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生歡。”

穿著精致的女人一臉疲態的對著坐在邊上臉上掛著黑眼圈的小姑娘說道。

“菲姐你先走吧,我這個最後結尾今天十二點之前發上去。”

小姑娘手上動作不停的回著。

“你也別太累了,明天發也行的。”

小姑娘不在意的說道: “沒事,菲姐你快回家吧,我今天發過去,估計月底提成我這一年的房貸都不用擔心了。”

女人笑了笑,像是習慣她拚命三娘的樣子,拍拍她肩膀走了。

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裏,手裏的活就要收尾,餘生歡想著,昨天在買菜軟件上買了二斤五花肉,晚上回家做了。

這麽想著胃有些發緊,拿起保溫杯把裏邊剩下的枸杞水喝掉,順便把文件發給老大,後續的就沒自己什麽事了。

伸個懶腰,為了這個案子忙碌半年多,可算能歇歇了,過兩天可得申請個大長假!

“啊!回家!”收拾好工位,拿起包跟鑰匙,找到自己的小破車,晃晃悠悠的開回家。

小區門口,餘生歡到快遞櫃裏把昨天下單的菜取出來。

晚上,小區裏的路上都暗了,進了電梯,獨自一人,生歡又在想,自己的房子,也算是興城這個二線小城市比較中等的小區了。

光是首付,就掏光了自己七八年的積蓄,小破車還是自己大學時候接手的學長不知道幾手的車。

駕駛證還是在駕校打工,跟人家混的好,在加上認學,花了四十五天六七百就考下來了

若不是那車不值錢,真想拿來還房貸。

呼~

舒出一口氣,電梯到了,輕手輕腳的開門,省著打擾了鄰居爺爺奶奶休息。

回到舒適的家,脫了一身的束縛,感覺自己活過來了,摸摸不適的胃,想著過一陣去醫院看看。

走到廚房,把自己買的東西拿出來,有兩盒大蝦,兩盒五花肉,還有幾盒水果,都收進冰箱,留一盒五花肉在外邊。

從小生活在孤兒院,生歡對紅燒肉有一種特殊的執念,因為長得嬌小,肉都被搶走,院長媽媽也顧不上那麽多孩子。

小生歡也隻是吃過筷子上的味,上學也一直拮據,直到成年正式獨立,出來掙生活費,生歡才在員工餐吃到紅燒肉。

後來條件允許,生歡幾乎無紅燒肉不歡,似乎成了魔障。

把密封盒打開,裏邊是上好的五花肉,切了大塊焯水,另一個鍋炒糖色,油煙機轟隆隆的運行著,生歡駕輕就熟,遊刃有餘。

紅燒肉倒進砂鍋小火燉著,拿著睡衣進了洗澡間。

洗完澡敷著昂貴昂貴的麵膜出來,拿過手機,打開買菜軟件,想著快十二點了,買點啥呢?今天的雞蛋還沒領呢。

五花肉是必點的,在看看啥呢,逛著逛著,幾乎是秒殺特價的都覺得合適,就下單了。

領雞蛋任務成功,想必明天就能取到了,心情舒暢,洗洗臉,抹上昂貴昂貴的化妝品,生歡肉疼一瞬。

若不是菲姐說自己小小年紀,皮膚不保養好都是對不起自己,所以每個月除了房貸,最貴的就是每天抹在臉上的了,好在自己能負擔的起。

皮膚想比以前,現在也是剝了殼的雞蛋了,就是這兩個黑眼圈真是礙眼啊。

滴滴滴~

鬧鍾聲音響起,忙走過去關了,火閉了,剛要彎腰拿碗盛飯,突然心口劇烈疼痛襲來。

生歡一下子疼的把碗摔出去,整個人跪在地上,捂著心口,絞痛一陣陣,生歡疼的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下來,直到失去意識。

靈魂飄在空中,生歡看著自己的身體蜷縮著被發現自己沒上班,沒請假,打電話還不接的同事發現。

看著自己被火化,生歡看著自己在這世間飄**,不知何去何從。

最後還是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角落,心疼的眼淚落下來。

突然感覺靈魂被拉扯,一股吸力傳來,生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吸進手機裏。

同時沙發上的手機一閃,消失在藍洞中。

靈魂的縹緲感散去,隨之而來的是窒息感,溺水的恐懼,原來這就是地獄嗎,這麽寒冷,自己明明沒幹過一件壞事啊。

一股來自靈魂的不甘傳來,生歡使勁撲騰兩下,想起來自己不會遊泳,撲騰間睜開眼睛,原來地獄這麽美啊。

誒?不對?那男人誰?

依稀感覺那男人飛快朝著自己遊來,自己被洶湧的河水衝的離那人越來越遠。

冷,太冷了,生歡強撐著不閉上眼,但是太難了,一滴淚落下,她想活著。

意識全無之前,生歡感覺自己撞上什麽東西,疼的徹底失去意識。

熱~烙腚~

自己真是下地獄了啊,生歡絕望的睜開眼接受現實。

“閨女!你醒啦!緩過來了,真是福大命大啊!”

看著小姑娘一臉怔愣的看著自己,老婦才反應過來:“閨女,你別怕啊!我是建軍他娘!”

生歡還是一臉的懵懂,老婦想起來似的拍了下腿:“你看我!你哪裏能知道俺家建軍是誰,就是前天擱河裏給你撈上來那人。”

“謝謝大娘,謝謝大哥救命之恩。”生歡聲音嘶啞的說著。

“來閨女,喝點水,還好著天沒上凍,不然俺家建軍也沒法子。”大娘說著拿著邊上的溫水用勺給生歡喂了些。

生歡感覺水順著嘴唇流淌到喉間,這撕裂般的疼痛才好了不少。

許是乏累,喝完水生歡眼皮打架,郝母看著便說了一聲,輕手輕腳的出屋了。

“娘,那女同誌醒了?”郝建軍剛才一直在廚房燒火,聽見動靜趕忙出來,看自己娘出來上前磕磕絆絆的問道。

“又睡了,你說你,剛回來一天就惹禍,這姑娘若是知道清白被你汙了,想必是覺得不如死了。”

雖然兒子救了人,但在這個對婦女並不友好的時代,名節大於一切,何況自己兒子救人還被那麽多隊裏人看見。

郝建軍聽自己老娘這麽說,本來有些局促點臉色青黑了不少。

“娘,我可以娶她。”

“你跟我說有什麽用!”郝母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係上圍巾就下地找老頭子去了,得讓老頭子打聽打聽那姑娘是那個村的。

看那細皮嫩肉的,想必是新來的知青,上遊下來的,想必是上河村的。

小腳倒騰倒騰就到了地頭,家裏老頭子帶著兒子兒媳婦在一塊地上工。

郝老爹一抬頭就看見自己老伴子往這邊來。

看看日頭,中午了,想必是來送飯了。

“行了,歇會吃完了再幹。”

放下手裏的活,郝老漢罕見的沒跟兄弟們在一起抽旱煙,而是跟老板坐在一塊。

“孩他娘,那女同誌醒了?”

郝老漢一臉愁容,跟郝母擔心的是一樣的。

“老郝,一會你讓老三老四上上河村打聽打聽,看看那姑娘啥成分,若是正經人家就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跟咱老二相看。”

郝老漢吧嗒吧嗒抽著煙:“還是讓老大媳婦去吧,她表姑不是在上河村,老二不是抓魚了,讓她帶過去一條。”

“還得是你想的中,兩個大小夥子還是不方便。”

郝母說完便去找了自己大兒媳婦。

郝父看著老伴背影,心想著哪裏是大小夥子不方便,屬實是自己家倆小的一個潑皮一個憨貨,個頂個的不中用。

這邊生歡又睡著了,夢裏依稀感覺一個小姑娘軟軟的跟自己說話。

“你好呀!你也叫生歡啊。”

“嗯,我是占據了你的身體嗎?”

生歡揉了揉麵前可愛小姑娘的軟乎乎的發頂。

“不是哦,我父神讓我下凡曆劫,嗚嗚嗚但是這一世太苦了,根本不是我的意願,我放棄了。

我感覺我們特別投緣,我要回家了,身體給你了,替我照顧好父母哦!對了送你個禮物!”

小姑娘彈指間一抹熒光沒入生歡眉間,生歡看著那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消失在雲端。

腦海裏突然被塞進一大片記憶,生歡覺得若是剛才這記憶進入腦海,自己怕就要成個傻子了。

如今這記憶一分為二,自己原本的記憶被熒光保護,如今讀取的是小姑娘的記憶。

現在是六九年,饑荒剛過去,自己這個身體是十七歲,剛剛高中畢業。

餘家一家五口,生歡是老二,大哥是大學生,生歡小時候的願望就是跟大哥一樣好好學習,之後考大學跟爸爸一樣當銀行行長。

但是六六年開始不能高考,那年大哥大學畢業,進了部隊,那時候生歡上初二。

高中畢業,本來餘家爸媽是要給小姑娘找工作的,但是小姑娘被所謂的好朋友圈攏來一起瞞著父母偷偷下鄉。

本來想給父母驚喜,這一下子好懸沒給倆人嚇過去,之後來不及傷感便給閨女收拾準備下鄉的東西。

餘父是銀行行長,以前太爺爺是商會會長,哪個時期傾家**產支持大部隊,等到勝利,一些不動產都還給了餘爺爺。

爺爺受父親影響,想著曲線救國,把兒子送去了國外留學,後來又捐了全部家產,在大領導那都是掛了名的。

所以餘爸爸回來便當了燕國人民銀行的行長。

餘媽媽是人民教師,是大領導秘書的女兒,所以即使在這個時候,餘家也是安然無恙。

但是餘家低調,除了生歡這個女兒千嬌百寵,其他一律低調的跟別人一樣。

所以餘生歡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秦英,跟餘家是街坊,不過餘家是一家住在二進的四合院裏,秦家是跟好多家一起住在大雜院裏。

生歡常帶著秦英去家裏玩,以為跟秦英是好朋友,吃的用的都給她分享。

但是不對等的關係注定成不了好朋友,生歡旁觀者清,秦英嘴裏哄著小生歡,哄她的吃的用的,還跟生歡借錢,卻重來沒還過。

她也還不起,她家也是雙職工,但是家裏孩子多,並不看重誰,但是他爸媽指望兒子養老,工作自然落在了她兩個哥哥身上。

但是她還有兩個弟弟,一個上學呢,一個也下了鄉,不過不是一個地方,去了南方。

小生歡下鄉就是她哄的,她說她在家過幾天就有人來家裏念語錄,丟的是她爸媽的臉,還給家裏添負擔,她爸媽的工作她也不能勝任,等等一係列歪理。

也不知道小生歡怎麽就被她哄著一起下了鄉,到了一個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一路上秦英吃了不少生歡的東西。

這才剛來一個禮拜,前幾天生歡看秦英把自己東西給別人吃,有些不開心,秦英跟她借錢她也沒借,說一起去縣城也沒去。

前天氣生夠了,秦英約她洗衣服,她也就順勢應了。

拿著香皂跟衣服,端著盆就去了河邊,但是沒想想鬆江的水跟燕市的水能是一個溫度嗎。

看著洶湧的江,生歡膽怯了,但是秦英不怕,還硬拽著生歡往河邊走,生歡吃痛讓她鬆手,誰知拉力消失她被慣性帶進河裏。

上帝視角的生歡,看到了秦英嘴角掛著的笑,隨即看她若無其事的洗完衣服,還用香皂把自己的衣服洗完,變態似的聞了聞便故作著急忙慌的跑回村裏。

便跑還邊喊道,生歡掉河裏了,隨即河邊跑來不少人,看著洶湧的江水,無人的水麵無計可施。

看著大隊長連著村裏的人隱瞞自己的事情,警告村民,拿捏知青,看著那像是被拿捏的秦英,晚上在宿舍裏假哭,實際撬開自己的行李箱,數著自己的錢票。

生歡冷嗬,想著花吧花吧,花完有你受的,最好都花掉。

小生歡手裏的錢不少,看著秦英拿著那一千多的錢票挺多,其實小姑娘有個存折,早就收起來了。

可能是小生歡送給自己的東西就到今天,看著秦英把自己的東西收入囊中,裏邊穿著生歡的襯衫跟內衣,外邊套著她那布丁衣服像個花公雞似的去上工。

畫麵到此為止,記憶在腦海裏容和。

生歡徹底清醒,睜開眼看著幹淨整潔的土坯房,自己躺著的炕對麵還有個炕,有著濃厚氣息的花被子。

棚頂跟牆麵都貼著報紙,想必時間也久了,泛著陳舊的黃。

枕頭邊是自己的衣服,已經清洗幹淨了,身上穿的不知是誰的衣服,有些寬大的碎花外套,想必是新做的。

屋子很大,有兩個炕貴,屋裏也沒有什麽味道,有的隻是土炕味。

生歡哪裏知道,前天晚上郎中走了之後,小姑娘躺在炕上,回屋的好建軍聞著兩個弟

弟的腳臭,硬是逼著上了一天工的家裏人洗了澡,這兩天也是天天監督著洗腳。

老三老四倆人尤其聽二哥的,都嚷著要聽他的軍營生活,停了更是睡不著覺,想要去當兵。