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出爐的糖炒栗子了！”
“甩了，甩了, 清倉大甩賣了, 十塊錢一件！十塊了！”
“床單被罩，虧本大甩賣了！”
“美女, 想要買什麽，進來看看啊！”
沐綰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這是黎凰島外，他們七拐八扭開了快二十分鍾後, 時傾將她領到的地方。
十米左右寬度的步行街, 步行街的兩邊是成排的商鋪，商鋪很舊，有店員站在門口拍手或是吆喝。
步行街的中央是支起的兩排露天的攤位, 來往的行人一般都會從一邊逛完再走至另一邊繼續。
沐綰給時傾戴上帽子和口罩，她自己更是捂的嚴嚴實實的, 隻是走到這門口後沐綰才發現, 她就算摘下墨鏡和口罩, 一時半會也沒人有功夫注意到她吧。
“我們可以在這些店鋪逛一逛, 四點多這些攤子才會擺出來, 東西要便宜好多的。”時傾小心的看著沐綰, 因為墨鏡和口罩的遮擋, 他看不見沐綰的表情, 這讓時傾更緊張了一些，他努力的想了想, 指向前麵的小巷, “他家的小串很好吃的, 嗯……我以前幫過忙，很幹淨的。”
他補充的很快。
沐綰敲了一下時傾的帽沿，“是嘛，那嚐嚐去。”
時傾眼睛一亮，“嗯！我、我請你。”
沐綰一頓，伸出爪子去捏時傾的臉蛋，“那敢情好了。”
時傾拉著沐綰的袖子，兩人快速來到這家店的隊尾，“沐……”
沐綰抬手抵唇。
時傾頓時反應過來，他停了一下，小聲道：“媽，那家，那家的章魚小丸子也很好吃，你在這排著，我，我先去買那個。”
“好。”
章魚小丸子那邊沒有炸串的人多，時傾買完就趕緊跑了回來，這邊還有幾人就輪到他們了。
“你要什麽？”時傾問。
沐綰一愣，她雖然孤兒出身，不過她自小就隻對做一些小玩意感興趣，幼時就是吃孤兒院的夥食長大的，大了也是一直吃食堂。
這五花八門的各種炸串，沐綰還真沒怎麽吃過，她看了一圈，眼睛亮晶晶的，剛想大手一揮都來一點，就想到了這賬小孩要結。
沐綰改口，“我也沒吃過，傾傾點吧。”
“哦。”時傾直勾勾的盯著頭頂的菜單，他記得好像是小肉串提的人最多來著，時傾看了一遍，又盯著前麵的人看，將前麵幾人點的都記在心裏，等輪到他時，他將前麵幾人都點了的幾樣都點了。
沐綰心頭一動，沒說什麽，看著小孩從小書包裏拿出一張紅票子，沐綰接過炸串，等著人把找來的零錢收好，沐綰給時傾往下壓了壓帽子，兩人手拿炸串和章魚小丸子，邊走邊吃。
“唔，真的很好吃呐，沐——你喜歡嗎？”
“嗯，很不錯。”
時傾頓時笑彎了眼睛。
兩人吃飽喝足，時傾像個小導遊似的給沐綰講周圍的店鋪都是賣什麽，哪家劃算，哪家要價很黑，沐綰跟著時傾隨意的逛著。
隻不過小孩說的多，可卻什麽也不肯買。兩人逛到外邊的攤子都出來了還是兩手空空。
“傾傾，今兒是來買你上學用的東西的，還有家裏缺的。”
“媽，前麵，前麵有耍猴的，還有套圈，打氣球，我們去看看。”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沐綰一把拉住逃避買東西的小孩，她拿出手機，將手機頁麵轉向時傾，上麵清清楚楚的羅列出了初三學生上學需要的一切東西。
“這是我讓梅姐幫我準備的，我這幾天接了個項目，應該就今兒有時間陪你，你要是今兒不買完，我就都讓梅姐幫我準備了。”沐綰指尖一滑，眼前的圖片換了另一張，沐綰勾唇，“這是梅姐給我的報價單。”
書包，水杯，各種文具，餐盒等等，時傾愣愣的看著報價最後的那簡簡單單的一個單位——萬。
“十、十二萬！”時傾的瞳孔瞪的溜圓，“啥東西，搶錢啊！”
“唔，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你能用上的。”
“啥就能用上。”時傾晃了晃自己的小書包，“我有書包的，紙筆也有，水杯，餐盒……這些我都用不……”時傾一頓，他還是看不見沐綰的表情，可一種不太妙的感覺襲上心頭，他試探著捏了捏自己的小書包，“那，那我自己買。”
沐綰看著手機，那兩張圖片是她連接通鏡提取出來的數據，她其實根本沒有聯係梅姐，而是聯係的魏蔚，魏醫生。
沐綰按著魏醫生的指點，扒拉著小孩的帽子，“那傾傾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吧，梅姐那邊我讓她也都先準備著。”
“啊？”
“作為當媽的沒能親自給我們傾傾買到東西的補償，我讓梅姐再多給傾傾添加些別的東西。唔，手機有了，再準備個電腦，遊戲機呢，我聽說現在好多男孩好像都喜歡這個，還有什麽機械鍵盤。哦，對了，還有你之前說的自行車，這次搬家問你，你也不說放哪了，是不是壞了，還是丟了？我再讓梅姐給你買一輛，還有……”
“我們去買東西！媽，我們現在就去買！”時傾一把拉住沐綰，直奔一家他在這片發傳單時聽說過的最物美價廉的攤位。
時傾看著眼前將近一百元的書包，他有些心疼，“媽，我、我這書包還能用呢，咱，咱不買了行不行啊。”
賣貨的大娘愣了一下，無奈，“我說小帥哥，你這書包都磨損成什麽樣了，還有這裏，這都漏洞了。”
時傾一把抱緊書包，“漏的是上邊，又不影響裝東西。”
大娘看向沐綰，“這孩子是怎麽教的，可真是節約啊。”
沐綰一個腦瓜崩打在時傾的帽子上，“不行，快選。”
時傾一頓，一臉肉疼的盯著各種書包的價簽，他根本不挑樣子，隻看哪個最便宜，選中後，他還狠狠的和大娘砍起了價。
沐綰沒有攔著，安靜的站在旁邊看著小孩小嘴趴趴的與大娘來回讓價，講價。時傾有的時候能成功，這時候沐綰就會上前付錢，有時候砍價失敗，沐綰也隻會笑眯眯的拍拍時傾的腦袋，兩人在換下一家去講價。
他們中途還路過了耍猴那裏，因為沐綰沒看過，時傾拉著人擠到了前麵，兩人看了一會才離開。
等兩人到家已經快九點了，稻草人它們列隊歡迎，大門在兩人走上台階的瞬間自行打開。
“哦，對了，這門沒鑰匙，他們知道傾傾，會給你開……”
兩人幾乎同時咽了口唾沫。
隻見寬敞的客廳此時堆滿了小山高的快遞，想想梅姐之前說的，沐綰彎腰撿起一個打開，藍色的外套，看著像是給時傾的。
沐綰將衣服遞給時傾，將裏麵的卡片拿了出來：傾傾寶貝，穿媽媽給你買的這件！
“寫了什麽？”時傾將衣服放在一邊，蹲在地上在看一個個快遞，見沐綰手裏的卡片，他問。
“沒什麽。”沐綰將卡片揣進兜裏，媽媽？她才是她家傾傾的媽，敢和她搶兒子！門都沒有！
沐綰磨磨牙，彎下身子又扯開一個。
卡片：傾寶，別穿沐綰給你做的衣服了，真的太醜了！乖，看看媽媽給你買的小熊套裝，我兒子也有一套，舒服又好看！
她眉頭一挑，揣起卡片再撿另一個。
卡片：沐小姐，小時傾，我是偶然看了你們直播的路人，孩子是好孩子，看著懂事又聽話，媽也是好媽，繼母做成您這樣真的已經是絕對稱職得了，可在審美方麵我覺得還是需要提升一下……
路人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張紙，沐綰嘴角抽抽。
“媽，這個好像是你粉絲送的。”時傾見到快遞上寫了沐綰的名字，他第一時間拆開，“嗯？《配色基礎》？送你這個做什麽？”
沐綰嘴角抽了抽，將手裏的衣服扔給時傾，“換上讓我看看。”
“換它做什麽？”
沐綰蹲到時傾旁邊，拿過他手裏的書翻了幾頁，“他們說我給你做的衣服太難看了，讓你穿他們送的。”沐綰撇撇嘴，“很難看嗎？”
時傾正要脫掉上衣的動作一頓，將衣服又拽了回來，時傾搖頭，“不難看，我喜歡。”
是他最喜歡的。
“可……”沐綰對這方麵真沒什麽自信，畢竟她每次去買衣服，回來後隻要被梅姐發現，她的衣服就會被梅姐扔了。
她的衣櫃裏都是梅姐給她從頭到腳一套一套搭配好的。那真是字麵意義上的從頭到腳。
“穿上讓我看看吧。”她對比對比，總應該能發現一點問題吧。
“不要。”時傾將手裏的衣服扔到一堆快遞上，“我不換。”
“啊，為什麽啊？”
“我穿的，我喜歡最重要。”這是沐綰告訴他的，他的喜歡最重要，“我就喜歡你給我做的，這些才不好看呢，一點都不好看！”他抱著沐綰給他買的一堆東西噔噔噔的跑上樓。
“欸，慢點，慢點，別摔了！小心點，別摔了！”
砰！
小孩重重的關上門。
沐綰摸摸鼻子，坐在地上翻了幾頁《配色基礎》。
嘟，嘟，嘟。
手機響了，沐綰神色變了一下，她打了個響指，火柴人走了過來，圓環的腦袋低了一下，它火柴頭的手臂探出來，輕輕的在快遞上劃過。
屋外的蘑菇蹦了進來，星星點點緊隨其後，最後是將自己彎成螺旋的稻草人，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東西出現在客廳。
快遞被極快的拆開，又被蘑菇它們搬走。
沐綰走到閣樓外麵，接通電話。
“沐阿姨？”
“……”沐綰磨牙，“是。”
男孩的聲音頓時興奮起來，“我是梁雲左，你白天給聯係方式的那個。”
“嗯，抱歉，刻意讓你聯係我。”
“哦，沒事沒事。”梁雲左很興奮，他自幼就喜歡打架，沐綰打人的樣子直接讓梁雲左化成了小粉絲，梁雲左抬頭看著他貼在牆上的，沐綰撂倒一群保鏢，一人站在中央的壁紙。
這是他從一堆糊的不行的視頻中找到的最清晰的一張，找了人刻意做出來的。
“沐阿姨找我是因為時傾嗎？”
“嗯，我想了解一下傾傾初中的生活。”
“啊，時傾啊，他打架超厲害的，我之前被幾個高年級盯上，就是時傾幫我的。”
“他為什麽會幫你？”以時傾的性格，他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
“因為我給他錢啊！”梁雲左打開話匣子，“也不知道他堂堂一個時家小少爺怎麽會那麽缺錢。打架，甚至是替人挨打，反正隻要給他錢，他什麽都幹。”
“替人挨打？”沐綰一字一頓，聲音發冷。
梁雲左打了個哆嗦，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他說的有點多了，“也，也沒什麽的，時傾打架又凶又狠，在我們那圈子裏很出名的，很多人怕之後被時傾逮到報複，打、打的不狠的……”
沐綰伸出手，屋外零星還剩下的星星點點落在沐綰的手心，她抬頭望著頭頂的星空，她這裏環境很好，星空閃爍著墜滿了整個天幕。
“時傾喜歡上學嗎？”
“唔，應該不喜歡吧，他幾乎天天遲到，也不怎麽學習。”
“那……”沐綰問了很久，直到電話那邊傳來梁雲左的哈欠聲，她才結束了通話，“嗯，好的，謝謝你了。”
沐綰推門進屋，客廳已經幹幹淨淨了，沐綰接過火柴人端來的水，“給傾傾吃藥了嗎？”
火柴人指了指廚房，又指了指樓上，環形的腦袋點了又點。
沐綰走到二樓，時傾的屋子已經黑了，沐綰站了一會，裏麵細細碎碎的傳來一寫響動，聽著是筆在紙上的摩擦聲。
沐綰眉頭蹙了一下，敲門。
“傾傾？”
“媽？怎麽了？”他噔噔噔的跑去開門。
“聽見你屋裏的動靜。”沐綰看了眼書桌，桌上擺著些紙筆，還有一杯喝幹淨得牛奶，“學習呢？怎麽不開燈？”
“啊？”時傾愣了一下。
沐綰已經開口，“一號，開燈。”看著時傾，“以後記得開燈啊，你手機就可以控製。”她走出門外，“也別看太晚，早點睡。”
時傾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響，他咧開嘴，跑到桌邊，拿出那本對他來說好貴好貴的本子，時傾在他寫的密密麻麻的內容中又添了兩句。
天黑，要開燈呢。
還要早睡。
作者有話說：
現在創城，地攤沒了，夜市感覺也沒以前那麽多樣了。記得小時候就是這種步行街，一到晚上特別熱鬧，有扭秧歌的，有耍猴的，還有各種玩的穿插在賣東西的之間。
賣東西的攤位就是木板，鐵管搭出來的，和現在這種統一建的小房子感覺完全不一樣。
過年過節的時候賣煙花，就買那種像鞭子似的煙花，甩來甩去又好玩又好看。元宵節前後步行街還會擺冰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