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爺,不用擔心那老李頭了,他啊,就是這硬脾氣。”

有人出聲安慰他。

黎棲麻木著唇,還是止不住哭泣。

他們都是共情力比較強的人,何況去的還是自家親戚。

一時間沒人說話,隻無奈地哀歎世道滄桑。

大半夜,黎棲躺在**,雙眼幹澀,自閉地望著上方躺屍。

無盡的自責,無盡的貶低,他在心底把自己唾棄成泥。

如果沒有這副殘軀,他能少害多少人。

當初李大夫提出意見,他也曾自私的為此刻深思。

可他還是選擇了出來……

他是不是也不算什麽好人。

黎棲忍受不住內心的拷問,又落下一滴淚來。

大貓趴在心口,兩隻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仿佛也在為他的悲傷痛惜。

門口有人一進來,它又蜷縮著慢慢蠕進裏衣深處。

在陌生的環境裏,黎棲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適應過來。

這次逃離的相當順利,陸府沒有人找來。

李大夫的親戚們也有私下打聽,並沒有從市麵上聽到關於陸家任何關於黎少爺的消息。或許是陸茂刻意隱瞞,也可能是突然覺悟,不再在乎他這個殘廢。

但是,李大夫也沒有回來,他仿佛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黎棲行屍走肉般過著。

直到這一天,聽到陸府的李大夫因病去世,不幸長辭的音信。

淚,炸開了。

他無聲哭了一天。

照顧他的人手忙腳亂,也有哀痛老李的,也有痛斥陸家沒良心的。一大家子都陷入悲絕的氛圍。

這一天,他們為李大夫哀悼了好久。

可恨的陸家,還冠冕堂皇的為李大夫大肆送行,棺木抬過整條街,以此展現他們對一個老仆的禮遇。李大夫風光厚葬,卻不知這棺木底下,人是缺是殘。

自這以後,黎棲話說的越來越少了了。表情也越發麻木了。

隻有麵對他人照顧時,偶爾露出一些禮貌的回應。

這麽人不人,鬼不鬼的過了大半個月。

又迎來一件災難。

一群拿著棍棒的強盜破門而入,為首的那人大喊:“打劫!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正在吃飯的全家人都震驚了!

黎棲正張嘴等著人喂飯,那群劫匪二話不說,就開始東砸西砸。他麵前的勺子因為對麵的大嬸一個激動,湯一下跳到黎棲臉上,濺他一臉。

大家夥這才反應過來,開始站起來互相叫罵,有幾個年紀小的孩子已經被父母拎著躲到了房間裏。而黎棲也被人推著往裏走。

在一片嘈雜中,他無語地看著係統顯示出來的文字:

[你是個殘廢,有一天家裏來了強盜,大喊:打劫!你現在手邊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器具,此時雙目失明雙腿殘疾的你坐在輪椅上,隻能:——]

[選項A]:乖乖交錢

[選項B]:沒錢,等死

[選項C]:讓他可憐可憐你,把你也打包帶走

[選項D]:舉起輪椅和他拚死搏鬥

[選項E]:說你不叫“劫”,他找錯人了

黎棲:……

他一個殘廢做不到拚死搏鬥。

A。

[已選擇A:破財免災]

黎棲正要開口,讓大家乖乖交錢。

這時在屋外的兩撥人已經鬥起來了。

他們這邊也有幾個精壯的漢子,合起夥來也能抵抗。抄上家夥就和那群強盜火拚。黎棲驚訝地聽著外麵如荼似火的動靜,第一次直麵這種大型鬥毆場麵,心中一連串挖槽挖槽,隨後才反應過來要擔心。

強盜手裏有刀有棍,家裏都是家具,也就後麵夥房裏有刀。這一下打起來也不知道誰輸誰贏。

門口有幾個嬸子在張望,一邊喊打一邊叫罵:“殺千刀的狗賊,村裏人也搶,咱這地方就這點兒東西,你們不長眼睛!有本事去搶那些奸商狗官,挑我們農民作甚!”

那頭領讓一批小弟去打架,聞言,腳蹬在一塊破凳子上,張口就是:“放你娘的屁!能搶早搶了,不見你們好欺負我們能算強盜嗎?!來人,給老子砸,老子當年窮過,也不讓你們吃飽飯!給我把鍋都掀了!碗都砸了!”

“是!”

一群小弟熱火朝天,一通狂砍。

幾個男人被這雄勁嚇得一批,過了會兒,眼看家具都要被砸得稀碎,又氣怒交加地拿著掃帚耙子,上去扭打在一起。

屋裏的小孩都嚇怕了,還有一個抱著黎棲不停瑟瑟發抖,抬頭小聲問哥哥他怕不怕。

黎棲摸摸他的頭,安慰他說:“別怕,哥哥沒怕,還有叔叔們,他們能打贏的。”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一聲耳熟的慘叫。

好像是小孩的二叔被打到了牆上。

“嗚嗚嗚,哥哥,我好怕。二叔他沒事吧……”

小孩抱緊了黎棲。

黎棲又摸摸他:“沒事,他身體強壯,被打一下不要緊。”

接下來連著三聲尖叫,二叔好像被人踹了幾腳。

黎棲:“……”

他嘴被烏鴉開光了吧。

小孩哭唧唧的,也不問了。

好像也知道越盼著人好,他好像越倒黴。

他看到從哥哥衣服裏冒出腦袋的白貓,又小聲安慰著貓說:“喵桑不怕,哥哥都沒怕,我也不怕……”

白貓露出鄙夷的表情,又縮了回去。

外麵的打鬥還在繼續,一群人兢兢戰戰的時候,突然一連串的哀嚎傳來。黎棲皺眉,聽出那是強盜的叫聲。

而且看起來是有什麽幫手,隻在幾招之內讓他們紛紛倒下。

他問大家發生了什麽。

大家卻默不作聲,好似被卡住了嗓子似的。

黎棲疑惑,摸了摸懷中男孩的腦袋,卻在下一秒,手中一空。

男孩不知被誰拉開了。

他還驚呼一聲:“啊,放開我!”

“小米!”黎棲喚著他的名字。

“都出去。”

黎棲徒然睜大眼睛!

這熟悉的聲音。

是……陸茂!

靠!

他怎麽來了!

黎棲惶恐,下意識想從輪椅上起來逃開,卻差點翻下去。

一隻手摁住他的肩膀,把他送回去。

“你玩夠了嗎?”

“……”黎棲知道這回沒戲了。

他怕是又要回到那個有這個人在的可怕地方。

周圍的人有幾個認識他,連忙捂了自家孩子的嘴,馬不停蹄地趕出去。有個別想為黎棲打抱不平的,最後也在那人陰鷙的眼神下犯了怵。

外麵幾個強盜被隨之而來的幾個暗衛帶了去,男人們看到一災未平,一災又起。半是膽顫,半是悲憤。然而他們這些老農民,哪裏敢跟富甲一方的陸家鬥?饒你比竇娥還冤,也隻能在勢力麵前俯首聽命罷了。

暗衛們料理完匪徒,回來將他們趕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黎棲虛無的視線凝著他,心中毫無波瀾。

早就料到這天,一旦看開,沒什麽可以再刺激到他。

隻是,又牽連了不少人。

“放了他們。”黎棲說。

陸茂的語氣依舊溫潤,道:“我也沒想拿他們怎樣。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嗎?”

黎棲:廢話。

他的沉默代表了一切。

陸茂不以為意,勾著他看不到的苦笑,指腹擦了擦他臉上的湯漬:“他們陪你玩得那麽開心,我怎麽會懲罰他們?可惜把你放在外麵不安全,你看,都照顧不好你。”

黎棲渾身發麻,在他來看,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對他來說隻是玩而已嗎?

他懷著這些不可理喻,問:“你什麽時候知道我在這兒。”

陸茂深沉:“什麽時候?在你開始謀劃的時候就知道了。驚喜嗎?”

黎棲:“……”心裏苦。

黎棲憋著難受的心,又嚴肅地問他:“李能是你害的嗎?”

陸茂默了默,又擦掉他另一邊不起眼的汙漬,道:“他自身得了絕症,瞞著我這麽久,都沒空去找個大夫。你看,現在家裏沒有禦用的大夫了。回去都沒人給你把脈。”

答非所問!

“哦對了。”他突然轉折,手往下,摸到黎棲隆起的腹部:“要不是暗衛事無巨細的匯報,我都不知……你懷的是隻貓啊。”

黎棲徒然睜大眼睛,拍開他的手,擁著懷裏的貓。保護著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驚恐和畏懼流露出來,渴求在這時顯得無比清晰:“別……別這樣……”

陸茂抬眸看著他:“你認為我會做什麽?”

黎棲渾身都在發抖,嗓音顫栗著,一遍遍地說:“別這樣……別動它……別再害人了……求你……”他以為自己什麽都不怕,可他根本無法想象這瘋批會怎麽對他的貓。

陸茂直視這樣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可笑。

他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可是,我從未害過你。”

在徹夜驚恐中,黎棲被帶回了陸府。

他試圖逃出去,可被陸茂死死箍著,就像籠中雀永遠也無法掙脫它的牢籠。

一回到府上,陸茂就克製不住剝開他的衣服,說著狼虎之詞:“既然在你心中我如此不堪,那便如你所願。本是想讓你安心懷胎,待生下後和你一起撫養,如今既然沒懷上,那就懷上我的種吧!”

黎棲被他推倒在**,連滾帶爬地掙紮。

貓從撕碎的衣服中跑出來,回頭一掌拍到那禽獸身上。

黎棲本來驚慌失措,魂都快嚇飛了。隻聽嘭地一聲,陸茂似乎倒飛出去,頭都磕在地麵,發出好大一聲!

黎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顧著把衣服卷起來,掩蓋住自己。雙手無助地在四周探索,想找到什麽武器可以抵抗他。

他麵露驚恐的樣子落在白貓眼中,一下貓眼化為利劍,射向地上的陸茂。從床邊一躍而下,一套貓拳把剛坐起來的陸茂打得措手不及。

陸茂哪兒知道這貓這麽厲害,當即反擊,一道掌風打去,卻沒把它揍開。還被接二連三的貓掌劃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口子。

陸茂完全不顧少爺形象,和一隻貓打起來。

貓在房間裏竄的飛快,陸茂的輕功也了得,可惜任他速度再快,都抓不住那隻矯健的貓。它的影子如同閃電,已經達到了無法解釋的地步。

逐漸反應過來這貓的不同尋常,陸茂扭頭問黎棲:“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正躲角落裏聽到他們乒鈴乓啷打架的黎棲:……

我他媽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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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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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你穿成了本文的師尊,在幻境裏又瞎又殘,而你隻能帶你手機相冊的九張圖片裏的東西過來,你有辦法抵禦色批的魔爪嗎?]

[填空項]:(嚐試查看手機相冊的第九張圖)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