯的問題很快得到了答案，賀晴坐著摩托車進入城區之後一路道直接到了市中心，在中央大樓下麵停了下來。
她看向杜舍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這輩子就她都會記得自己在洗手間裏找杜舍借錢的樣子。
“這次我請你吃。”杜舍摘下頭盔看她，“你想吃什麽就點什麽。”
賀晴看著麵前的男人隨即笑開，有些嗔怪一句說：“你怎麽搶我台詞呢？我還準備跳槽了請你和胖哥來這裏吃一頓的。”
“有什麽關係。”杜舍一手幫她拿著花一手扶著她下車，溫聲說：“下次我們請胖哥來就是。”
從我變成我們，一個人變成兩個人，賀晴感受著他稱呼裏麵的變化，這點小小的語言細節讓她心裏的喜歡愈加蔓延，填滿心裏的每一個角落。
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容易滿足了？
賀晴忍不住在心裏問自己，但當她轉頭看向旁邊莫名傻笑個不停渾身上下都像是冒著粉紅泡泡的杜舍，卻又覺得自己這點不說出口的高興也不算什麽了。
垂眼看著手上的玫瑰花，感受到周圍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賀晴又忍不住笑了笑。
她一笑杜舍就更高興了，他伸出手想摟住賀晴卻又害怕她抗拒，抬起手最後也不過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低聲問：“這個花你喜歡嗎？”
“喜歡。”賀晴將花拿遠看了一會，“包裝也好看，你特意選的？”
杜舍應了一聲，“我特意上軟件上搜的樣子，讓花店照這樣子包的。”
兩個人看著對方臉上的笑都更深，直到進了大樓的電梯還有別人在，他們才調整了表情，隻是垂在身邊的手悄悄牽在了一起。
說不清楚是誰先握住的誰，隻是指關節輕輕摩擦兩下，如同磁鐵吸引的兩極一樣，自然而然就握到了一起。
賀晴甚至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靠向杜舍的那邊。
等到電梯門再打開的時候，花已經到了杜舍的手裏，而賀晴自然而然挽著他的手臂。
來過一次的餐廳賀晴已經是輕車熟路，這次杜舍也訂的是窗邊的位置，他們剛剛入座服務生就過來禮貌問鮮花需不需要保管。
杜舍正要點頭，賀晴卻開口說：“稍等一下。”
等著服務生離開，杜舍就問：“怎麽了？”
“我要拍個照片發朋友圈。”賀晴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看著杜舍反問：“難道你不發嗎？”
杜舍看著她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因為太高興差點忘了朋友圈官宣的事情，他接過賀晴的手機狠狠點頭說：“拍！必須拍！我文案都找了七八條！”
失敗成功準備兩手抓，杜老師不打無準備之仗。
但賀晴聽見他找了文案之後卻頓了頓，看了他一眼隨口說：“那你要發之前給我看一眼，我好配合你發一樣的。”
最主要是看一下杜舍選的什麽文案，千萬不要那種爛大街或者是叫人看一眼就被尬住陷入沉思的尷尬言論。
黃昏的光已經暗淡，外麵的世界已經從淺藍向深藍過度，雖然沒有昨天那樣夢幻般的粉紫色美麗天空，但是燈火霓虹車水馬龍一樣有不同的城市風景。
畫麵定格，看著屏幕上賀晴抱著花一臉微笑，杜舍又忍不住多拍了兩張，最後叫她靠過來兩個人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拍了張窗戶上的倒影。
兩個人都格外滿意這張照片，杜舍直接將它設置成了朋友圈的封麵，這樣每一個點進他朋友圈的人都能看到他和自己女朋友的合照。
舒服了，徹底舒服了。
服務生過來將花帶走暫時在前台保管，他們兩個一邊點菜一邊編輯朋友圈，在杜老師找的文案裏挑挑選選。
事實證明賀晴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杜舍這幾條文案查重率百分之百，到最後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就寫上今天的日期再加上一句第一天就好了。
懂的都懂，不懂的也無所謂。
賀晴發完朋友圈之後自己都覺得好笑，不過是個朋友圈結果寫得比結婚請柬還認真。
“發出去了。”杜舍給賀晴看自己的手機像是邀功一樣說，“我覺得你的照片我拍得還挺好看的。”
賀晴點頭肯定：“確實還可以，要再接再厲。”
手機放在一邊點完菜再看，點讚評論的人都多了一大堆，趙女士看見兒子的朋友圈之後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問，而賀晴卻也接到了意料之外人的電話。
“舒姐，怎麽了？”賀晴接起電話笑著問，心裏卻在猜測廉英誠這個時候是不是在舒曉羅身邊，這個電話會不會有他的意思。
舒曉羅笑了一聲：“來恭喜你啊，妹妹，之前怎麽都沒聽你提過。”
“謝謝謝謝。”賀晴連連道謝，“下周有時間嗎？我請舒姐你吃個飯，我們一邊吃飯一邊慢慢聊。”
之前買的理財還有股票雖然偶有波動，但也一直在賺錢，再加上次舒曉羅發過來的課件自己還有些問題沒有弄清楚。
所以就算這個姐不過來找自己，賀晴也是計劃找個時間再跟她一起逛街吃個飯聊一聊。
“可以啊。”舒曉羅一口答應，“不過你帶不帶家屬啊？”
賀晴：“姐妹聚會帶什麽男人，男人隻會礙事。”
“可以可以。”舒曉羅說著一頓，直截了當問：“是不是以為我打電話過來是廉英誠授意過來問問的？”
聽見話筒裏傳來賀晴的笑聲而不是否定，舒曉羅也跟著抿了抿嘴說：“實話實說不是，我就是看見你朋友圈了稍微有點擔心，打電話過來提醒你一下。”
賀晴知道她的意思，語氣也柔和了下來說：“不用擔心，上周末的時候我就跟廉哥說清楚了。”
“上周末？”舒曉羅一愣，沒想到賀晴已經將這件事解決了。
“是的。”賀晴微微笑著，看了眼桌對麵皺著眉還在接媽媽電話的杜舍，低聲說：“廉哥打了好多糖衣炮彈出來，差點讓我動搖了。”
但也不過是差點而已，賀晴最後還是沒有點頭。
舒曉羅大概能猜到廉英誠擺上桌麵的籌碼，忍不住捏了捏鼻梁問：“果然是這樣，是不是當時被他弄得像商業談判一樣？”
一方擺出金錢和權利當做籌碼，要交換另外一方的感情和時間，舒曉羅想了想那個場景，覺得廉英誠失敗也不奇怪。
“還真有點像。”賀晴認真想了想。
舒曉羅歎息一聲：“行了，我就是擔心這個事才打電話過來問問，就不打擾你的浪漫晚餐了，剩下的我們下周再說。”
賀晴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再一刷新朋友圈就看見方延也給自己點了個讚，並且還跟著別人一樣評論了一句恭喜。
她垂下眼回複了一下大家的評論，點的菜也一個一個擺上桌，杜舍的電話終於打完，他看向賀晴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說：“我媽有點激動。”
“激動什麽？”賀晴放下手機看他問。
杜舍抿了抿嘴老實說：“她一開始覺得我不會成功的，結果你同意了。而且她看到你照片之後，一個勁誇你好看。”
“是嗎。”賀晴看著杜舍眨了眨眼睛：“我覺得你也好看。”
一時間杜舍感覺到自己的耳朵瞬間就紅了，他得意卻又不想自己看上去那麽得意，隻拿起筷子轉移話題說：“吃飯吃飯。”
晚餐豐盛不可辜負，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賀晴看著他問：“為什麽你媽媽會覺得你告白不成功呢？”
“就覺得我沒車沒房工作也一般，你看不上唄。”杜舍說著一頓，看了賀晴一眼坦白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沒多少自信，是想買車以後再跟你說的。”
賀晴聞言眉頭一皺：“為什麽沒自信，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不是這個意思，是……”杜舍猶豫了一會，才說：“畢竟又是邁巴赫又是寶馬又是千萬粉絲的，我一個小摩托確實不夠看。”
賀晴愣了愣，旁邊的手機突然一響，兩個人都看見了梁楚雲發來的那條談戀愛了嗎的詢問，一時間吃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杜舍看著賀晴直接將手機息屏沒有回複的意思，臉上的表情也是平平淡淡，一時心中忐忑非常，想給自己的嘴兩下。
“物質條件確實是應該考慮的一部分，但也不是全部。”賀晴緩緩開口說，“什麽車都無所謂，但要我坐得習慣才行。”
杜舍見她沒有生氣的意思，便又繼續說：“主要是他們對你也很好，我……”
“你怎麽？”賀晴追問，“覺得我會心動是吧？”
杜舍老實點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十分誠實：“我要是女的，我覺得我的心是會動一動的。”
賀晴被他的誠實逗笑，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杜舍見她這個反應稍微放下了些心，膽子大了些追問：“那你到底心動過沒有？”
“你都說你都會心動了，我心動一下不也很正常。”賀晴笑道。
富有年長者的寵愛，冷漠上司的偏愛，流量名人的喜愛，麵對這些別人奉上的財富和地位還有情感，賀晴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要說自己從沒有心動過那是不可能的。
隻見杜舍垂下眼正要開始鬱悶，就聽見賀晴道：“但是——”
她故意拖長尾音，等到杜舍抬頭看向自己，賀晴才一笑輕聲說：“心動太簡單，動心卻很難，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