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是《陪你成長》節目組來焦尾屯子村錄製的第三十天, 也是他們這一期節目結束的最後一天,斷了十天的直播再次開始,

江導說是組織所有嘉賓來一場舞台表演給村子裏的村民們看, 可實際上江導他們卻並沒有搭建那種氣派的舞台。

幾個聚光燈, 幾台音響,以及一些散發著淡淡香味的花籃和幾把藤蔓編製的漂亮藤椅。工作人員將這些東西都擺在了小廣場的正中央, 這就是這次表演的所有布置了。

村民們早早就搬來了自家的小板凳圍在舞台邊上。

晚上六點,嘉賓們依次坐到藤椅上,這次的表演亦是一場別開生麵的閑話家常。

嘉賓們與村民隨意的聊著。

“陳哥,你是不是能走完這梅花樁了?”

最中心的梅花樁上有一個計數裝置, 之前一直是零, 今早有人再看時才發現那梅花樁上的數字跳成了一。

陳明武點頭,“今兒早上好不容易走成功的。”

“真厲害啊,我每天都來個兩三回, 可每次都被泥球擋住,最後腳滑下去了。”

“是啊, 陳哥有什麽訣竅沒?”

“小綰, 這梅花樁是你做的, 你是不是也能走過去啊。”

“肯定可以了, 小綰那身……”有人瞪了眼說話這人, 遊樂場那一天的事村裏人生怕沐綰和時傾在意, 他們所有人都閉口不提。

沐綰笑笑, “能。”

“辣媽, 我按照你教我的,如今直播間已經有幾百粉絲了, 真的太感謝了。”

“萬事開頭難, 以後就會容易多了, 近期不要放鬆,根據網友反饋增加直播時間。”

“嗯嗯!”

“江哥,你之後是不是要進《問仙》劇組。”

“嗯。”

“《稽查》呢,江哥,《稽查》什麽時候播啊。”

江逸飛搖頭,“拿去審核了,還沒有消息。”

一群人聊的很熱鬧,又過了一會,江導見時間差不多了,他起頭,“聊了這麽長時間了,各位鄉親們想不想看看他們準備的節目呢?”

“想!”一群人起哄。

“那你們猜猜誰要第一個表演?”江導一笑,“猜不對我們嘉賓可就不演嘍。”

村民們七嘴八舌幾乎將所有人都說了個遍。

江逸飛笑著提醒,“你們最期待的那個呦。”

江逸飛的粉絲們眼睛一亮,江逸飛笑著搖頭,他們後邊,沒有圍的很近的村民的聲音此起起伏的傳了過來,“沐綰!沐小姐!小沐!”

不同的稱呼,喊的都是一個人。

沐綰招招手,一臉遺憾,“很遺憾,你們竟然答對了。”

“噗哈哈,哈哈哈。”

“小綰啊,我就說了你這要是表演完,還有我們什麽事,你看看,你看看。”歐陽辣媽指著底下沸騰的村民打趣。

沐綰一撩頭發,“沒辦法,就是這麽招人喜歡。”

“德行!”

一群人笑了起來。

沐綰沒有選擇唱歌,她雕了一個塤出來,塤的聲音很幽深哀婉,沐綰慢慢的吹著,眼前的笑臉漸漸消失。

黑暗混亂的世界出現,這裏殺戮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斷壁殘垣,蜿蜒的血路,青翵於赤紅的天空飛過,聲音幽深哀婉。

這是他們世界的安魂曲,送亡故的靈魂散於天地,沉於幽泉。而青翵也被他們稱作送魂鳥。

嗚,嗚嗚……嗚……

村民們慢慢閉上眼睛,平凡的一生在記憶中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朝陽晨起,看餘暉落盡。村民的臉上掛上了淡淡的笑容,不濃,卻有著最樸實的幸福。

嘉賓也陸陸續續的閉上眼睛,有人沉浸在記憶中,淚水打濕臉龐,有人落在美夢中,笑容綻滿臉頰。

“唔~”一聲悶哼。

沐綰睜眼,不相契合的靈魂發出痛苦的哀嚎,沐綰眸色漸深,賦予塤中的力量更強。

時暖瞳孔一縮,眼中的神色愈發猙獰,他模糊的靈魂被這哀婉的聲音驅逐。

突然,一道虛影從時暖的體內竄出,無形的力量瞬間蔓延,順著塤的聲音擊向沐綰。

轟!

腦中驚雷炸響。

沐綰嘔出一口血,眼中神色一厲,他手中的力量再度加強。

瘋女人,

她這稱謂可不是白叫的。

“住手!混沌世界的螻蟻!你贏不了的!住手!”無機質的電子音突然自腦海深處響起。

沐綰眼中閃過一道紅光,“贏不了?你同樣贏不了,藏頭露尾的慫貨。”

沐綰又吐出一口血,抹掉嘴角的血跡,繼續模仿著青翵的聲音,哀鳴刺破蒼穹,將這虛影包裹住,強硬的要將它拉出時暖的身體。

村民們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嘉賓們有哭有笑,倒在藤椅上不再動作。

潔白的病房中,

謝瑾嵐從夢中驚醒,他看著懸浮在空中,瘋狂的翻動著書頁的金色書籍,謝瑾嵐的神色變來變去,“該死,你個瘋女人!”

他一咬牙,拔掉手背上的針管,“書靈,連接,將我殘存的所有力量都給她。”

書靈瘋狂翻頁的動作頓了一下,一道金光降下。

謝瑾嵐歉意的看向那蜷縮在角落的光團,“小暖,她會照顧好他的,可你……”

光團好像明白了什麽,從角落中出來,黑暗被點亮些許,它撞了幾下無形的屏障,又再次安靜下來。

“抱歉……咦?”謝瑾嵐一怔,連忙揮退金光,怔怔的望著虛空。

沐綰感覺到肩膀一沉,她瞳孔一縮,瞬間收掉所有力量,將倒下的時傾抱進懷裏,沐綰眼中閃過懊悔。

她擔心那氣運共享的影響,在準備出手的時候已經給時傾做了防護措施,隻是她到底低估了這藏起來的東西的本事以及時傾靈魂的脆弱。

沐綰輕輕拍打時傾的臉頰,“傾傾,傾傾。”

時傾恍惚中在過去的記憶裏沉淪,他有些害怕,他記得他已經習慣了黑暗,習慣了日複一日的一個人的,可為什麽,為什麽他變得害怕黑暗,害怕隻有他一個人的日子了。

“傾傾,傾傾!”

時傾睫毛抖動,疲憊的靈魂掙紮中看見了一汪清泉,赤紅的天空,青色的大鳥翱翔其中。

哀婉的聲音傳遍每一個角落,黑暗被驅散。

時傾睜開眼睛,“沐、沐綰?”

“抱歉,已經沒事了,沒事了。”沐綰將懷裏的小孩抱緊。

時傾僵著身子,呆呆的被沐綰抱著,一雙桃花眼茫然無措。

這——這是怎麽了?

“唔。”

嘉賓和村民們陸陸續續清醒,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雷霆般的掌聲隨著他們意識的回歸而響起,“好!小綰啊,這是什麽曲子啊,好好聽啊!”

“是啊是啊,我好像想起來了好多開心的事情,明明聽著挺悲傷的。”

“小綰……”

時暖半趴在藤椅上,他撐著胳膊慢慢坐起來,一雙眸子怨毒的看著沐綰,鏡頭轉過來,時暖又瞬間收斂神色,沉默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低著個腦袋,再讓人看不出神色。

“鄉親們,小沐的節目怎麽樣?”江導起哄。

村民頓時再一次歡呼起來,“好!”

“那小沐的節目演繹的這麽好,接下來的嘉賓可要有壓力了!你們說我們接下來的嘉賓還想不想出來啊?”

“這個……”村民們麵麵相覷。

江導與村民們又打趣了一會,歐陽辣媽和歐陽站了起來,接下來的表演是他們母子兩人一起。

兩人一如他們直播的風格,非常的接地氣。

隻見兩人走到村民們的中間,曲子一響起,刻在大媽們骨子裏的DNA就動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什麽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什麽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①

……”

歐陽辣媽和歐陽在中間領舞,大媽們圍著兩人一起跳了起來,跳到後麵,領舞的已經成了大媽們,辣媽兩人被擠到一邊,隻能拍著手跟著一群大爺,小孩們起哄。

整個小廣場熱鬧到不行,本來沒打算過來的村民也被熱鬧的聲音吸引,搬著小板凳湊到邊上,沒一會也跟著舉著胳膊蹦跳起來。

沐綰手枕著額頭,側眸看著時傾,小孩已經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此時正與陳昊晟坐在一起咬耳朵。

她微微低頭,時傾的藤椅邊上放著他的小背包,帆布的材料被方方正正的東西撐的有些變形。

看來是還要畫畫了。

沐綰眉頭蹙了一下又放鬆下來,這倆崽子關係如今很好,書中的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不會太大。她稍微放鬆下來,目光從時傾身上挪開,漫不經心的看向時暖。

他仿佛也忘了剛剛的事情一樣,正軟乎乎的和一旁一臉陰沉的時譽說著話,沒一會,時譽就被時暖哄得笑了出來。

沒一會,江導的聲音傳來,輪到了時傾。

時傾偷偷瞥了眼沐綰,抱著他的小背包坐到了工作人員給他搭好的畫架前麵,時傾將背包裏的小畫板放在畫架上,“我,我畫畫,可、可能畫的不、不太好。”他又偷偷的瞄了眼沐綰,一句話因為緊張說的磕磕巴巴的。

村民甚至是嘉賓乃至沐綰都以為時傾是在這麽多人麵前說話緊張了,隻有陳昊晟知道為什麽,他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神情悄咪咪的給時傾打氣。

時傾深深的吸了口氣,也給自己暗暗打了打氣,“但,但我會努力的,以後,以後一定會畫的更好的。”

“傾傾要畫什麽啊?”江導笑眯眯的問。

“畫,畫……”他這回連看都不敢看沐綰了,僵著身子握著畫筆,按陳昊晟這幾天教他的,先試著將自己心裏想的畫麵的大致輪廓勾勒在畫板上。

“我畫,畫沐綰。”他聲若蚊蠅,說完,人就再也不出聲了。

沐綰愣住,畫她?

她一雙瀲灩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時傾,時傾雖然說是畫她,可全程時傾都沒有看她一下,沐綰微微動了動身子,她這位置算是在時傾斜後一些的方向,她能勉強看見時傾一筆一筆毫不停頓的勾勒。

“小綰,小綰……”

江導他們問沐綰的想法。

沐綰蹭的起身。

“!!!”

“換下位置。”她直接走到江逸飛麵前,他的位置能最近距離的看見時傾的動作。

江逸飛愣了一下,轉而笑著起身,小聲調侃,“搶C搶的我最願意讓的隻有小綰你了。”

搶的理直氣壯,搶的也最不讓人生氣。

江瑤嚴肅的小臉都露出了一點笑容,父女倆沒什麽猶豫,直接起身坐到了沐綰那在角落的位置。

沐綰滿腦袋如今都是時傾的畫,完全沒反應過來江逸飛說了什麽,見人起開,她直接坐了上去,拄著下巴,依舊一眨不眨的看著時傾的畫板。

“小綰?”

“小綰!”

沐綰沒有一點反應。坐在了如今直播的C位上,卻從頭到尾不說話,也沒一點動作。

本來因為自家哥哥去了偏位而氣憤的江逸飛粉絲,“……”

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氣不起來了。

【這沐綰對時傾真是好的沒話說了。】

【不過都是她繼子,偏心太嚴重了吧。】

【嘖,另兩個都是大少爺,用得著沐綰關心?】

【這沐綰真奇怪,討好時家不應該討好人家兩個真少爺嗎,討好一個假貨做什麽?】

【人家沐綰要顏有顏,要本事有本事,用得著上趕著討好?】

【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好啊,幹出虐待傷人的事情還能堂而皇之的上節目。】

【樓上仇富太明顯了,那時傾說的隻是他的單方麵言論,是真是假誰知道呢。】

【假的以時家的本事不解釋?這要是我養大的兒子這麽汙蔑我親兒子,我不弄死他都是我大發慈悲了,還能留著他在這惡心人?樓上這是恰了多少爛錢。】

【就不能是是人家時家顧念舊情。】

【嗬。】

“畫,畫完了。”時傾緊了緊畫筆,偷偷看了眼沐綰,就見沐綰正看著他的畫,他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拿身體擋住自己的畫,“我,我畫的不好。”

他畫的不快,在他畫畫的過程中其他嘉賓也陸陸續續的表演了節目。

陳昊晟沒有再畫那幅《父親》,反而和陳明武來了一場對打。江逸飛則與江瑤對了一場戲,小姑娘年紀不大,可演技已經有了江逸飛的一兩分本事了。時譽抱著手臂,完全沒有要表演的意思,時暖小聲勸了半天,無果之下隻能自行上台。

他坐在離時傾不遠的地方,手中抱著吉他,時暖指尖輕撥,悠揚溫暖的聲音響起。是時暖之前出的專輯中的主打歌,一首寫家的歌。

在所有人都結束表演後,時傾才慢慢停下畫筆。

“我、我畫的不好。”他說,聲音透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誰說的。”沐綰一把將畫拿來,清澈的溪水中,豔麗到妖豔的女子雙手揚起,水花四濺中,女子笑得狡黠又得意。

是他們在那人生路中玩水的時候。

“明明就畫的很好嘛。”沐綰將畫舉到臉邊,對著嘉賓,又對著村民,最後將臉麵對著來回挪動的直播設備,“是吧!”

【好看好看好看,官官你最美了!】

【都瞎了吧,那水花假的和塗了一麵牆似的,還好看。還有沐綰這張臉畫的,好好一個人畫的和鬼似的。】

【噗哈哈哈,我咋覺得沐綰是真心覺得時傾畫的好看呢。】

【想想沐綰的審美,莫名覺得樓上你真相了。】

各種評論蜂擁而至。

沐綰卻完全是個炫耀自家兒子的老媽模樣,抱著時傾的畫一會湊到江導那邊問問,一會跑到村民那裏問問,隻把所有人都問的連連點頭,直說好看,她才老實的攆走江逸飛,回到自己的角落坐下。

時傾一張臉紅的像個猴屁股,他見沐綰坐回來,那死命壓製的唇角不可抑製的抬高,再抬高,他偷偷去拽沐綰的袖子,“沐綰,以後我多練,會畫的更好的,我、我以後……”他遲疑了一下,試探的道:“都給你畫,好、好不好。”

“嗯嗯。”沐綰笑眯眯的去擼小孩的腦袋,“那我可要準備一間大屋子來裝我們傾傾的畫了。”

時傾一怔,轉而露出一個燦爛異常的笑。

*

節目漸漸接近尾聲,一群嘉賓不在局限於藤椅上,他們分散著和熟悉的村民聊天。

直播屏幕也再次從一個切換成十二個。

突然,

幾個聚光燈熄滅,在村民的怔愣中,時譽開口,“暖暖,生日快樂。”他雙手推著一個送餐車,上麵放著一個七層的大蛋糕。

蠟燭在黑暗中亮起,時譽長長的睫毛微斂,“之前的十四年我們錯過了你的成長,之後我……怕是也沒有機會陪暖暖了……”

他將餐車下麵的生日帽戴到時暖頭上,時譽眼眶發紅,“這是二哥陪你過得第一個生日,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等二哥從國外回來,一定將欠暖暖的生日都給你補上。”

“二、二哥!”時暖水汪汪的大眼睛睜大,“你,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啊,我,我……”他眼中盈滿瑩瑩淚光。

時傾站在角落,安靜的看著人群一點一點湊近那熱鬧的中心。

八月二十四日,

他曾經的生日,亦是他曾經以為的生母忌日。

這一日,他的記憶中隻有黑暗,空****的巨大房子裏,這一日從來隻有他一個人艱難的等著天明。

原來這一日也是可以有蠟燭,有蛋糕,有歡聲笑語的啊。

時傾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頭頂的月光。

沐綰站在原處,一眼就看見最外圍的小孩,她沉默了一會,看著無形的黑暗纏繞住時傾的身體,沐綰神色一冷。

“沐姨,給您蛋糕。”時暖捧著一份切的仔細的蛋糕走到沐綰身邊。

沐綰垂眸看著舉到眼前的蛋糕,嗤笑,“真沒想到今兒竟然是你媽的忌日啊。”

氣氛一僵,周圍笑鬧的人群好像才反應過來些什麽,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沐綰你會不會說話!”時譽嗬斥,“暖暖苦了那麽久,媽知道也一定希望暖暖能在這一天好好過個生日的,希望暖暖知道他是帶著所有人的祝福降生的,希……”

“蠢貨。”沐綰掃過時譽,目光在他的眉心處停留了一瞬,她冷嗤一聲,轉身離開。

“沐姨……”

“沐綰,沐綰你什麽意思!”

*

路燈下,沐綰安靜的站著。時傾發緊的心口一鬆,他快步向著沐綰跑去。

“急什麽,看看,跑的滿腦袋汗。”沐綰從兜裏翻出紙巾遞給時傾。

時傾隨意的擦擦,將紙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裏,垃圾桶嘎吱嘎吱的吞掉紙巾,腦頂蹦出一朵小紅花,紅花對著時傾晃了晃。

時傾眼睛彎起,“我剛剛沒找到你,你怎麽跑出來了。”

“不跑出來幹嘛,留在那犯惡心?”

時傾的嘴角也翹了起來,“嗯嗯,是怪惡心的。”所有的憋悶和煩躁就隨著沐綰一句話散了。

時傾這才恍然知道沐綰對於他來說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是最重要的了。

時傾慢慢抓住沐綰的袖子。

“怎麽了?”兩人在路燈下慢慢往回走。

時傾搖搖頭,低著個腦袋看沐綰的影子。

她會一直陪著他嗎,一直把他當兒子嗎,像個、像個媽媽那樣,把他當成兒子嗎……

*

“你、你在做什麽?”

時傾瞪大眼睛,隻見兩人剛回到院子,沐綰洗了手,換了衣裳,竟然來到廚房,從麵袋子裏盛了一碗麵粉出來。

“你的生日禮物。”沐綰指了指手中的麵粉,拿了一個空碗出去打水,“從來沒做過,好不好吃不負責。”

時傾一怔,生、生日禮物,他眼中有什麽晃個不停,他睫毛抖著,聲音也抖著,“你、你不是不做飯嗎?”

“是啊,所以隻此一次。”沐綰麵無表情的將水倒進盆裏,“是這樣吧?”

她其實根本沒看過時傾拿過來的菜譜,其他的因為察覺到小孩的認真,沐綰倒是耐心的都看了一遍,隻有那一厚摞的菜譜,她一頁也沒看。

“嗯、嗯。”時傾聲音發飄,“我,我今兒不過生日的。”因為他是個假貨,今兒已經不再是他的生日了。

沐綰頭都沒抬,“沒事,等你生日到了我們再去買個蛋糕。”沐綰一頓,抬頭看了眼時傾,“那是什麽時候?”

時傾愣了一下,搖頭,“我,我不知道。”

因為沒人會給他過生日,他根本就沒問過時暖原來的生日是多少,也沒去看過那其實就被記載在時暖某度資料上的日期。

“查一下。”應該就是今兒的前後了。

“哦、哦哦。”時暖點頭,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手機在我兜裏。”沐綰側了下身子。

“哦,哦哦。”時傾又連忙走到沐綰身邊,拿了半天才從沐綰寬大的衣服裏拿出手機。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告訴完他查出來的日期,時傾就呆呆盯著沐綰看。

“那個……”

小王剛要開口,一旁的小張就遞了個眼色,兩人繼續沉默的錄製著視頻。

其實小王想要告訴時傾,他剛剛說的日期是今天。不過看著沐綰和時傾此時專注的樣子,小王也覺得告訴不告訴已經無所謂了。

沐綰總會知道的,時傾真正的生日。

兩人錄製完規定的時間,他們彼此非常默契的離開,其他工作人員也是,誰都沒有出聲打擾,也誰都沒有提出多錄製一些。

哪怕這段視頻將來在正片播出後一定會引起極大的反應,他們也沒人再多錄一點。

小院內不知不覺就剩下沐綰和時傾兩人。

沐綰察覺到小王他們的離開,剛想開口讓時傾送送,小張就對著沐綰搖了搖頭。

沐綰心思一動,從她做的火雞尾巴的反光上看見了此時時傾的模樣。

小孩兒呆呆的站著,呆呆的看著她,竟讓她有一種天地間就剩下他們兩人的錯覺。

沐綰手中的力氣一個不穩,彎彎扭扭的麵條斷成兩截,沐綰呼出一口氣,重新揉搓。

“好了。”

等麵條做好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沐綰鬆了口氣,將鍋中的麵條盛到碗中,時傾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位。

沐綰一手端著麵條,一手去揉上那腦袋,“怎麽,不想吃啊,一點反應都沒有。”

時傾睫毛顫了一下,“沒,沒有。”他一把搶過沐綰手中的麵碗,牢牢的攥在手裏。

“燙,小心!”

“不、不燙。”

“不燙什麽不燙。”沐綰讓人趕快進屋,她拿著小桌跟在後麵,一進屋,沐綰就把小桌擺好,“快放下來。”

時傾聽話的放下碗,可一雙手卻還是牢牢的貼在麵碗上。

啪!

沐綰一筷子打向時傾的腦袋,“手不要了,喏,筷子。”

通紅的手掌握住筷子,時傾呆呆的眨了下眼睛,慢慢的握緊筷子。

“還不快吃,一會坨了。”

“哦,哦哦。”時傾低著腦袋,夾起麵條就往嘴裏送。

沐綰努力的抻出來了一根,隻是因為她從來沒做過,這麵條有的地方粗的厲害,有的地方卻細的即將斷掉,彎彎扭扭的團在麵碗裏。

兩片菜葉子做了下點綴,還臥了一個雞蛋在裏麵,這就是沐綰做的這碗麵的全部了。

“能吃嗎?”沐綰再自戀也實在無法說出自己做的東西好吃的話。

“嗯,好吃,很好吃,好吃,可好吃了,非常好吃……”

沐綰沒再開口,沉默的看著那麵碗時不時泛起的漣漪,直到小孩吃的連一點湯都不剩,她才起身拿起空掉的麵碗。

“你,你去哪!”時傾慌亂的一把抓住沐綰的袖子。

沐綰晃了晃手裏的空碗,“去洗碗啊。”

“我、我洗。”

“你去收拾桌子。”

“哦,好,我,我……”他又一把抓住沐綰。

沐綰無奈,“我……”

“別,別走,媽……媽。”

沐綰一怔,回頭,時傾還是低著腦袋,說完這小的幾乎含在嘴裏的話外,便隻是死死的抓著沐綰的袖子。

他變得更怕沐綰離開了。

沐綰去揉時傾的腦袋,“嗯嗯,不走,再叫一聲讓我聽聽。”

時傾睫毛一顫,極乖的開口,“媽。”

“欸!走,大兒子,咱們洗碗去。”

“嗯。”時傾亦步亦趨的跟著,來到水井邊,他抓著沐綰的袖子,沐綰費力的將麵碗洗完。

兩人又一前一後的回到屋子,沐綰拿起小桌,時傾依舊死死的攥著沐綰的袖子,沐綰走到哪他跟到哪。

見到了睡覺的點也死死攥著她袖子不放的人,沐綰無奈的將時傾的被褥搬到她的屋子來,“太晚了,明兒一早我們還要離開呢,趕快睡覺。”

“嗯。”時傾呆呆的看著沐綰。

“閉眼!”

“哦。”時傾將眼睛閉上。

時間緩慢流逝,沐綰看著時傾總算睡沉,她重重的鬆了口氣。抬手碰了碰耳垂,紅色的耳釘亮起一道光芒,沐綰指尖輕點幾下,眼前的老舊櫃子慢慢變成了單調的長廊。

沐綰意念一動,長廊迅速後退,沐綰來到一間潔白的病房,“謝瑾嵐,果然是你。”沐綰麵無表情的看著睜開眼睛,正望過來的男人。

男人的臉頰還有著常年臥床的浮腫,那雙眸子卻一如記憶中的樣子一樣,住滿了溫柔。

“嗤。”沐綰諷刺一笑,“謝家那個要死不死的植物人繼承人?”

謝瑾嵐溫柔淺笑,“很不幸的告訴你,在下正是那個要死不死的植物人繼承人。”

“……”

“你是這的人?” 她竟然感覺不到謝瑾嵐的靈魂異樣,沐綰眉頭蹙起,“還是……”

謝瑾嵐溫柔的眸子微微大睜,“小綰你在想什麽呢,我可是個文明人,當然是這的人了,貨真價實,土生土長。”

“嗤。”沐綰翻了個白眼。

謝瑾嵐收斂了驚異的表情,再度恢複成溫柔的模樣,“好了,說正事吧,小綰,你為此啟動了你的通鏡,想來不是為了和我敘家常的吧。”

這麽一副善解人意的包容模樣,沐綰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她認識的謝瑾嵐。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把我弄來的?”

“算是也不算是吧。”謝瑾嵐露出無奈的苦惱表情,“咱倆死的太近了,我回來的時候受你影響太大,靈魂被困在身體裏出不來,隻能和青翵搶一下人,把你弄過來救急了。”

沐綰給了謝瑾嵐一個大大的白眼,“要不是你橫叉一腳,老娘能玩完?”

謝瑾嵐眉眼微垂,眼中冷光陣陣,聲音卻依舊如沐春風,帶著暖人心脾的溫柔,“抱歉,那是我的獵物。”

“嗤。便宜那群老東西了。”

“怎麽會?”謝瑾嵐勾唇,淺笑盈盈。

沐綰一陣惡寒,不過謝瑾嵐這樣,那那群老家夥可就還不如死在她手裏來的好了。

畢竟她也就是將人弄個屍骨無存罷了。

“嘖嘖嘖,真是可憐了。”她笑得眉眼彎彎。

兩人對視,很快說起正事。

“那時暖體內應該是有個上麵的玩意。”沐綰眉頭緊鎖,“那群人怎麽看上這麽個剛出生的初始世界了。”

“掠奪世界本源。”

沐綰一怔,轉而嗤笑一聲,“他們倒是敢。”

謝瑾嵐神情嚴肅,“具體情況。”

沐綰懶得解釋,“有電腦?”

謝瑾嵐一揮手,他的麵前就多出一台筆記本電腦。

沐綰輕輕撥弄紅色耳釘,謝瑾嵐的電腦頓時自動啟動了。

“讓我查世界真相,什麽意思?”沐綰問。

謝瑾嵐又是一揮手,黑暗中的光團亮了起來。

沐綰一怔,“他……”

“嗯,他以靈魂為代價換來的機會,不過靈魂潰散,他的記憶缺失的厲害。”

沐綰湊近這光團,光團激動的飛來飛去,再次瘋狂的撞擊無形的屏障。

“好了好了,小暖,冷靜點,她不是已經改變了嗎。”

光團在謝瑾嵐的安撫下慢慢安靜下來。

沐綰眉頭一挑,“真正的時暖。”

“嗯。”

“他才是這世界的核心?”

謝瑾嵐搖頭,“應該不是。”

“或許是不全是。”沐綰隨意的勾了勾唇。

謝瑾嵐一頓,頷首,“或許是的。”

叮。

電腦打開。

謝瑾嵐看著上麵的畫麵,看著時暖靈魂被驅逐,看著虛影降臨,“看來是的。”

哢擦!

謝瑾嵐不知捏碎了什麽東西。

作者有話說:

①《最炫民族風》是鳳凰傳奇演唱的一首流行歌曲,由張超作詞和譜曲,發行於2009年5月27日,是其第三張專輯《最炫民族風》的主打歌。2012年3月,因其朗朗上口的旋律,而被大眾所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