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去了半個多月,回來都已經是十一月底了,帶回來兩個大箱子,除了十隻烤鴨,大部分都是買給江柔和安安的禮物,衣服鞋子首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帝都搞批發。

也幸好現在天氣冷,不然塞在箱子裏的烤鴨恐怕要臭了。

黎宵解釋了一句,“帝都賣烤鴨的店還挺多的,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幹脆就多買了幾家。”

江柔聽了哭笑不得。

安安最開心了,好多天都沒看到爸爸了,抱著一碗石榴圍著爸爸轉。

這是江柔買給她的,每次都是把石榴籽弄到碗裏,她自己會吃,嚐到了味道後就會把籽吐掉。

她把懷裏的小碗遞給爸爸,讓他吃石榴。

黎宵也不跟她客氣,還故意把整個碗拿走。

小家夥也不生氣,趴在爸爸腿上,還從碗裏撚起一粒石榴籽喂他,“爸爸吃。”

黎宵眉眼柔軟下來,將她抱到腿上坐著,碗也放到她手裏,“自己吃,爸爸不餓。”

黎宵中午吃了飯睡一覺就去工廠了,今天是周末,江柔帶著孩子在家看書。

傍晚做好飯菜,黎宵還沒回來,江柔就帶著孩子去了趟隔壁,手上拿著兩隻烤鴨。

敲響隔壁的門,開門的是周鴻,“嬸嬸?”

周鴻最近上學了,江柔看見他的次數不多,一打眼看到他下巴上有兩處傷口,還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怎麽了,摔了?”

周鴻下意識低下頭,還抬手遮了遮,然後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江柔正準備細問,屋子裏傳來周母的聲音,“是小柔來了?”

人從屋子裏走出來。

江柔便隻好把黎宵回來的事說了,“聽說帝都烤鴨味道好,我就讓他買了些,拿兩隻過來給你們嚐嚐。”

周母哎呀一聲,忙擺手,“這個好東西你們自己拿回去吃,家裏有肉。”

江柔笑著上前,將兩隻烤鴨塞到她手上,“家裏還有呢,黎宵這趟買了好多,你們也嚐嚐味道,先不說了,家裏菜還在鍋裏。”

周母也就不好跟她客氣了,“那你趕緊回去,菜可別糊了。”

江柔笑著應了一聲,出去時忍不住又看了眼周鴻,見周鴻後背靠牆站在邊上,動作一頓,然後朝他招了招手,“周鴻過來,好幾天沒看到你了,妹妹都想了,來隔壁陪妹妹玩一會兒。”

周鴻看了眼周母。

周母朝他慈祥笑笑,“去陪妹妹玩一會兒,奶奶飯菜還沒做好。”

周鴻就跟在江柔身後去了隔壁。

回到家,江柔讓兩個孩子去客廳看電視,自己去廚房把雞蛋羹蒸上。

出來後,去房間拿了個小藥箱。

客廳沙發上,兩個孩子正並排坐著看電視,安安不停問哥哥電視上是什麽,周鴻也不嫌煩,一次次的回答她。

江柔拎著小藥箱走過去的時候,抓了把茶幾上的糖塞到他口袋裏。

周鴻有些拘束,“嬸嬸。”

江柔摸了摸他腦袋,“你吃糖繼續看,嬸嬸給你處理下傷口。”

周鴻坐著不敢動。

江柔溫柔解釋了一句,“雖然摔倒了,但也要跟家長說,傷口流血了容易感染,得處理一下。”

坐到周鴻旁邊,打開小藥箱幫他處理傷口,傷口不大,不過出血了,江柔用棉簽清理幹淨,然後用碘伏消毒,最後塗上紅黴素軟膏和剪下醫用紗布貼上。

除了下巴,左手上也有擦傷,江柔一道處理了,弄完告訴他:“這幾天少碰水。”

周鴻點點頭,感激的看了眼江柔,“謝謝嬸子。”

江柔摸了摸他腦袋,讓他們繼續看動畫片,自己去房間看書了。

江柔走後,安安還學著媽媽的樣子,也摸了摸他的腦袋。

周鴻笑著戳了戳她臉,把安安逗笑了。

晚上黎宵回來,說他準備今年在工廠和員工一起過年,“這是和其他人一起商量的結果,到時候買個電視機放在食堂裏,一邊吃一邊看春晚。”

春晚那天晚上應該很忙,可能要連夜加班。

江柔聽到這話,“行啊,省的自己做飯了,到那天我去食堂給汪雁幫忙。”

黎宵躺在**沉思片刻後,翻過身去哄安安睡覺,哪知道小家夥就是不睡,要跟爸爸玩。

黎宵無奈。

江柔在旁邊看了笑。

好不容易將安安哄睡著了,黎宵抱起江柔去了廁所,才剛關上門,外麵就傳來安安迷迷糊糊的喊聲,“麻麻——”

還自己溜下床來廁所拍門。

廁所門是玻璃的,裏麵開燈的話看到人影。

小家夥還以為跟她躲貓貓,咯咯笑,“找到啦。”

黎宵麵無表情開了門,小家夥開心的撲來上來抱住他的腿,然後仰起頭笑,“爸爸。”

把後麵站著的江柔笑得不行。

星期四下午,江柔放學晚了,她牽著安安買了菜回來時已經是將近傍晚六點了,天都有些黑了。

進了小區時,在電梯門口碰到了周鴻,周鴻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事,身上衣服扯破了些,臉上還多了幾塊青紫,身上背著的書包也髒兮兮的,上麵蹭了很多灰。

江柔一愣,進了電梯後問他,“這是怎麽了?”

周鴻抬頭看了眼江柔,喊了一聲“嬸嬸”,聽到這話,說了一句,“摔倒了。”

安安牽著媽媽的手,看到哥哥,眼睛笑彎了起來,“鍋鍋。”

周鴻看到她也笑,也笑了,隻是剛扯了扯嘴角,就疼的輕嘶了一聲。

江柔不作聲,上次那個傷口看著還像是摔了,這次怎麽看怎麽像是被人打了。

她知道周家的情況,周建和汪雁現在一心撲在工廠上,周建就不說了,汪雁也很忙,除了食堂的事,還要照顧小兒子,而周母一向身體都不怎麽好,周鴻是個好孩子,一開始上學還讓奶奶接送,認得路後就每天自己上下學。

電梯裏還有人,江柔看他不願意說,也就不勉強。

隻是等晚上黎宵回來後,忍不住跟他說了,“周鴻是不是被同學欺負了?我已經看到他兩次身上帶傷了。”

黎宵聽了一臉無所謂,直接道:“男孩子打架很正常,誰小時候不打架?我小時候幾乎天天打架。”

這怎麽能跟他比?

江柔瞪他,“要是換做安安呢?”

黎宵臉色立馬一冷,“我看誰敢?”

“……”沒見過這麽雙標的。

江柔沒好氣道:“周鴻也沒比安安大幾歲,還是個孩子呢,我瞧周建兩口子都忙,應該是沒注意到這事,你明天遇到周建跟他說一聲,總是被欺負不好。”

周鴻這幾年她也算是看著長大的,以前汪雁獨自帶著他的時候,懂事又安靜,還是後來多了周建這個爸爸後,才有了小孩子的活潑,但比同齡的孩子還是要乖一點。

這種乖跟安安不一樣,安安是天生的乖巧性子,而周鴻明顯是受家庭環境影響被迫乖巧,性子有點敏感。

周建和汪雁都是比較粗心的人,給孩子穿著打扮還像是縣城那邊一樣,書包是用舊衣服縫的那種斜挎包,可這邊的孩子穿著都比較好,書包都是買的雙肩包。

黎宵覺得江柔純粹就是瞎操心,“小孩子打架有什麽好管的?也不怕被人笑話。”

江柔麵無表情看他,“你去不去?”

黎宵立馬改口,“多大點事?我明天就跟周建說一聲,行了吧?”

江柔哼了一聲,這人就是欠。

不過黎宵說的效果並不明顯,幾天後江柔看到周鴻,發現他身上的傷不僅沒消失,還多了幾處青紫,一個在額頭,一個在耳朵下麵,像是被人用手掐過。

江柔做不到視而不見,晚上分了一些草莓帶著安安去了隔壁,今天汪雁就在家,正哄著小兒子吃奶,周建知道安安現在還吃奶粉,也就買了一些奶粉給兒子吃,希望長得跟安安一樣好。

汪雁笑眯眯將人請進門,進門後,江柔掃了一圈,然後就看到小房間裏背對著門方向寫作業的身影。

江柔和汪雁坐在沙發上,江柔知道汪雁的性子,也就不跟她拐彎抹角了,直接問她周鴻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怎麽經常看到他身上有傷?

哪知汪雁一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還笑著說:“沒事,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傷到很正常,誰小時候不是這麽過來的?”

“他爸已經問過他了,他說是和同學玩不小心碰到了。”

江柔:“……”

她算是明白了,他們家教育孩子的想法跟黎宵一樣,都是放養,什麽被欺負打架,覺得都是很正常的事,因為他們小時候就是這麽過來的。

這點跟她和她哥小時候有點重合,她還好,是女孩,小時候沒打過架,但她哥小時候幾乎天天玩到天黑回家,身上經常帶傷。

所以她小侄子出生後,稍微磕了碰了,她和她大嫂緊張的不行,但她爸媽就覺得小題大做了,覺得不是什麽問題。

可是打架和受欺負是兩回事,周鴻以前在鄉下曬的很黑,跟城裏孩子不一樣,而且他才來這邊,肯定是聽不懂這邊的話,被欺負了其實很好理解。

有時候孩子的惡,讓人難以想象。

江柔也不好跟汪雁多說什麽,汪雁和周建其實已經是很好的父母了,隻是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哪怕是江柔,也不能說自己做的很完美,有些地方她也需要安安包容。

第二天早上,江柔讓安安去門口盯著,哥哥出來了就把人叫過來。

哪知小家夥等了一會兒沒看到人,直接喊:“鍋鍋,鍋鍋過來——”

黎宵一早就走了。

江柔早上做了小煎餅、雞蛋羹、豆腐湯和蔬菜火腿玉米炒飯,安安把人叫來後就跑到自己的小餐桌上吃飯,她很熟練的拿起小勺子,然後舀了滿滿一勺炒飯放進嘴裏,“啊嗚”一聲。

像是表演給麻麻看。

江柔就會順勢誇她一句,“安安今天好棒哦,越來越會吃飯了。”

小家夥就會特別開心,自己又拿起小煎餅吃得香。

看到門口斜背著書包的周鴻,江柔用紙包了幾塊餅給他,“嬸子早上多做了一些煎餅,你路上拿著吃。”

周鴻趕緊道:“謝謝嬸子。”

直接低下頭吃了一口,“好吃。”

江柔蹲下身摸了摸他頭,“喜歡吃就好,周鴻,你跟嬸子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周鴻吃餅的動作一頓,他沉默了下來,突然一滴淚滴到手上的煎餅上,他忙抬起胳膊擦。

江柔一看,就什麽都明白了,這孩子果然沒跟他爸媽說實話。

傾身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著道:“沒事了,沒事了,有嬸子在呢,跟嬸子說說怎麽回事?嬸子會幫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柔安慰的態度觸動了他,周鴻低聲哽咽道:“班上有幾個同學嘲笑我是鄉巴佬,說我穿的像收破爛的,還不讓我上廁所,我不聽,他們就打我,每天還讓我給他們學狗叫,叫他們主人……“

說到最後抽噎起來,越抹眼淚越多,但他還特別懂事道:“嬸嬸,你能不能別跟我爸媽講,他們很忙的。”

江柔聽得心裏一軟,摸了摸他腦袋,“好,不說,嬸子帶你去洗把臉,等會兒你和平常一樣去上學,中午嬸子去你們學校看看。”

周鴻猶豫抬頭,“嬸嬸?”

江柔牽著他的手去了衛生間,路過安安餐桌時,看到她還伸長脖子偷看,沒好氣道:“好好吃飯。”

小家夥立馬舀一大勺子飯塞進嘴裏,“啊嗚”一口,表示自己有好好吃飯,吃完還把勺子舉起給她看。

瞧把她能的。

江如帶著周鴻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讓他拿著煎餅去上學,還囑咐他中午在學校門口等自己。

上午,江柔抱著安安一起去上課,十一點半下課後,她找來董明明,兩人帶著安安一起去了周鴻學校,一下車,就看到周鴻孤零零的站在門口,朝他招招手。

周鴻看到她,眼睛一亮,高興的跑了過來。

江柔注意到他脖子上又多了幾道抓痕,忍不住皺眉,“早上又被欺負了?”

周鴻嗯了一聲,“他們想搶我的餅吃,我沒給,他們就打我,最後餅掉在地上,他們踩爛了。”

說到這裏似乎怕江柔生氣,低下頭去。

江柔心疼的揉了揉他腦袋,鼓勵道:“你做的很好,不想給就不給,不要委屈自己,這是你的東西,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沒人會怪你。”

周鴻驚訝的抬起頭看江柔,大概沒想到嬸嬸會這麽說。

上學前,媽媽要他讓著同學一點,因為爸爸把他弄進學校裏不容易。

董明明抱著安安跟在一旁,聽了忍不住道:“你還挺會教孩子的,就是不能讓,有些小孩子特別霸道,越讓越容易被欺負。”

江柔點頭同意。

她牽起周鴻的手,“走吧,我們先去找你老師,等會兒再去吃飯,今天中午我們吃肯德基,我已經給你奶奶打過電話了。”

周鴻有些害怕道:“找老師做什麽?”

江柔解釋了一句,“嬸嬸不是去跟老師吵架,隻是問一下那些欺負你的同學住在哪裏,咱們去找他們家長理論。”

都是小孩子,老師就算說教幾句,孩子不改他們也沒辦法,一勞永逸的還是找上門去,讓他們知道怕。

果然,江柔找到周鴻班主任後,對方其實是知道周鴻被欺負的情況的,但她管也沒用,那些小孩子還變本加厲,覺得周鴻是告狀精。

她也很頭疼,總不能用棍子打,孩子還小,打壞了他們可賠不起,而且那些家長可不像周建汪雁一樣什麽都不管,會來學校找老師的。

知道江柔的來意後,老師報出那幾個欺負周鴻同學的住址。

江柔用筆記下,然後和董明明帶著倆孩子離開了,先去吃了肯德基,然後按著地址找上那些學生的家。

今天把董明明找過來,一是她開車節省時間,二也是多個人安全一點,江柔一個人帶著倆孩子上門容易讓人看輕了。

因為這,江柔早上出門特意換上好衣服,還畫了個妝收拾了一下。

這些孩子的家住的都挺近的,先找的是一個叫閆小軍的同學,住在舊服裝廠旁邊,聽說服裝廠已經搬走了,不過很多工人還住在這邊。

住房有些年頭了,白色的牆皮上一道道雨水浸染的汙跡,有的地方還掉落了。樓梯是水泥,旁邊扶手上鏽跡斑斑。

人住在二樓,拐個樓梯就到了。

這會兒是中午,周圍居民都在家,樓層裏彌漫著一股飯菜香。

江柔牽著周鴻的手敲響門,周鴻似乎有些緊張,捏緊了她的手。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到江柔他們,似乎有些愣住,“你們是?”

江柔看著人,很客氣的點點頭,“你們好,這是閆小軍家吧?我是周鴻的嬸嬸,我今天帶著孩子上門來,是想跟你們家說一聲,周鴻不是沒人管的小可憐,他有爸爸媽媽,他爸爸和他大伯合開工廠和公司,天天全國跑,媽媽也在工廠管事,所以夫妻倆很忙,把孩子給奶奶帶了,平時可能有疏忽的地方,所以讓你家孩子覺得我們家周鴻是鄉下來的,好欺負。”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他爸媽都是很有能力很有本事的人,平時顧不上,並不代表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次兩次就算了,你家孩子天天欺負我家孩子,這就有些過分了。”

中年男人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兒子在學校幹壞事了,扭過頭就喊:“閆小軍——”

隨即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拿著遙控器從客廳裏跑出來,“幹嘛?”

看到門口的周鴻,目光心虛的閃了閃。

江柔把周鴻往前拉了拉,指著他臉、脖子、手上的傷給中年男人看,“這些都是你兒子打的,別覺得是小傷,我是他親嬸嬸,也是g大大二的醫學生,要是傷口感染了很可能就是一條人命,我也隨時可以給出驗傷證明,把你們家告上法院都可以,反正我們家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閆小軍一聽這話,就有些嚇到了,立馬大聲反駁:“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打的。”

中年男人猛地扭過頭瞪他。

江柔神色平靜道:“不急,我一家一家的上門找。”

轉而看向中年男人,“我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麽教育孩子的?天天用鄉巴佬、窮鬼來罵我侄子,還讓他學狗叫,叫你兒子主人,怎麽,你們家這麽尊貴嗎?我瞧著也沒多有錢啊,周鴻他爸和他大伯在g省雖然算不上什麽厲害的角色,但認識的朋友還是挺多的,我們也不介意到時候去你單位拜訪一下。”

“今天就到這裏,你們應該暫時不會搬家吧?不搬家是最好的,省的我還要花錢調查一下,如果還有下次,我們不介意采用法律手段。”

江柔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她知道,太客氣了人家不會上心的,還會得意他兒子厲害。

這樣的家長太多了。

中年男人好歹也活這麽多年了,看江柔穿著和談吐,也猜到對方家裏條件不差,除了那個叫周鴻的孩子,另一個女孩和女娃都像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就知道他們可能還真有些不好惹。

想趕緊道歉,“那個……真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我家孩子在學校幹了什麽,我等會兒就好好教訓他……”

江柔冷淡的點點頭,牽著周鴻的手離開了。

剛走到樓梯拐角處,上麵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周鴻捏緊江柔的手,有些激動道:“嬸嬸?”

江柔晃了晃他的手,“你看,閆小軍也沒有多了不起,他家還沒你家大,也沒有電梯,所以你麵對同學不用覺得自卑,你爸爸媽媽是很厲害的人,他們是農村的又怎麽樣?照樣可以讓你住大房子,吃好吃的,讓你過得比很多人好。所以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要勇敢罵回去,有人給你撐腰。”

周鴻用力點頭,“嗯。”

臉上露出笑來,頓了頓,很認真道:“嬸嬸,你真好。”

“那我們就去下一家。”

走在後麵的董明明抱著睡熟的安安,忍不住走上前跟江柔說:“我發現越跟你相處,就越喜歡你,我媽要是像你這樣就好了,小時候我被我爸那邊的親戚欺負,她都是讓我忍,在她眼裏,我爸排在第一位。”

說到這裏,心裏有些感傷,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童年是完美無缺的,現在打破對她爸的印象後,突然想起很多藏在虛假幸福下的不堪。

原來從很小開始,她就不是很幸福的。

幾人下樓後,江柔抱過熟睡的安安,然後和周鴻坐上董明明的車。

車子轟隆隆聲響也傳到了二樓閆小軍家。

閆小軍媽媽本來還想攔著孩子爸,聽到聲音忍不住罵兒子,“你怎麽不知道看人欺負?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你也敢!”

閆小軍被打的哇哇哇叫,“還不是跟你學的?不是你天天罵小林媽窮酸嗎?誰知道他家有錢啊!”

“你這孩子。”

董明明按照江柔的要求將車開到下一家,一中午,把五個孩子的家全都跑了一趟。

江柔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的意義大不大,但她覺得,以後能讓周鴻不受欺負,自己這一中午就沒有白費。

這之後,一直到過年,周鴻身上都是幹幹淨淨的,也再也沒有添新傷了。

這事,江柔和他拉鉤約定,不跟任何人說,屬於他和她的小秘密。

江柔不想讓周建和汪雁誤會什麽。

大年三十那天,江柔一早就和黎欣抱著安安去了工廠,工廠規模還挺大的,三人在裏麵逛了一圈,然後直接去了食堂。

今晚除了過年回老家的工人,留下來的都會在食堂吃,黎宵掏了錢,說今晚大家一定要吃好。

食堂裏很多人,裏麵工作的人員全都穿著大白褂和戴著廚師帽,看著像模像樣。

寬闊的餐廳裏,一群人正在圍著看什麽。

江柔抱著孩子走近,然後就看到裏麵黎宵正在安裝電視,圍著他的員工一個個笑容燦爛。

黎宵將彩電的線插完後,帶著周建去外麵把衛星鍋裝好。

出來看到江柔,直接笑了,抱著衛星鍋走近,“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江柔也笑,“沒來過,想早點過來看看。”

周建在一旁起哄,“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老板娘,g大的大學生。”

圍在一旁湊熱鬧的那些工廠管事,立馬起哄鼓掌,還齊聲喊道:“老板娘好!”

遠處廚房窗口那邊正在忙的員工聽到動靜,還伸長脖子好奇看。

把江柔弄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懷裏的安安對這裏算是很熟悉了,她平時經常跟她爸來這裏,在江柔懷裏扭了扭,直接下來了,然後拽著她媽就往外去,嘴裏說著:“好吃的。”

手還指著外麵一個方麵,“有好吃的。”

“……”

看樣子,哪裏有好吃的她一清二楚。

黎宵把衛星鍋裝好後,直接帶著江柔和孩子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江柔本想去廚房幫忙,黎宵皺眉道:“你去那裏做什麽?熱死了,那些人我都是付了工資的,又不給你錢,在這邊呆著。”

他辦公室很大,進門是沙發和茶幾,往裏去是紅木桌和巨大的書櫥,背後還掛著一幅山水畫。

安安一進辦公室就撒野了,噠噠噠跑到沙發上去,坐好後還招呼江柔和小姨過來坐。

江柔在辦公室逛著看。

黎宵拿了自己的杯子和一次性水杯接熱水給她們喝,還問江柔要不要喝咖啡。

他聽說一次性水杯喝水有危害,就沒給江柔拿了。

江柔搖頭,她對咖啡算是深惡痛絕,上輩子她喝了高中三年的咖啡,後來聞到味就犯惡心。

“白開水就行。”

黎宵又問黎欣,黎欣沒喝過咖啡,想試試。

黎宵接了一杯白開水,又泡了一杯咖啡。安安像是回到家一樣開心,還跟江柔說:“吃糖果。”

然後從沙發上下來,跑到黎宵辦公桌那邊,費勁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好幾個糖果,一路走一路撒跑到江柔麵前。

江柔接過黎宵的杯子喝口水,然後撕開糖果喂她。

黎宵比較忙,一會兒就出去了,江柔就和黎欣呆在他辦公室裏玩,玩膩了就抱著孩子出去,這附近都是工廠,除了十二生肖,還有瓜子飲料那些,香味彌漫,有的工廠不知道生產什麽,江柔還看到一股濃煙往天上飄。

下午五點半,工廠下班,員工都回宿舍洗漱去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熱烈討論著年夜飯的事。

六點的時候,黎宵和周建各自開著車回來了,運回來兩麵包車的飲料,可樂、牛奶、紅酒以及瓜子巧克力那些。

找來一些員工將這些東西分發下去,每張桌子上放一瓶飲料和幾把瓜子糖果。

員工陸陸續續來了,新安裝的電視已經開了,正在播放著去年的春晚。

六點半的時候,食堂裏特別熱鬧,幾乎坐滿了,江柔被周建安排坐在靠近電視的位置,旁邊就是汪雁周母他們。

七點的時候,黎宵過來了,讓食堂員工開始給人打菜。

幾個食堂員工推著車,給每個員工分發餐盤和打菜,今晚夥食特別好,每個人有兩個餐盤,裏麵滿滿的飯菜,全都是大魚大肉。

等打完飯菜已經快七點四十幾了,伴隨著春晚將近的步伐,食堂裏越發安靜。

直到最後五分鍾倒計時,電視屏幕上由現場直播變成廣告,廣告速度很快,幾乎幾秒鍾就閃過一個,有長有短,越往後速度越快,還剩五十秒的時候,十二生肖的廣告開始了。

周建提前將音量開到最大,然後就聽到整個食堂裏環繞著十二生肖的廣告詞——“過年過節就送十二生肖”。

話音剛落,整個食堂裏的員工都激動的站起來了,掌聲雷鳴。

江柔懷裏的安安也不懂,跟著鼓掌。

江柔笑著問:“剛才電視上的是不是你?”

電視屏幕上春晚已經開始了,黎宵拿著酒杯站起身,“各位新年快樂,工廠現在的一切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隻希望來年咱們工廠越來越好,大家的生活也越來越紅火,我敬大家一杯!”

說完自己先喝了酒。

所有人也都跟著舉起杯子喝了。

周建在一旁勸著,“都坐下吃,坐下吃,不吃飯菜都冷了。”

黎宵正準備坐下,手機就響了。

然後從這個電話開始,接下來他的手機就沒停過,要麽是訂貨的,要麽就是朋友打來賀喜,最後他都沒吃上幾口,就拿著本子出來記。

一直到十二點春晚結束,他才重新站起來說了一句,“從今天開始,給大家漲工資,這幾天大家辛苦一下,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聽到漲工資,所有人激動的鼓掌送他們離開。

周建一家沒走,他們今晚準備留在工廠看著。

黎宵晚上都沒吃飯,全都是在打電話,倒是喝了幾杯酒,可能空腹喝酒的緣故,腦子有些昏昏沉沉,最後回去還是江柔開的車。

黎宵雖然有些醉,但腦子還清楚,“你行嗎?”

江柔哼了一聲,“比你開得好。”

黎宵抱著孩子坐在副駕駛上,輕輕笑出聲。

在江柔開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感傷說了一句,“江柔,我今天真開心,我從沒想過我會有這麽一天,像是在做夢。”

不知為什麽,江柔聽了心裏一酸,然後笑著道:“你沒有做夢。”

他喃喃一聲,“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