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水天地時家大門口, 黑色的轎車停在樹影下麵。沐綰麵無表情的看著時家燈火通明的別墅。沐綰的頭頂,金色的書籍一靜一動,光團安靜的蜷縮在靜止不動的書籍上方。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醫院陪著時傾, 時傾清醒時, 光團時不時的會圍在時傾的周圍轉圈圈,時傾睡著的時候, 光團就會落在時傾的肩膀上,也仿佛蜷縮著睡著一樣。
“抱歉。”沐綰突然開口。
光團在書籍上蹦了幾下,好似在安撫沐綰一樣。
沐綰抿了下唇,抬起手, 無數蜉蝣一般的金屬顆粒飛出, 靜止的書籍和光團都被金屬顆粒覆蓋,光團痛苦的不斷被金屬顆粒封鎖成各種形狀。
沐綰的麵前出現透明的光幕,她的指尖不斷的點擊著光幕上的一串串數據, 不停翻動的書籍突然靜止,無數書頁散開, 化成一團團金光射進光團。
光團更痛苦的掙紮起來, 透明的光團隨著金光的進入竟慢慢化成虛無的人形。
五官漸漸清晰, 身軀漸漸凝視。
二三十歲的男人身軀挺拔, 五官硬朗, 若仔細看, 能看出他的眉眼和現在的時暖很像, 卻更冷, 更沉一些。
就好像藏期鋒芒的利劍。
沐綰瞥了一眼,再次加快手上的動作。
男人痛苦的仰著頭顱, 卻沒有躲開哪怕一道金光。
“呃啊!”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很長, 或許隻是刹那,男人突然仿佛也野獸哀鳴一樣哀嚎一聲。
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沐綰眼前的光屏消失,男人低著腦袋,一動不動的坐在他身下的金色書籍上。
“可以出聲了?”沐綰問。
男人點頭,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沐小姐。”
沐綰也道:“時暖。”
男人眉頭蹙了一下,搖頭,“換個名字吧。”
“那叫什麽?”就當是人死前的遺言,沐綰問的挺認真。
男人看著,頓時低低的笑了起來,“那就叫絕吧。”
“時絕?”
男人再次蹙眉,“謝絕吧。”
沐綰不在意的聳聳肩,“行,等哪天我把時暖宰了,給他立牌子的時候就寫謝絕。”
這感覺真挺怪的。
謝絕笑了笑,不怎麽在意,“可以開始了。”
沐綰抬起手指晃了晃。
謝絕挑眉。
沐綰微笑,“總要選個吉時不是。”
“……”
一人一魂安靜了一會。
沐綰問,“你記憶恢複了?”
“沒,還是斷斷續續的。”
“和我講講。”她很想知道她的傾傾在她不在的時候,被這群人傷害成了什麽樣。
謝絕眼中閃過冰冷的寒意,又在看見沐綰的神色時化成了暖流。
“我的記憶應該不止一世。”
沐綰一愣。
謝絕冷笑,“上麵那群蛀蟲,嗤,弄不死我就想著對付傾傾,傾傾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麽,不自量力的蠢貨!”
他不知年歲的孤寂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不過大概因為活的太久,就這麽短短的一句,謝絕便收斂了情緒。
他緩緩開口,“我最初的記憶我們最後應該生活的很好,傾傾四處旅遊,我成了時家的總裁。可——”
謝絕握緊拳頭,渾身開始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出現,傾傾推開了我,自己掉了進去。我隻記得最後的畫麵一片漆黑,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沒有溫度。”
東西,黑……
沐綰將這些記下。
“再後來就是現在這樣,傾傾回到了最初,我卻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身體仿佛被植入了複製的程序一樣,一塵不變的模仿著曾經的我做過的一切,隻不過我和傾傾再沒有成為過朋友。”
謝絕仰著頭,他的視線穿透車頂,看向漫天的星空,“傾傾很堅強的,明明看著軟軟的一個,卻堅強到……”他連企及一點都做不到。
謝絕抬手,一團極淡的光團飄到沐綰眼前,沐綰抬手觸碰,光團化成光點落進她手中。
沐綰的眼前出現了時家的別墅。
隻是這時是在白天。
時傾站在大門外麵,看著是被攆了出來。
沐綰知道,這是她的那本金色書籍中的內容因為距離這一世最近,謝絕的記憶算是最清晰。
畫麵調轉,
幽暗的巷子中,時傾在一條街一條街的撿廢品,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持續了幾年,看著瘦小單薄的小孩已經看不出一點孩子的樣子。
他頭發枯黃,臉色蠟黃,就連不高的身子都佝僂下去。
時傾拿著攢夠的錢去了時家。
他去還時家養了他這麽多年的錢,他在苑水天地外麵等了好幾天,總算等到了時浩彥的車。
時傾攔住車,抬起雙手,“這、這是謝先生您養、養了我十四年的錢,信封裏麵有明細,您,您可以核對一下。”
他舉了好半天,車子的車窗都沒有搖下來,時傾沒多大意外,他又仔細的透過車前麵看向車裏,可以確定時浩彥的確在車上,他慢慢退後一步,將手中的信封放在地上,“那我放這了,抱歉打擾到您了。”
他恭敬的彎了彎腰,讓開位置向著山下跑去。
沐綰緊緊的抿著唇,畫麵還在繼續。
時傾換上了一件幹幹淨淨的衣服,戴著大大的帽子坐上旅遊大巴。他手中記錄再時家開心事的本子已經變成了記錄旅遊中遇到的好看的,好玩的。
本子上內容的增長速度明顯變快。
時傾會因為偶爾遇到的善意怔愣很久,也會因為身體驟然的痛苦躲起來咬牙忍著。
沐綰看著畫麵裏時傾痛的蜷縮成一團,將藥店賣的那種最便宜的去痛片當成糖豆似的吃進口中。也看著時傾因為看見朝陽,看見落日,甚至是看見一朵漂亮的小花而笑得燦爛。
畫麵的最後,
時傾花光了最後的錢給自己買了一套新衣服,白色的毛衣,淺藍色的牛仔褲,他坐在一處不對外開放的懸崖邊,吃光了剩下的所有去痛片,還買了一份當地據說很好吃的小吃。
他安靜的看著朝陽升起,夕陽墜落。
在身體撐不住的最後一刻,時傾彎著眼睛,縱身跳了下去。
沐綰痛苦的閉上眼睛。
小孩在畫麵中努力的想要自救過很多次,隻是看病的花費太大,他還沒有成年,時譽偶爾還會帶著他的那群‘朋友’給他搗亂。
時傾最終放棄了。
他堅持時不管多困難,小孩都會一點一點努力去接近目標,可他一旦確定無論他多努力他也無法達成後,他就會徹底放棄,也再不會回頭。
謝絕掩去眼中的戾氣,“可以了吧,吉時。”
“嗯。”
沐綰開門下車,她的身影穿梭在黑暗中,沒一會就跑到了時家別墅的圍欄下麵。沐綰一點手中的戒指,戒指晃過一點微光,沐綰縱身跳起,徒手攀上圍牆上麵的高壓電網。
沐綰翻身落下,人瞬間鑽進花叢中。
時暖的房間在二樓,這段時間他除了偶爾讓《陪你成長》的節目組開一會直播外,他不再去上學,也不在參加《學神來了》綜藝。
對外的理由是生病。
就連時傾住院他都沒有露頭。
沐綰躍進時暖的屋子,時暖蒙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裏,淡淡的金光從窗外飄來,一點一點落進時暖的體內。
這是時傾的氣運。
因為時暖和時傾氣運共享,如今有人傳出時譽綁架時傾是為了時暖,時暖的名聲跌破穀底,他又稱病不出,更是被人說成心虛。
時傾的氣運就開始往時暖這邊傾斜。
沐綰看著時暖頹廢,呆滯的樣子,看來他是被上麵那群老東西放棄了,想讓人成為掠奪傾傾氣運的媒介。
嗬。
沐綰冷笑一聲,慢慢從黑暗中走出。
哢。
沐綰一把掐住時暖的脖子。
“啊!”時暖恍惚的神色中驟然看見沐綰殺意凜然的樣子,時暖驚恐的大叫。
同一時間,沐綰耳朵上的紅色耳釘散發出妖豔的紅色,周圍的一切都被屏蔽。
“對付傾傾?真當我不敢殺了你。”沐綰指尖用力,時暖瞪大眼睛,眼白翻飛。
“不,不要殺我,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做,不做係統就要抹殺我啊!!!”
沐綰冷笑,“那關我屁事!”
她一拳打在時暖的上腹,狠狠的一拳直接讓時暖噴出一口血來。
沐綰神色陰沉,她的傾傾上一世就是死於胃病。這一世也因為這玩意受了那麽重的傷。
沐綰又是狠狠的一拳。
“哇!”時暖發出淒厲的慘叫,“救我,救我,大人快救我啊!”
漆黑的虛影一閃而過,沐綰耳釘爆發出耀眼的紅芒,同時沐綰噴出一口血,虛影瞬間晃了一下,又被強硬的按回時暖的體內。
沐綰咧開嘴,“傾傾受的,你都嚐一遍吧。”她從懷裏拿出特意管謝瑾嵐要的特效藥,沐綰毫不客氣的給時暖灌下。
砰!
砰砰!
沐綰壓著時暖,一下一下打在那已經黑漆漆的上腹。
“不!不不不要,是時譽幹的,是他幹的啊!”
“時譽……”沐綰又是一拳砸下,沐綰的拳頭可不是胡彪子那群人能比的,她帶著淩厲拳風的拳頭卻用了巧勁,隻會痛的生不如死,卻並不會徹底傷了時暖的內髒。
“你當時譽有那本事擋得了我!”
砰!
砰砰!
時暖又嘔出一大口血,人痛的想要昏死過去卻又怎麽樣也昏不過去。
“去死吧!”
沐綰周身爆發出懾人的殺氣。
“不,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時傾的氣運就會迅速流失,沒有氣運他也好不到哪去!這是娛樂圈的世界,沒有氣運,所有人都會厭惡他的,他現在在乎的那些朋友都會厭惡他的!他那麽在乎這些,他整個人會和死了沒什麽區別的!”
噌。
沐綰的拳頭停在了時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