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研究生筆試那天,黎宵專門空出一天時間陪她,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做飯,學著江柔平時的樣子,蒸了雞蛋、紅薯和小南瓜,還做了炒麵、西蘭花、土豆塊,榨了豆漿,每個人都滿滿一大盤子,很豐盛營養,跟之前隻有蛋炒飯完全不一樣。

安安早上起來看到了,小嘴撅的老高,抱怨說了一句,“爸爸就知道偏心。”

黎宵麵不改色的將江柔沒喝完的豆漿,仰頭一口喝了,“吃你的飯。”

安安哼了一聲,然後乖乖用叉子將麵卷起來吃進嘴裏,她用的叉子是黎宵用木頭做的,怕她還小不小心弄疼了自己。

臨近考試,江柔有些緊張了,以前高考她有把握所以不緊張,但這次不一樣,考研題目難多了,那麽多的書,她總感覺自己還有遺漏的地方。

所以一邊吃飯一邊拿著筆記本翻看,然後兩隻腿不自覺的抖,出門的時候還哭喪著臉看黎宵,“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會。”

黎宵想笑,但又不敢笑,難得當著親閨女的麵將人抱住親了一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道:“行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考不上明年繼續,或者直接找工作,實在不行就來我工廠,明年公司差不多就能開了,到時候你來當我助理或者秘書。”

江柔想想也是,他們家現在日子說不上巨富,但也算得上是有錢人了,不急,考不上還可以再來,不像她的一些同學,家裏壓力特別大。

不過即便這麽想,江柔還是緊張,黎宵開車送她去考場時,還沒開始,她就上了兩趟廁所。

這種緊張的情緒是黎宵從未體會過的,相反他以前讀書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考試了,因為平時上課逃課會被老師抓,但考試可以提前交卷出去玩的。

今天是周六,安安也不用上學,一家三口坐在路邊的車裏,現在考場學校的大門還沒開,外麵的考生都等在外麵,要麽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要麽直接站著。

安安好奇的趴在窗口看著外麵,然後時不時扭過頭看一眼正在看書的媽媽,知道媽媽要去考試,她很懂事的不說話。

就算有想問的東西,也努力憋在心裏。

而黎宵就更誇張了,將江柔的兩隻腿放在自己腿上給她按摩。

江柔張口要什麽,他立馬給她拿,想喝水都是直接喂到她嘴裏。

看得安安驚奇不已,因為這個,讓她從小就在心裏種下一顆種子,以為考試的時候是老大。

以至於長大後,每次到了大考時,她都會提出爸爸媽媽平時不會答應的要求。

整整考了兩天,考完後江柔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然後在家整整睡了一天。

休息好後,江柔就開始放飛自我,成了全家最閑的人,黎宵想讓她陪自己一起去上班,江柔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第二天就跑得沒影。

之前一直認真備考,幾乎從不出來玩,董明明和林書珺約她好幾次都拒絕了。

現在一考完,江柔就把電話打回去了,林書珺畢竟是刑警,工作比較忙,能抽出時間的時候非常少,江柔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整理案件。

最近市裏出現了一則情殺案,牽扯的人員好像挺廣的,江柔還聽黎宵說起過,說犯罪嫌疑人似乎是一個富商的女婿。

董明明就比較有空了,她最近懷孕了,盡量減少一些工作。

兩人約好在她公司樓下見麵,江柔開車來接她。

電話裏,董明明已經出來了,可能懷孕忘性大,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麽,突然道:“哎呀,等一會兒,我回去拿個東西。”

說完立馬折回去。

江柔多等了十分鍾,董明明下來後直接坐到副駕駛上,將手中的一個a4牛皮紙封袋遞給她,袋子鼓鼓的,江柔好奇接過來,“什麽好東西?”

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看,看到裏麵放的是一些照片。

董明明笑著道:“結婚那天拍的,特意多印了一份給你,有些照片還有你、安安和你妹妹。”

說完補充一句,“本來想早點給你的,但前段時間你不是忙嗎?就一直留到現在。”

江柔翻著照片看,有的上麵有自己,有的是林書珺一家,大家都笑得特別開心,忍不住也笑了,“回去我好好看看,太謝謝了,我很喜歡。”

“謝什麽?”

董明明看她喜歡,心裏也很高興。

江柔直接開車帶她去市中心商場一家餐廳吃飯了,兩人點了很多,好好吃了一頓後,兩人又在商場逛了逛,江柔給安安買了一件紅毛衣,給自己和黎宵買了一件同款的運動服,準備平時在家裏穿。

逛完江柔開車將董明明送回公司,董明明現在懷孕了,她比較注意,平時上下班都是司機接送,自己不開車了。

她老公有一點好,就是自己勤儉節約,但從不要求董明明跟他一樣。

他結婚後和董明明住在市中心一處豪華大平層中,不過依舊穿著十幾塊錢一件的衣服,開著有些破的汽車,董明明一開始還想給他換,但他不同意,覺得沒必要浪費錢,甚至一塊錢三雙的襪子破了還會補好繼續穿。

但董明明吃好的穿好的,他卻不會管,甚至用自己微薄的工資攢錢給她買貴的禮物,兩口子生活環境完全不同,卻也能和諧相處。

董明明還給她公公婆婆買了一棟別墅,老兩口子也不住,就住破舊的老小區,一家子都很節儉。

董明明還跟江柔說:“自從我懷孕後,我媽就搬過來住了,她現在已經想開了,還弄了一家花店。”

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沒了她爸,她們母女倆的生活越來越好了。

江柔點點頭,“你爸外麵那個女人呢?”

董明明冷笑一聲,“大部分的錢財我都已經追回來了,那套房子就沒收,算是送給他們母子倆了,加上我爸以前給的錢,好好用的話不會過得很差,但也不會很好就是了。”

跟她爸在的時候完全沒法比。

江柔之前跟董明明通電話知道,那個女人也染上了非典,但比董明明爸爸運氣好,後來痊愈了。

隻不過江柔聽很多朋友說,後來治好的一些病人似乎恢複不到以前的狀態,就比如他們班的班長,聽說味覺出了問題,視力也變差了很多。

江柔將董明明送到後,直接開車去了黎宵工廠。

自從誌願者結束後,黎宵就變得很黏她,江柔也很無奈,她打開手機看得時候,就發現裏麵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黎宵打過來的。

之前備考,江柔一直把手機弄靜音,忘記調回來了。

江柔給黎宵打了回去,對麵沒接通,江柔也不清楚他是生氣了還是在忙,趕緊開車過去了,順便在路上買了一些吃的帶上。

到了工廠後,江柔直奔黎宵辦公室,她推門進去後,男人抬頭看了一眼,臉上神色淡淡,一看就是心情不爽的樣子。

江柔趕緊賠笑,拿起給他買的新衣服道:“逛了一會兒街,看,這是我給你買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黎宵臉色稍緩,不過嘴上還是道:“不是說給我帶飯嗎?現在都幾點了?等你的飯我恐怕都要餓死了。”

中午周建喊他去吃飯,他還拒絕了,說江柔等會兒過來給他送飯,周建還好一頓羨慕,哪知道他等得眼睛都望穿了,也沒看到人,最後還是讓助理偷偷去外麵給他買份飯回來吃。

江柔乖乖小跑過去,忙跑過去討好道:“餓壞了吧?真是心疼死我了。”

跑到他旁邊後,伸出手摸摸他的胃。

黎宵看她那狗腿樣子,一臉不信。

江柔幹脆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然後抱著他的臉使勁兒親,從上親到下,從左親到右。

本來還想多說幾句甜言蜜語,哪知黎宵先沒忍住,破功笑了出來,身體往後仰了仰,“行了,還不知道你什麽德行?”

肯定是跟董明明湊到一起說了不少八卦,把他忘得光光。

他摟住江柔的腰,將臉埋在她脖子裏,然後懲罰似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江柔輕輕“嘶”了一聲,“你幹嘛?疼。”

黎宵輕哼了一聲,“你就裝,我都沒用力。”

江柔頓時不說話了,噗嗤笑出聲。

黎宵也笑了,然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今晚你讓安安自己睡。”

話裏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這幾天考完試,安安又纏著和江柔一起睡,江柔感覺這段時間有些忽視她,就順勢同意了。

現在黎宵這要求真有些為難人,一邊是閨女,一邊是老公,還真有些難辦,不過這點猶豫也隻是幾秒鍾,然後摸著黎宵的耳朵,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無奈道:“行吧,誰叫我最喜歡你呢。”

黎宵現在根本不信她說的這些甜言蜜語,他毫不懷疑,她在安安麵前又是另一個說法。

但不得不說,這些話聽在心裏讓他很愉快。

晚上,江柔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安安哄去自己房間睡覺,安安睡著後,江柔悄悄離開。

她回到房間還沒爬上床,黎宵就把燈給關了,然後兩人又沒羞沒臊的親親熱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江柔累的癱倒在**。

旁邊黎宵也微微喘著氣,他開了燈,抱著人下床去浴室隨便衝了一下。

回到**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江柔之前備考睡得都比較晚,十一點這會兒還沒有瞌睡,黎宵抱著她正準備關燈,江柔突然想起來了什麽,阻止了他,“等會兒。”

自己從**坐起來,然後壓著黎宵,伸手將放在他那邊床頭櫃子裏的牛皮紙袋拿出來,就是今天董明明給她的那個。

黎宵被她壓著,輕笑出聲,雙手摟著她的腰。

江柔拿到袋子後推了他一把,背過身重新躺下。

也沒關燈,就這麽躺在**看照片,今天在車上沒有仔細看,現在突然想起來,便拿出來看看。

董明明很舍得花錢,整整拍了上百張照片,裏麵還有個光盤,記錄了婚禮全部過程,江柔看到忍不住道:“年底咱們也弄一張光盤,多拍拍安安小時候,長大後翻出來看肯定好玩。”

尤其黎宵長得這麽帥,不記錄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黎宵對自己的容貌向來沒有什麽概念,但江柔就很可惜他年輕時候照片太少了,還記得當初第一眼看到真人時,江柔內心的震撼真的是無與倫比。

黎宵隨口應了一聲,“行。”

從身後抱住江柔,疼愛的親了親她的肩膀。

江柔沒管他,拿著照片一張張仔細的看,還給黎宵講解當時的熱鬧情況,“這張是安安和明明母親的照片,嬸子保養的真好,希望我到她那個年紀也能這麽年輕。”

黎宵聽了直接道:“也不年輕吧,瞧著也四五十歲了。”

“……”

“這是付飛的閨女,是不是很可愛?叫付綿綿,還怪好聽的。”

黎宵又道:“是嗎?我取的。”

江柔驚訝的回過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

黎宵挑了挑眉,“這有什麽好騙你的?那天付飛打電話給我,問取什麽名字好,我就隨口說了一個,說叫付綿綿吧,祝他和他老婆情意綿綿。”

“……”

黎宵還一臉自然的補充了一句,“他還讓我想一個跟安安一樣好聽的名字,我想不出來。”

江柔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感歎付飛兩口子真是心大,還真用黎宵取的名字。

江柔扭過頭繼續看,黎宵也沒事幹,幹脆蹭著她的頭發,和她一起看。

他也沒太放在心上,隻是隨意瞥一眼,主要是看江柔和安安的照片,其他人的都是一掃而過,不過有一張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江柔抱著安安站在兩位新人中間的照片,安安在媽媽懷中不安分,扭著小身子想要新郎胸前的紅花,小胖手抓住男人的領子,高大的男人微側著頭看她,眉眼含笑,也顯露出鬢角的一道疤痕。

黎宵皺了皺眉,正要細看的時候,江柔已經看完照片抽出來放到底下,準備看下一張。

他突然伸手將那張照片拿出來。

江柔奇怪問:“怎麽了?”

黎宵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這男人是誰?”

江柔哭笑不得,“你傻了吧?穿成這樣當然是新郎啦,早讓你去見見,你每次都說沒空。”

黎宵唔了一聲,然後道:“就是那個姓沈的警察?他家裏是幹嘛的?”

江柔扭過頭莫名其妙的看他,“你怎麽啦?”

見他臉上神色有些古怪,也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是解釋道:“是警察,他叫沈賀,董明明一直跟他談,沒換過,之前跟你說過的。”

黎宵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你打電話問問董明明她老公家裏情況。”

江柔被他弄的一頭霧水,翻過身來問:“到底怎麽啦?你問這些做什麽?”

黎宵這才把視線落到江柔身上,看了她一眼,“他跟金大友哥哥長得有點像。”

江柔聽了這話,一臉不可思議,想都不想就拿過他手中的照片看,然後懷疑道:“你是不是弄錯了?他跟金大友長得不像啊。”

“而且,明明老公是警察,有爸爸媽媽,金大友哥哥被拐,怎麽可能被賣給警察呢?”

黎宵又看向照片,陷入沉思,“他哥眉尾這裏也有一道疤,是我小時候打的,位置一模一樣。”

江柔還是覺得不可能,“有疤也不能代表就是金大鵬,世界上這裏有疤的人多了去了。”

黎宵:“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跟我記憶中的金大鵬很像。”

江柔沉默了一下,她自然知道黎宵記性有多好,她平時在家背書,那些拗口的中醫理論,她有時候需要背好幾遍才能記住,他幾乎聽一遍就記住了,還反過來提醒她,每次都把她氣得不行,有次江柔特意過好幾天後再來考他,他竟然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他說和記憶中的金大鵬很像,可能真的很像。

不過如果真的是金大鵬,那跟金大友差別也太大了,金大友上了大學後,長高了不少,瘦瘦高高的,可能天天呆在實驗室的緣故,人還變白了好多,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瞧著斯文敗類。

而沈賀,高高大大,給人很靠譜很正派的感覺。

完全不同的氣質和外表。

但也有可能一個隨爸一個隨媽。

猶豫之下,江柔還是聽了黎宵的話,給董明明打了一個電話,她對沈賀了解不多,都是通過董明明的隻言片語知道的,隻知道他父親是刑警,母親早年是紡織廠女工,後來身體不好就辭職不幹了,上麵還有個早夭的姐姐。

江柔也沒多想,打了後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半夜了,有些擔心吵到了人,正準備掛了,哪知電話就被接通了,裏麵傳來董明明喘息變形的聲音,“江柔?”

同時還有一道男人的悶哼聲。

“……”

江柔聽得麵紅耳赤,頓時殺了黎宵的心都有了,氣惱的瞪了黎宵一眼,趕緊道:“沒什麽,我明天打給你。”

說完不等董明明回應,直接掛了。

掛了電話後,江柔直接給了旁邊黎宵一拳頭,“都怪你。”

黎宵也聽到了,麵色訕訕,忙伸手一把抱住人,輕輕哄著,“沒事沒事,是我的錯,不生氣。”

江柔不想搭理他,翻過身去。

黎宵笑著從後麵抱住人,親了親她的耳朵和麵頰。

不過第二天,江柔還是給董明明打了個電話,將黎宵的疑問和金大友家裏的情況說了,最後補充一句道:“黎宵就是想托你幫忙問一問,他就是覺得你老公跟他小時候那個朋友長得很像,要是可以的話,你就幫忙跟你公婆打聽一下,安安他的心。你都不知道,黎宵那個朋友一家子都被人販子毀了,母親找兒子找瘋了,現在幾乎都認不得人,父親再也沒回來過,原本是很幸福的一家子。”

電話裏的董明明本來想說不可能,因為以她公公的職業,不會做出買孩子的事情。

但她剛要說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你那個朋友的哥哥是幾歲走丟的?”

江柔也沒多想,直接道:“七歲。”

另一頭的董明明突然猶豫開口,“我老公說他說小時候有一次發燒很嚴重,忘記了七八歲以前的事。”

兩人都陷入沉默,最後江柔先開口,“你……幫我問問吧?大友他們一直沒有放棄找人。”

董明明一口應下,“好。”

雖然可能會打破公婆一家平靜的生活,但董明明一想到江柔口中的那個朋友家裏為了找孩子,母親已經瘋了,就忍不住痛心,她現在也懷孕了,真的能夠感同身受。

董明明的速度很快,就在江柔還以為要多等一段時間時,沒過兩天她就接到董明明的電話,電話裏董明明說她公婆想見金大友一家,並且跟她透露,她老公其實是她公婆領養的。

原來當初她婆婆生下大姑子後身體就不好,以後很難懷孕,在領養她老公之前,大姑子剛生病去世沒多久,婆婆那時候很傷心。

就是在那段時間,公公偵破一項人販子拐賣案件,救了五個孩子,其中四個孩子找到了家人,隻有她老公沒有,她老公是個倔脾氣,當年被拐賣後好幾次逃跑被抓回去,但依舊沒放棄,最後終於在一個下雨的晚上跑了,但他運氣不好,一腳摔下山撞到了頭,加上發高燒,醒來後什麽都忘記了。

警局用過很多方法想找到她老公的家人,但那個時候信息不發達,加上她老公什麽都不記得,中間又被轉手好幾次,所以沒找到,就在警局準備為她老公找個父母領養時,那時候她公公站出來了,說想領養那個孩子,然後成了沈賀。

隻不過因為沈賀什麽都不記得了,夫妻倆就什麽都沒說,隻告訴他上麵有個早夭的姐姐,以至於沈賀一直以為自己是親生的。

“我公公婆婆知道你朋友家裏的情況後,他們覺得很抱歉,說想兩家見見麵。”

江柔忙道:“好,我現在就聯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